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庭有枇杷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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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新的環境快要三個月了,沒有什麼特別要好的知心朋友。剛剛送走了綿綿細雨,天氣又要變得更涼幾分。望著鏡中瘦削又清秀的麵容,我發現我再也不是那個叛逆不懂事飛揚跋扈的女孩,在新的環境裏,追求者變得特別特別多,我學會了“拒絕”二字,不再隨隨便便傷害別人的感情。當初是家裏的舅舅舅媽在八中當老師,將我轉到這邊,希望我有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我開始認真的研究書本裏的東西,漸漸地,我已經在八中名列前茅。
此時樹蔭下圍滿了人,大家都排著隊在晚自習以前買一份晚飯。黑漆漆的柵欄外邊,一群小商販拚命地吆喝著,我陪同學下來買,順便緩解一下長期在初三教室緊張氛圍中的煩悶情緒。
我百無聊賴,在樹林裏溜溜達達,一個新認識的女孩兒從後邊追上來,輕輕拍我一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穿過一片小樹林,我看到了一個高大清秀的身影,那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看什麼?”我問。“咱們學校最帥的男生啊!你不知道追他的女生要多少就有多少,他拒絕起她們要多慘有酒有多殘忍。據說還有一個九班女生為他割過腕呢!”“嘖嘖”我敷衍過去,一雙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這個人看,我看他,再看他,他也回頭看我,沒有辦法用“眼裏都是星星”亦或是“可以把身邊的光亮都吸走”來形容他,可我卻是日思夜想,整晚整晚夢裏都有他。
人在學校的青春故事啊,總是離不開男生女生,總是離不開年輕的心和青澀的情感,不然總是令人感到索然無味。然而我並沒有去表白,我隻是很莊重的很莊重的將這個人藏在了心裏,像是參加了一場一個人的婚禮。我假借自己是化學課代表的名義去辦公室,實則是為了偷偷瞄他兩眼,那樣簡單那樣幸福,見他都像是一個奢求。
過生日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有好多好多人給我買禮物,有名貴到我不敢下口的蛋糕,有大到我抱也抱不起來的熊,有一整個冬天都吃不完的零食。在這以前,生日都是我默默一人去過,我從未享受過如此待遇。因為是市重點中學,有錢的子弟特別特別多,攀比炫富之風在其他班級盛行。我被舅舅舅媽安排到了重點班,一個隻有學習學習學習的地方。正當我沉浸在歡愉之中,門口有人說“學校航空班要招收空乘,已經錄了很多人了,你們快來看看。”名單上第N行赫然寫著“鄭恒”二字。我感覺瞬間跌落穀底,下個學期,他便不在了。之後的日子見他,會格外專注的多看幾眼,我在半夜等車回家的站牌看到他的身影,淚流滿麵,悲傷的心,像是參加了一個人的葬禮。
假期渾渾噩噩糊裏糊塗過去,同桌說,過完假期,我完完全全從高冷晉升為自閉。一上午上課都感覺嗓子裏又酸又澀,初中的生涯快要走到盡頭,我和這個班的人沒有太多交集,路人罷了,我真的跟想念六中,很想念故人,還有何暢,葉子。同時,我也很想他,很想再見見他。
三月下月其實也不算什麼太大的靈異事件,就是下了,但是很多人還是覺得相當稀罕。借著那蒙蒙小雪,一階一階,我從二樓的露天台階下行。處處彌散著薄薄白霧。我頭暈目眩。遠處稀稀拉拉,是放學匆匆回家的人影。校門口竟站著某個熟悉的身影,不是他吧,我嘲諷一笑,又心想,是誰竟會和他長得如此相像。可當我走近了,看到的正是這個我曾以為我這一生都不會再相見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的人。這個後來讓我撕心又裂肺,又愛又恨的人。我走近他,他突然間衝我微笑,我嚇得低頭匆匆離開,周圍的女生仿佛都投射而來殺死人的眼光,我小跑著逃了,他消失在雪色之中。
一個月以來都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大家都忙著匆匆備戰中考,我也收回心來,不再過問旁邊事。在這個備戰第一次模擬考試的時刻,氣氛寒冷到了極點。
春天的氣息再一次席卷了整個城市,然而屬於初三學生真正的春天卻是沒有到來。晌午時分,最後一堂課的鈴聲響畢,我同身邊的女孩兒隨著放學的人潮緩慢走出校門。陽光陰霾的竟有些刺眼。我在陽光下,穿過馬路,看到紅綠燈旁邊他衝我笑著揮手,我也微笑,那是那整整初三一年我為數不多的幾次微笑。我笑的那麼專注,根本沒有看到後邊湧來的車流。
他衝過來把我抱到馬路邊上問我有沒有事,我低頭說沒有,隻是擦破了點皮。說罷就要衝回去取掉在馬路上的手機。他攔住我,冒著車水馬龍裏陣陣不耐煩的車笛聲,把我的手機還給了我。
晚上放學還是透著陣陣刺骨涼意,我走到學校門口,發現他竟在等人,他走過來,我笑著問“等人啊?”“等你。”他說。我的心微微一顫。“有什麼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很想同你走一程,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我竟然答應了。他背起我鐵塊一樣沉的書包,將自己的背在後邊,將我的背在前邊。在等車的時候,他回頭問我“你有沒有對象?”“沒有。”“我喜歡你,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我在心裏說“就是你啊”他見我不言語,便又說“我喜歡你真的很久了,快畢業了,我想告訴你,各奔東西也不會留下什麼遺憾。”他把我送回家,臨走時,他取下手腕上的珠子,一圈一圈的,纏在我的手上。“別摘下它。”他命令。我允諾。
那是個星期五,第二天要去學校模擬測試體育成績。一共十個班,被分成了兩個批次,我是一班,最早測完,他是七班,很晚很晚才回到,我在站牌等了很久,一直等都沒有見到人。車來了,我左顧右盼,眼神在人海裏穿梭,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我沮喪的上了車,選了一個靠窗位置。“何芳!”他在人群中喊我,人群熙熙攘攘,我並沒有聽見。他追車狂奔,我看到了,我拚命打開車窗,露出頭來衝他微笑,他揮了揮手,停下腳步。
之後的日子,他待我真的沒話說,早上在校門口等我,拉著我的手,送我進班。每每此時,我都能看都周遭女生投來的羨慕嫉妒恨的眼光。沒錯他很好,但我也不差。中午把我送到站牌上了車,他在離開。做操的時候,我都要一個人在辦公室裏邊判作業,他也陪我一起判。甚至變成了化學老師得力的小助手。放學他把我的包背在身後,一隻手拉著我,一隻手按住我不安分四處晃悠的書包。他偶爾也會帶我去昭廟後街溜達,帶我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早早去了學校,把校服脫下來,坐在風裏,和我談笑。
那樣的日子,就如同四月拂麵的柳絮,溫柔,夢幻。
有句話叫做物極必反。
一個清晨,我們正在進行早鍛煉,舅舅把我叫了出來,“我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你根本不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是他的班主任我最清楚,鄭恒找過得對象太多了,你趕緊和他斷了。”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敢和他頂嘴“不,他人很好。”“你也不看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做這些事情,你還考不考試念不念高中,你打算和他一輩子討吃要飯啊!”那時委實是我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和舅舅爭個你對我錯。最後,他勒令我在操場上跑圈,跑到我決定和他分手為止。頭鐵如我,我就一直跑,從日出時分跑到日上三竿,校服早已被滲出的汗水浸濕,我依然再跑,我想為了他我做什麼都值。跑到我雙目漆黑,昏倒在晚春,微微發燙的操場上。
家裏長輩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不再讓我與他有任何來往。沒收了我的手機,上下學由我爸進行“護送”。我沒有再見到他。最終,一模時我以優異的成績被市重點高中以中考降錄取線下40分被市重點高中簽下。以我的實力,已經超過錄取線10分,若再降40,豈不是穩妥之中的穩妥?
一模結束那天,我再次見他。他很高興,帶我去慶祝。正是那天,我才算是真正認識他,真正了解他。那天他的兄弟分了手,我們一行人去了酒吧。那個人喝得爛醉倒在桌上,鄭恒過去安慰他。兩個人點了一根煙,開始吞雲吐霧起來。然後鄭恒做回我身邊,吻我,我的口腔鼻腔裏都充滿了煙草的味道。他笑了“你怎麼不怕我?”我心裏暗笑,真的是把我當成每天好好學習的乖乖女了,可惜我真的不是,以前的我,也同他一般壞。我也不曾想到,我改邪歸正的這麼努力,最終還是愛上了和過去的自己一樣的人。幾個女生走過來,穿著絲襪高跟鞋,畫著很濃很濃的眼線,從他手中搶過那盒煙,點燃,看著我笑嘻嘻地說,“鄭恒對象真好看,全八中再也沒有第二個更秀色的。”他往我這邊靠了靠,示意她們最好不要打我的岔。她們方才住了嘴。他的兄弟抬起頭,眼裏布滿血色,憤怒的喊道“你們女人沒一個好東西。”說完就朝我衝了過來,鄭恒一把推開了他,把我護在懷裏,酒吧一下子寂靜下來,沒人再接話,我瞬間感覺我的存在居然是這麼的格格不入。
沒過多久,便紛紛散了。“我送你回家”他說。“不用了,我自己能回的。”我低頭,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麵對這樣的鄭恒。“這還能由你決定?”說罷,他拉著我的手朝公交站牌走去。“從小,我的爸爸媽媽都是道上的人,這條路我沒的選的。我多想和你一樣,勤奮,刻苦,陽光,有自己真正的理想。認識你之後我真正明白了生活的意義,不是每天漫無目的的遊混,是為了未來,踏實堅定的奮鬥。”他叫我老大,他說他以後不再混了,他不再去管他人的風風浪浪,天天隻守我一人。他開玩笑說他是我的小弟,以後的什麼事情都聽我的指令。而有時他卻又像個大人,幫我整理衣領,聽我說話笑著摸我的頭。我的頭發又矮又密,剛好及肩。他知道我的成績以後,高興地說他自己找了個學霸女朋友,我也笑著告訴他我打算去市重點高中。他開心的說“正好,去了那,能替我看住你。”停頓了一下,他神情一下變得很嚴肅“以後不管有多少人追你,不管條件有多好,你都給我拒絕。”我並沒有說話,我不知該說什麼,他也並沒有讓我接話的意思。“你大概也了解我這個人了吧,我不是混的最展的,但我絕對要保護身邊的人。從小到大,我隻有在六年級的時候跟社會上的人打架挨過一次打,除此而外我再沒有惹是生非過,當時的我太過幼稚,總覺得認識很多朋友到時候就會有人真心幫你。”說罷,他低頭,用手比開濃濃的眉,一條細長淡淡的痕跡安靜的躺在上麵。“請老大相信我,相處這麼久,我對你的感情,你應當比誰都清楚。”我笑著點頭。
舅舅實在拿我沒辦法,就以他打架滋事的名義開除了他,他徹底輟學,臨走來找我,讓我每天晚上放學在奶茶店等他。此時我早已有了成績滑落的跡象,可我又怎麼分得清輕重緩急,就那麼,那麼自如的允許自己向無盡的深淵跌落去。
放學以後,我乖乖走進奶茶店,點了一杯,坐下。一個男的走進來,坐在我對麵。我仔細一看,是上回那位。“你還記不記得我?”我點頭。“哈哈哈上回是我對不起嫂子,在嫂子麵前失態了,都是我的錯,我給嫂子賠禮道歉。”“沒有事。”我說。他先是跟我貧了一會,然後認真起來“我叫何毅捷,咱倆也算是老本家了,我上次心情不好,那樣對你你都沒生氣,看你挺善良,我好言相勸一句,最好還是離他遠一點吧。”“為什麼?”他肯定的眼神勾快要勾出我狂跳的心和不安的魂魄。“他找過太多女朋友了,跟他開房的也太多太多,他不適合你,你太過單純。”我表麵故作平靜,卻是心生萬丈波瀾。
我沒有等他,背著書包獨自回家了。第二天中午放學他等在校門口,問我為什麼沒有等他,我沉默。他攔住我,非讓我講清楚,我隻說“分手吧。”
“別鬧了,到底怎麼了?”我等人散盡,輕輕問他“鄭恒你告訴我,你是不和和別的女生開過房?”一字一句,表麵輕巧,卻又是那麼那麼的有分量。他先是吃了一驚,隨後,“嗯”了一聲。我扭頭跑了,又急又快,又難受又恐慌。狂奔一路,淚流如注。
之後放學,他還等在校門口,亦或是站牌旁邊,我不發一言,他亦沉默不語。後來我說“別等我了。”他對我講“是我的不好,求你別走。”我哭的梨花帶雨,他幫我擦去眼淚。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流逝著。
記得那是一個雨夜,我從學校跑出來,沒有打傘,他把傘撐給我,一路無言,兩個人走到站牌,他說,以後,我估計不會來接你了。我抬頭,用清澈的眼神看他。“我要走了,我要去當兵了,闖蕩個三兩年。”騙人。前一天的傍晚,明明就是我在街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牽著另一個人的手,有說有笑。
我梗咽起來,沒有繼續接著他的話茬往下說,我開始掉豆大豆大的淚珠。
“可不可以別走,別走的那麼遠,別愛上別人。我喜歡你那麼久那麼久,你跟我表白我那麼驚喜那麼開心。我那麼珍惜你。現在我學業都荒廢了,我再也考不上市一中了。你走了我該怎麼辦,你說啊,不到底該怎麼辦?!”我絮叨著,淚水就像這雨一樣傾落而下,燙傷每一寸皮膚,他一直在道歉道歉道歉,“對不起”說了千句百句,每一句都紮在耳膜上,刺在心裏。
當愛情遭遇背叛,當愛情對抗尊嚴。我們麵對麵越走越遠,肩並肩悄然失散。後來他說,那是我和他講過最長的一段話,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後的後來。後來?我光榮落榜,兩人之間的感情不過是無果之花,責罵質疑自然。痛苦的要死,幾度想要離開人寰。
故事很長很短,並不是愛情讓我們生不如死,隻是感情將我們了斷。
我用第一人稱,將過往的愛與恨,抄寫在我們的劇本。
我用第二人稱,在劇中痛哭失聲,與最愛之人道離分。
我用第三人稱,描述來不及溫存,就已轉身的青春。
作者閑話:
之後的日子,主人公進入市一中上學,心態頹喪,遇到故人,逐漸開始好轉,鄭恒去了部隊,變成了一個正直,為國家社會作出貢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