正文 (六百九十二)病例是真 鄔父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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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鄔童的媽媽早在幾年前就死了,至於為什麼鄔童對此一無所知,大概是他的媽媽離開前並沒有透露什麼,辰陽如是猜想著,看著鄔童的目光帶上了自己都沒發現的心疼。
“鄔童,叔叔今天會過來嗎?”辰陽現在急切想要和鄔童爸爸見麵,問詢幾年前鄔童媽媽突然離開的始末,目前,唯一知道的人大概也隻有叔叔了。
還有那些郵件的出處,如果是鄔童媽媽在離開後和離世前寫下的,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一個月一封,幾十封的郵件,數量如此之多,真的是一個患有漸凍症的病人能動手敲打出來的嗎?
辰陽有個非常大膽的猜想,很可能在十年、二十年,更甚至三五十年後,來自‘鄔童母親’的電子郵件還是會在每個月固定的時間發來,當然,前提就是——鄔叔叔還活在世上。
“他晚上應該會過來吃飯,”鄔童撇撇嘴,心裏暗暗吐槽著又是一個來蹭吃的,他沒急著立馬否認自己發自內心萌生出的愉悅。
換做以前,那家夥貌似連吃頓飯的時間都奢侈,開個會都能將正常的飯點硬生生的延至幾個小時以後,更別說是和他一塊吃飯了,整整一年中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少得可憐。
“哦,那我今天就不做粥了,煮幾道家常小菜,”辰陽點點頭,故作隨意的將話題終結,心下複雜不已,猜測推敲是一回事,親口問出又是另外一回事,希望,自己從一開始的定論就是錯誤的。
時至傍晚,三人吃完午飯,趁著鄔童回房間浴室洗頭的空擋,辰陽見時機合適,“鄔叔叔,我有一件事想問你,關於鄔童媽媽的,她幾年前的離開是不是另有隱情。”
“你……”怎麼知道,鄔童爸爸下意識的看了眼鄔童的房間緊閉的門,隨即鬆了一口氣,“你知道了什麼?”
辰陽看得出對方是在鄔童,他實在怕這件事給鄔童知道,承受不住。
“鄔叔叔,你跟我來,”辰陽領著鄔童爸爸來到他前夜睡的那件客房,將今天早上藏起來的病例報告從床頭櫃的抽屜裏取了出來,“這是我在樓下的郵箱裏看到了,鄔童現在還不知道。鄔叔叔,鄔童媽媽是不是真如上麵所寫的那樣,患上了漸凍症,幾年前就去世了?”
鄔童爸爸輕咳了幾聲,前幾天著涼了他都沒時間去看醫生,總以為幾天就會自己好了,不曾想一點好轉都沒有,反而還有些加重。
有時候,他真希望小病發展成大病,這樣,他就可以體會她曾經所受的痛苦,也可以早一點完全夙願,早一點去陪她了。
可是,每當這個想法湧上心頭,隱隱要壓過理智的稻草,他又不得不死死的扼住它,如果他都走了,鄔童一個人該怎麼辦?
沒了他,誰能給鄔童一份安穩的生活,還有誰能給鄔童編織一個不至於絕望的噩夢。
不至於絕望,這是他如今最大的心願,哪怕它脆弱不堪,經不起挫折的摧殘,哪怕織造這個算不上美好的夢要付出的代價是對方恨他、罵他、遠離他,自己永伴痛苦和孤獨,他也在所不惜。
這是他如今剩餘的唯一執念。
他知道,鄔童平時嘴上沒說,可心裏還是不滿他整天沒日沒夜的工作,連陪家人的時間都擺到一邊,可是鄔童並不知道,他現在的努力全是為了對方的將來。
隻要他將全公司的股份穩攥百分之百在手裏,那麼將來的某一天,他不在了,也不會有那個老資曆的股東能威脅到鄔童的地位了。
如今計劃正在進行時,都快三年了,他手中持有的股份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八十,若是放在以前,他還是會蒙頭紮在公司裏,即便鄔童不理解,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鄔童有了辰陽這個陪伴,公司有安浩那邊幫襯著,他對兒子的將來一百個放心。
現在什麼心願都達成了,唯有那個不至於絕望的噩夢還在繼續,幾年的時間,鄔童長大了,也成熟多了,終於可以把夢破碎,織造一個新的美夢,可是……
他卻不知道該如何破碎自己編織了三年多的夢。
鄔童爸爸接過辰陽遞來的病例報告,雙手顫抖著,微微泛紅的眼眶似有千言萬語道不盡,最終化作一聲似無力、似絕望、又似釋懷的長歎。
“辰陽,你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瞞你了。他媽媽離開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看到的這份病例都是真的,佩佩她已經死了。我和她其實從來就沒有離婚,這一切,隻不過是想騙過那時還在上初中的鄔童,佩佩不希望鄔童看到她受病痛折磨的樣子。她離開的那一天就是病發的時候,鄔童以為他媽媽去美國了,卻不知道她那一天九死一生,差一點就沒了,好在最後搶救了下來。一開始我帶她去美國治療,漸凍症到了後期,幾乎等同於絕症,剩餘的最後一個多月的生命,就是在等待死亡的來臨。我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而無能為力,那一刻,我想也跟著一塊離開,可是她在臨終前讓我幫她達成最後的心願,她不想讓鄔童知道她已經不在人世的事情,她希望我能幫助她達成。”鄔童爸爸說到後麵,情緒近乎崩盤,這還是辰陽第一次看到對方哭泣的模樣,那份直擊心靈深處的痛苦和壓抑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宣泄了出來。
原來,一個男人,即便表麵上再堅強,心上也有最脆弱的地傷口。
辰陽收到了對方強烈的情緒感染,眼眶也跟著濕潤了,他深吸一口氣,盡己所能的平複疼痛的悸動,“所以……那些發給鄔童的郵件,其實都不是他媽媽發的,是你寫給他的!”
“對,這個夢都是我寫出來的,如果可以,我會繼續寫下去,寫一輩子,讓他永遠活在佩佩去美國的夢裏。”鄔童爸爸扯嘴苦笑,眼神中是說不出的堅定和無可奈何。
辰陽沉默著沒有繼續發問,突然間,他有些後悔自己如此衝動,不問的話煎熬、擔心,問了更是左右為難。
他們倆沒有發現,門外一個身影已經佇立良久,像極了峰巒任風吹爾的無動於衷。
鄔童頭上沒有擦拭幹的水,順著臉龐、下巴,以及發梢落在右手包紮的繃帶上,落在地麵上,如同落地破碎的心,摔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