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靈書對那女子下藥，導致她積毒成癮，唯有靈書的精血才可解她痛楚？”，平靜的語調，慢慢的複述自己剛才聽到的，一點都不像是一年前為此而發狂的人。
    不隻莫小棋，就連顏若夕都有些擔心她，怕她氣急傷了身體。
    王穆環顧眾人一圈，像是笑了，“放心，我不會再吐血了，畢竟，活著太難了”，模棱兩可的話，讓人聽得心驚肉跳。
    那天她發完飆之後，傷了五髒六腑，轉頭就吐血不止，讓她狠狠的疼了好幾天，逐漸恢複的身體也因此而受到重創。
    這種氣死自己而沒有任何效果的事情除了浪費生命，毫無意義，所以，她不會蠢到再來一次。
    王穆輕輕的呼出氣，眼睛飄向屋內躺著的人，可能是時間太久了，也可能是她想通了一些東西，這會兒心裏竟然沒有半分火氣。
    “她還好？”，問出口都覺得尷尬，被囚禁這麼久，能好的了麼。
    顏若夕卻回答的出人意料，“這位姑娘身上隻有因劇痛而撕扯的傷痕，別無其他”，像是答非所問。
    王穆眉頭一挑，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你是說……她隻有身體有傷？”，精神竟然沒事？可能嗎？
    顏若夕輕點頭，“這位姑娘品性之堅韌非常人所能及”，道出了自己所見所聞，“想來是與三嫂一般”，令人敬佩。
    哦？王穆偏頭看向裏屋，視線裏一片模糊，突然笑了，轉向顏若夕。
    “若夕，你錯了，我若是她，絕對活不到今日”，眼神平靜得讓人不敢直視。
    王穆衣袖輕擺，跨進了內室，莫小棋小心的跟上，躲在一邊不敢惹她。
    顏若夕眉頭輕鎖，望著她的背影，不再說話。
    鳳歲堯執扇遮住半張臉，一雙勾人的鳳目瞧著幾人，在落向安靜的鳳寧逸，安安靜靜。
    王穆走進內室，腳步放的很輕，像是怕嚇著這位飽受折磨的人。
    但是，卻怎樣都沒想到，被嚇到的，是她。
    她躺在那。
    閉著眼，很安靜。
    除了身上濃重的藥味和無處不見的紗布之外，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嘴角帶著笑，做著美夢。
    她的臉色也看起來很好，這會兒看著有點虛弱，可還是看得出之前養的很好，像是一點罪都沒受。
    王穆的手在發抖，身體也在發抖，抑製不住的抖，喉嚨裏像是吞進了刀片，疼的難受。
    在看見她胸口上的紋身時，心髒猛烈的疼痛讓王穆直不起腰，疼得她要用力揪住自己的心口才能不喊出來，奮力的抓住她的左手，無聲的幹嚎著。
    屋角的莫小棋看見她的模樣，嚇得不行，放聲求救，“師傅！！”，箭步衝上前，扶著王穆。
    聲音剛落，屋內就多了兩個人，一前一後，一紅一白。
    鳳陽跟著鳳歲堯，晚一步進門，瞧見這場景，暗道糟糕。
    王穆揪著心口，縮成一團，原本就蒼白的臉，此刻像是忍著劇痛一般的冒著滾滾汗珠，扭曲得不成形。
    莫小棋想扶著她，被她躲開。
    顏若夕想看看她，被她揮開。
    鳳寧逸伸出了手，卻看見了她赤紅的雙眼。
    “鳳寧逸！”。
    嘶啞又淒厲的聲音驚住了眾人，抬眼望去，竟是隱生鬼相。
    “不論我欠你多少，你們鳳族加注在我身上的，應該是能抵消了吧？”。
    王穆麵白勝雪，目紅如血，聲音氣若遊絲隱含淒厲，鬼相已現。
    眾人看得驚心，不知她這般是為何。
    顏若夕心焦萬分，“穆姐！天大的事都有商量，休要拿自己置氣！！”，上前就要阻止她，卻被她的笑止住。
    王穆笑得溫柔，語氣都透露著釋然，“我知道啊，可是有些事，我過不去啊”，一直哭不出來的淚，緩緩流下，讓人倒抽一口冷氣。
    “穆姐！！”，顏若夕大驚。
    “姐！！”，莫小棋抱住她，身體因為害怕而發抖，雙手不停的摸著她，“姐！你怎麼了，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變成這樣？不要嚇我！你不要嚇我！姐！”，哭喊著求她。
    鳳寧逸看見她落下血淚，身形靜如冰。
    “綺羅要什麼？”。
    王穆望著他，輕輕一聲。
    “自由”。
    他的語聲輕如夜風。
    “我給”。
    “所以你就把自己作的沒朋友了？”。
    冷刺刺的吐槽從床上飄出來。
    王穆這幾天都在挨罵，聽了也是不痛不癢，手裏端著藥，慢吞吞的吹氣。
    聞明看著她這死樣，白眼一翻，“明知道自己現在容易犯病，你還能由著性子來，不去進軍奧斯卡，你也是浪費了”，全身上下就一張嘴能動，也是嘴嘴是諷刺。
    王穆看了她一眼，嘴巴抿一抿，無話可說，繼續吹藥。
    聞明渾身上下疼得直冒煙，嘴皮子不磨一磨，更難受。
    “這幾天聽你講故事，聽得我是胃裏翻江倒海，腦仁隱隱作痛，你們不隻稀奇，還夠變態啊”，罵人永遠不帶髒字，意思到位就很爽。
    王穆一直都很習慣她這個調調，沒啥反應，試了口藥，溫度剛好。
    “來，喝藥”，都是豪邁的人，碗就直接放到嘴邊了。
    聞明兩口幹完，臉皺成了豆腐皮，久久不能拉平。
    王穆賊笑，就著袖子給她擦擦嘴，捏捏她的臉，“好喝吧！”，表情奸詐得不忍直視。
    聞明懶得理她，吐吐氣，張大嘴巴，不想回味那屎殼郎一般的苦味。
    “你就不能提醒我一下？”，每隔兩天就換一回藥，再多的心理準備都防不住這跟“毒藥”似的解藥，苦的啊，想哭。
    王穆放好碗，攤攤手，“我沒味覺啊，我咋知道苦不苦嘞！”，語氣和表情都很無辜。
    聞明白眼送她，舌頭還是晾在外頭，不想放回嘴裏。
    “養了兩年都沒好，也難怪你男人什麼都隨你了”，被傷得心拔涼拔涼的都依然堅挺，好堅強！
    王穆眨眨眼，覺著這話聽著有點怪，不過懶得思考，“你還能扛得住麼？”，玩笑說不了兩句，還是擔心她。
    聞明呼出一口氣，繞來繞去還是繞到她身上了，麻煩。
    “有什麼扛不住的，前幾年是因為沒啥特別的理由，跑也跑不出去，就懶得反抗，這會兒有你罩著我”，嘴角一勾，“拚了老命也要戒了啊”，拋了一個媚眼。
    王穆心裏一抽，忍著愧疚，“我如果一開始就找到你，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不會受這麼多罪，也不會更加的玩世不恭。
    聞明眉毛皺皺，一臉好奇，“鳳靈書他親娘都幹不過他，未必你還能收了他？”，吊兒郎當的樣子，就差個抖腿了。
    王穆看見她這個樣子，不知道是該隨了她的願放心，還是擔心她承受的這一切而下定決心。
    “他親娘或許下不了手，而我不一定”，平淡的口吻，一點都不像是在說玩笑話。
    聞明挑著眼看她，像是沙皮犬見了發臭的骨頭一樣，嘴巴一咂，“看來你這‘病’是真夠厲害的，這麼冷血的話，你竟然連眼睛都不眨？”，她的羅是怎麼了，那麼可愛的。
    眼睛上下掃著她，“你不會是什麼人性啊、善良那些靈魂留在了陰間，把陰暗冷血都給放出來了吧？”，要是手能動，肯定要上去摸摸她確定真假了。
    王穆一個停頓，覺得有點無奈，“就是沒有被惡靈反生，我也會這麼做好麼，如果他做了喪盡天良的事，總要有個人出來製止他”，哪怕是要毀了他，她也下得去手。
    聞明嘖嘖的擺動她酸澀的脖子，“不不不，這要是以前的你，你不會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除掉他”，仔細研究著她的臉，“兄弟，你這‘鬼臉’，莫名的Q萌啊~”，調侃的語氣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聯想。
    王穆仰天翻個大白眼，“我陰間都進出幾回了，這種破惡靈，根本傷不了我，我自己的神智是最清醒的好麼！”，知道她是擔心，所以多餘的解釋了兩句。
    聞明露出調笑，心裏繃著的弦鬆了一點，“那你萬一真的要動手，記得把我送回去先，我可不想看你們在這‘自相殘殺’”，做了個鄙視的鬼臉。
    王穆挑眼看她，“你想回去？”，看見她理所當然的表情，“那你孩子怎麼辦？”，雖然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
    聞明反挑眉，“他都長那麼大了，該知道聚散離合擋不住”，勾嘴一笑，“更何況，他又不是我親生的，你們幫他找到他親爹親娘，不就圓滿了”，滿臉瀟灑。
    王穆嘴張了又閉上，知道她有她的想法，換了話題，“要送你回去就要小棋來幫忙了”，想起那個傻丫頭，“可她不敢來見你”，搖頭很無奈。
    聞明一聲哧笑，“嘖！也是，她也算是個‘助紂為虐’的人，不敢見我也是應該的”，說著又挑起眉，“不過她好像不隻是怕我吧，好像你也把她嚇的不輕嘞”，還是個‘虐戀情深’之類的戲碼。
    王穆看她一臉看戲的樣，上手就是揪起她臉上的肉，“所以還是我的錯了？”，她也是病人，別惹她！
    聞明被揪著肉也不疼，隻是覺得好笑，“好好好，你無辜，你沒錯，咱倆都沒錯”，努起嘴巴朝她手心上一啾，“妹兒，香的嘞！”，兩眼放了綠光。
    王穆發癢的收回手，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又揪了她一下，“你個流氓！”，想想不解氣，“臭流氓！”。
    聞明隔空“啾啾”兩下，笑得一臉風流加滿足，話鋒突然一轉，“這個毒，我一定會戒掉，會很快戒掉”。
    還是那副吊兒郎當，風流不羈的模樣，“我好了，就回去，照顧咱爸媽，戒賭戒嫖好好生活，你和鳳寧逸和好之後，要幸福的活到死，明白嗎？”。
    王穆的手在顫抖，很細微，藏在袖子裏不想讓她發現，低著頭，握上了她的左手。
    “誒，好！”。

    作者閑話：

    今天情況特殊，我要快快休息，不夠時間更兩章，先更一章，明後天或許就好了~
    PS：謝謝大家的支持~~謝謝~~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