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尹柯！辰陽！你們終於來了，”小鬆朝姍姍來遲的兩人招了招手，大聲喚道。
    鄔童撿球的動作瞬間一窒，側過身子，眼角餘光瞥向遠處兩道狀似親密相協的身影，不由自主尋找那人的目光微微黯淡，攥緊棒球片刻，指尖一鬆，掉落在黃土斑駁的草地上，彈了兩下，歸於平靜。
    “時間剛剛好，”辰陽笑著看了看身旁的尹柯，又望了望一眾隊員的所在之處，心裏對著人數，在目光劃過鄔童的時候，頓了幾秒，複雜的眼神轉瞬即逝，他對小鬆問道，“陶老師還沒來？”
    這時，鄔童已經把撿好的球交給栗梓，朝他們這邊走過來，莫名意味的掃過尹柯，看著辰陽，淡淡道，好像沒什麼情緒，亦或是情緒不高，“陶老師他四十分鍾前就出公寓了，”不是還有人離家的時間比他還要早嗎？不也照樣踩點趕到？
    鄔童不爽的偏過頭，慪氣一般的看向別處，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囁嚅了一下，終是什麼也沒說。
    看著這幅模樣的鄔童，小鬆眼珠子一轉，打著哈哈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我現在給陶老師打個電話問問，既然都已經出來了，應該也快到了吧。對了，尹柯，在模擬賽開始前，你給他們講一些簡單的戰術，待會兒配合起來，興許還能派的上用場。”
    說著，尹柯就被小鬆拉到鬆散著圍坐成幾小堆的隊友那邊，他回頭看看眼神色明顯不佳的鄔童，無奈之情幾不可聞的化作一道輕輕的歎息聲。
    見大家都聚在不遠處的草坪上，聚精會神的聽著尹柯侃侃而談，辰陽瞥了眼身旁正生的莫名脾氣的某人，啟唇問道，“你怎麼知道陶老師的出發時間？”而且還那麼準確，是去找……我嗎？
    不過，有些話以前能說，現在卻無法很自然的開口詢問。
    辰陽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意味著什麼，而明明知道結果的自己，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便是在裝傻的這條路走到底，這樣對誰都好。
    “因為我無聊、沒事找事，”鄔童看著辰陽的雙眼，氣憤不已，而辰陽在他的眸中卻發現了零星的委屈和難過，、倔強的堅強，哪怕有多不快有多不舍，從來都是用強硬不示弱的外表，偽裝成另外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樣。
    尹柯和鄔童的性格南轅北轍，卻又何其相似，辰陽如是想到，心口處染上一抹無可奈何的悵然，難道他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
    即便鄔童再不快，再傷心，他還是不願挪開一步，主動離開有辰陽在的地方。
    以往這時候，每每自己生氣了，辰陽一定是第一個發現並且逗樂他的那一個，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鄔童又怎麼能同以前的鄔童比呢！
    即使那時候的自己更加稚氣，隻懂逃避，卻擁有那人滿心滿眼的喜愛和包容，如今的自己，一無所有。
    是啊！真的沒法比……
    辰陽心裏何嚐好受，有些可能他不是沒有設想過，然而，千金難買早知道，如果把此時已經明悟內心的鄔童，放在以前那個他的身旁，或許，結果真的不一樣。
    這些充其量隻是幻想，如果也隻能是如果，迷惑不出改變，現實中怎麼會有提前預知的如果，改變曆史軌跡的回轉？
    壓下對這些日子起起伏伏的感傷，以及喘不過氣來的悲涼，運氣極佳的錯過……辰陽輕顫的睫毛屏障，以極好的角度，半垂半掩著眼中快要溢出的水光，聲音略顯低啞，卻花盡了全身的氣力，“鄔童，你永遠都是我最珍惜，最珍惜的朋友。”
    他把鄔童深藏心底，時時不經意透出的不舍遠遠推拒，劃上一道自認為恰當安全的清晰距離，不傷己，不灼人，給自己加上一道沉重的鎖鏈，名為自製、遺忘。
    辰陽自以為做出了最好的處理，可就算刻意去忽略自己心中陣陣疼痛，鄔童投來受傷到不可置信的眼神，仍舊能夠深崛他的同種情緒。
    原來，自欺欺人如同掩耳盜鈴，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別人，麻木裝傻，不僅傷了人，還重創了本身。
    此刻，辰陽才從親身體驗中得出一個結論，用巨大的代價換來的明悟，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自殺式心安理得，根本毫無依據。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朋友……？”鄔童吐出這簡單的兩個字，幾乎極盡全力，他很難相信，眼前這個明明還對自己留有眷戀的人，竟然能夠輕易說出這樣的話，一下子就擊的他潰不成軍。
    兩人間的氣氛沉重異常，靜默良久，鄔童淡淡道，仔細側耳分辨，還能聽出平靜下的顫抖，“如果這是你要的，朋友……就…朋友……吧…”
    這算是老天對自己的懲罰嗎？那麼，他隻能說，這個懲罰太有效了，一擊即中他的心房，死灰無法複燃，或者說，想為其燃燒的那個人，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眼中的亮光眼睛黯然，這次鄔童終於挪動步子，慢慢的向班小鬆他們走去，慢慢的離辰陽越來越遠。
    走到一半，心下不忍，又害怕看到對方落寞自責的模樣，鄔童停下腳步，沒有轉身，“一起過去集合吧，小熊隊需要你，”我…亦是如此！
    話音剛落，辰陽看著鄔童頭也不回的背影怔愣出神，隻覺那套白藍相間的棒球服，霎是好看。
    他會記住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裏，最特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