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遊憩挑高眉，躺靠在枕頭上，眼裏滿滿都是驚訝。
    她剛剛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不知道是體質原因，還是別的，遊憩康複的速度和恢複狀況超乎所有人的預料，就連顏若夕都覺得難以置信，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能正常說話，聽力也有了一半，在任何一個時代看來，都是奇跡。
    王穆可以想象她的驚訝，低頭笑了，為她撚好被角，再調整好枕頭，“我說，小明也在這，現在在宮裏”，一屁股坐回位子上，“被靈書霸著”，抿嘴的表情有點平淡。
    遊憩的表情有些微妙，像是極度驚訝，又像是閃過悲憫，看了她一眼，忍下了想說的話。
    “聞明可是比徒手登月球還難搞定的人，靈書那小子能有這本事？”，說是這麼說，心裏卻已經能猜出了個三、四分情況。
    暫且不談聞明幾乎不會喜歡上誰，假設他們兩個是相愛的，那聞明一定會在羅羅身邊守著，如果不在，那就必定是強迫。
    而有能力讓聞明被強迫的，原因和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羅羅。
    兩個從小就以命相交的人，犧牲自己保護對方已經是本能，不可能會看著對方受罪而不行動。
    遊憩眉目微低，蓋住了些許憐憫。
    這樣看來，靈書和小棋，應該都是做了蠢事了。
    可能是沉睡太久，讓歲月抹去了她身上很多的冷酷和戾氣，也可能是陣法的“以毒攻毒”，讓她恢複了一些早年間的樣子，眸色淡去了不少猩紅，多了更多的人氣。
    王穆輕笑出聲，“想不開唄！”，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所以也不讓別人想得開”，誰也不放過，困住自己也束縛別人，都不能解脫。
    遊憩眼裏有著可惜，歎了氣，“這要成為很多人的心結了”，很多人永遠都解不開的結。
    王穆低頭抿嘴一笑，沒有接話。
    時間又過去一個月，遊憩的身體以驚人的速度在恢複，這情況令人歡喜之餘，也讓王穆隱隱覺得不安。
    百蔭穀麾下能夠動用的人全部傾巢出動，不間斷的尋找，卻各個都是無功而返。
    莫小棋和顏若夕數月來的卜算還是沒有絲毫的跡象。
    而鳳花朝，依然無跡可尋。
    遊憩保持著呼吸，慢慢的做著舒展運動，初秋的天氣，百蔭穀裏很涼爽，卻也阻擋不了她的衣服被汗水濕透。
    王穆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看著她，手裏拿著手帕，想起了之前她做複健的時候，莫小棋也是這麼守著她，照顧她。
    “你什麼時候能原諒瘋七？”。
    遊憩做完了運動停在原地休息，汗水如雨下，不斷的調整呼吸。
    王穆回過神，“啊？姐你說什麼？”，慢半拍的沒聽清她說的什麼。
    遊憩笑出聲，“給我擦汗，我手沒勁了”，決定先喘勻了氣再說。
    王穆“哦！”了一聲，趕緊站起身給她擦汗，仔仔細細的。
    遊憩閉著眼，等她擦完汗，才開了口，“瘋七現在在你跟前就跟個長期受虐的小丫鬟似的，你就像個地主老財一樣，明知道她的身心都受不了這麼大強度的消耗，卻還是無視了她一切的痛苦”，沒有責怪的意思，隻是就事論事。
    雖然羅羅的本意是在幫小棋減輕心裏的負罪感，可她們之間的尷尬和生疏，是怎麼樣都瞞不過去的了。
    王穆拿過披風替她披好，再為她蓋上薄毯，安靜的坐在一邊，沒說話。
    “你想殺靈書，她想救靈書，你們倆都沒錯”，都有各自的理由和苦衷，怎麼可能分得了對錯。
    王穆臉色很平靜，靜靜的聽她說，沒有接話。
    遊憩看了一眼她的臉色，“我知道你沒怪她，也沒把這事記在心上”，慢慢呼出悶氣，“隻不過這事而終究是讓你們回不到以前了”，話裏聽得出可惜。
    王穆仍然沒有多餘的表情，靜靜聽著。
    “她拿自己的命換了靈書的命，你這輩子都不能對靈書動手了，到死都不能”，遊憩說出一針見血的事實。
    “我跟你說這些，不是讓你原諒誰，隻是希望你能放過你自己”，她不在乎別人的看法，隻擔心自己的妹妹是否幸福快樂。
    王穆抬頭看著她，眼裏有痛苦的掙紮。
    遊憩想伸手摸摸她的臉，可惜沒有力氣了。
    “你能選擇放棄鳳寧逸、放棄瘋七和靈書，難道聞明就不會為了你放棄她自己？”。
    一個十三歲就統治了全市罪惡聚集地南城的人，她心裏的冷酷和堅定，超出你的想象。
    為了羅羅而出賣身體，對她來說，不痛不癢。
    “聞明知道你為她做的一切，她選擇放棄自己來成全你，就是不希望你做些違背自己本性的事，更不想讓你失去愛人和親人”，看著她的眼神很溫柔。
    遊憩拉開一抹淺笑，眼神透露著認真，“你如果把聞明的事當成責任和錯誤背在自己的身上，那她做的那些，就太可惜了”，道理誰都懂，卻需要有人來說破。
    王穆閉眼低下了頭，鼻子裏的酸氣讓她很不舒服，不停的眨著眼，不說話。
    遊憩艱難的伸出手，顫巍巍的摸向她的腦袋，“羅羅，你一定要快樂幸福”。
    因為。
    “這是你欠她的”。
    時間兜兜轉轉又入了冬，遊憩已然能下了地，而鳳花朝還是沒有消息。
    王穆坐在小凳子上，帶著穀裏閑暇的隨侍和廚子們做著臘味和吃食，曬著冬陽，狀態頗為悠閑。
    遊憩慢吞吞的灌著香腸，雖說不太喜歡這生腥的味道，但想起了它們做熟之後的美味，也挺美滋滋的。
    “聽說還有火腿？”，灌好腸，學著打了結，繼續往裏頭塞肉。
    “嗯啊，幾個月前做的，現在就能吃了”，王穆歪頭衝她笑，“等我給姐你做好吃的！”，一口牙露了出來，很開心。
    遊憩挑了眉，勾頭憨笑，“好啊！”，雖然吃不了多少，但是能聞聞香也是好的。
    王穆抿嘴一笑，看見風和在往這走，停下手上的動作，交給其他人，去了一邊洗手。
    “姐，粥好了”，小心的扶著她走到石桌旁邊坐好，彎腰替她洗好手擦幹。
    遊憩撐著扶手貼坐在桌前，一臉笑眯眯的等著吃。
    王穆端著碗，輕輕的吹著氣，覺得能入口了，放到她手裏，讓她自己吃。
    遊憩嚐著這香濃的雞絲肉粥，搖頭閉眼，不能再滿足。
    王穆微笑著看她，看見幾根頭發黏上了她的臉，輕手替她撥開。
    粥不多，碗又太小，沒兩口遊憩就吃完了，眼神有點可憐的看著王穆。
    王穆隻是微笑，裝作沒看見她的眼神，接過風和遞來的藥，舉到她跟前，“姐你是要我喂你，還是你自己喝？”，言行舉止無一不溫柔。
    遊憩悄悄的往後縮了一下，嫌棄的看著那碗綠得發黑的藥，“我自己來吧……”，一口幹是最好的。
    王穆眯眼一笑，把碗遞給她，頭一歪，喝吧！
    遊憩接過碗，再嫌惡的看了一眼，心一橫仰頭悶了，放下碗，臉皺成了老壇酸菜。
    王穆適時把準備好的溫白開遞給她，好讓她漱口。
    遊憩接過杯子又是一口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餓了。
    “能把藥弄得這麼難喝也是種本事了，不愧是第一神醫”，遊憩舔舔嘴巴，搖搖頭，“活了這麼多年，沒見過味道比這個更‘毀人不倦’的了”，不是味道苦那麼簡單，就是難喝，無比的難喝！
    王穆忍住笑，“放心，還有很多等著姐你呢”，眼睛瞟了一眼遠處的某座房屋。
    遊憩順著望過去，飛快的閉上眼，想到至少還要喝半年，靈魂都在發皺。
    累覺不愛。

    作者閑話：

    這幾天更新都沒有三千字，感覺好像在湊章數似的……其實天地良心，兩百多章了，我也就這幾章沒有滿三千字，其他的是絕對有多無減的，對不對~？
    所以大家明天見~~北北~~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