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往事如土 第九十九章 七姐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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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腥臭的水牢裏,石縫間的山泉順著山壁,一滴一滴砸落在陰暗的角落,像是喪命的倒計時,除了黏膩的腐敗氣味,這裏沒有絲毫的人氣。
遊憩像是風幹的臘肉一樣被吊山壁上,渾身赤裸,全身膚色暗紅皮可見骨,坑坑窪窪的身體上,早已分不清是傷疤還是僅剩的皮肉。
一陣輕細的腳步從遠處緩緩走來,聽著氣息和步伐,像是個武功極高之人,但是這般的響動,卻又不該出現在他身上。
來人緩緩停在遊憩麵前,晦暗的眼睛盯著她緊閉的雙眼,像是在研究她到底是死了,還是死了多久。
“烏鶤皇子同意了你的提議,派我來接你”。
來人聲音不高不低,語調柔和,倒是很悅耳,但是在這密閉深幽的水牢裏,顯得有些憋悶。
像死人一樣沒有氣息的遊憩,一直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猩紅的眼球像是蒙了雪霧一般機械而渾濁,嘴角緩緩勾起,嗓音猶如經曆了千年煉獄之火淬煉般淒厲。
“你們拖的太久,我的條件要換了”,蒙白的眼珠慢慢變得透亮,像是誘人的紅葡萄,鮮嫩欲滴,卻又詭異攝人。
“飛國師”。
王穆一邊等著遊憩的消息,一邊計劃著能夠讓顏若夕“開竅”的機會。
想啊想啊,等啊等,一天又一天,好像是有了機會。
而消失了一年多的遊憩也回來了,帶著綏狻的歸降書。
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時光荏苒,轉瞬即逝。
王穆站在初露芳香的金桂樹下望著遠方,等著她的七姐。
等到視線裏漸漸出現模糊的的黑點,一點一點,在她眼前放大清晰,隨即又模糊了雙眼。
遊憩帶著濃厚的風塵和疲憊,像枯木一樣生硬的掌心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羅羅,我回來了”,熟悉的聲音,冷硬又溫暖。
王穆像個傻子一樣,癡癡的看著遊憩,眼淚不停的往下掉,喉嚨哽咽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遊憩滿麵風霜刻痕的臉露僵硬的拉出一個笑容,“讓你擔心了,羅羅”。
王穆又哭了,眼淚像河流一樣,很快浸濕了衣襟,抬起顫抖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心疼難忍。
“為什、麼……會、有…疤?”,嗓子疼的難受,王穆擠出話,痛苦的問著她。
遊憩知道她會問,猶豫了兩秒,說了一半的實話,“我殺了綏狻的梁岩帝,綏狻的五皇子拿我練刀玩,就成這樣了”,對於那段時間的非人折磨,輕飄帶過。
王穆開始抽咽,一聲一聲,像是疼的受不了,哀嚎大哭。
遊憩仰頭呼出氣,原本早已冰封的心髒又開始有了跳動,心裏那股陌生了許久的心疼和愧疚慢慢彌漫她的頭腦。
王遊在後山造陣,知道她七姐今天會回來,幾個日夜趕工才完成了師傅交代的任務,一出陣就避開人群往前院跑。
還沒跑到院子,就聽見了王穆的哭聲,心髒跳的飛快,飛快的往大門口跑去。
飛奔到了門口,發現有好多她不認識的人,沒有她師傅,沒有列蒼、臨赤,沒有她的兩個姐姐。
“穆姐?七姐?”,王遊聽見王穆在哭,心裏好著急,忍不住高聲大喊,希望誰能聽到。
遊憩是先行進宮,交待和報備好所有的事情後才從宮裏回來,送她回來的,是沐清遠和很久沒有出現的鳳花朝。
沐清遠瞧見了她,輕抬手,擋在王遊前麵的隨從迅速退至兩邊,讓出了一條道給她。
王遊看見了相擁在一起的她們,撒腿往前衝,笑開的臉在接近遊憩時突然凝固,收住了腳步,愣愣的看著眼前的遊憩。
原來她的卦象是真的,百惡噬靈,人麵鬼相,永入阿鼻。
易生卦前後需要三年才能學會,就是師傅本人,也是用了三個月,而她隻用了不到兩個月,前兩天她還在師傅跟前炫耀,師傅也誇她是千年來第一人。
可是沒想到,她卜的第一個“陰陽卦”的對象竟然是她的七姐。
遊憩抬頭看見了她,淡笑開口,“好久不見,小七”,平靜又幹冷的聲音,完全聽不出剛才是否難過。
王遊沒有回應她,隻是呆愣的看著她,看著她的臉,看著她的人。
“怎麼會”,王遊喃喃出聲,睜大眼看她,“怎麼會!”,越看越清晰,眼裏是難以震驚的難過,“七姐你怎麼會!”,變成惡靈容器。
遊憩輕輕擰了眉,她知道自己跟之前不一樣了,她雖然不清楚狀況,但是多少能猜到一半,那漸漸冷酷的心和偶爾失去跳動的心跳,就是最好的證明。
“小七”,遊憩阻止了有可能說漏嘴的王遊,冷情的眉眼望向她,“以後再說”,自帶威嚴。
王遊心裏一陣難受,捂住了心口,抿緊嘴點頭。
沐清遠看著她們,心思回轉,睨了一眼鳳花朝,發現他臉色卻也是難看,不由得心下生疑,這遊憩本就是半人半鬼的身子,還能壞到哪去?
禦書房裏,鳳陽看著顏若夕盤出來的東西,左撓撓右撓撓,額頭和脖子摳了一片紅,最後憋出了一句結論,“這遊憩……真夠狠的”,說完也覺得有些蒼白,可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綏狻民族生性野蠻,曆代皇族裏出了不少暴帝和殘虐的貴族子弟,尤其是這梁岩帝,荒淫無度,嗜殺成性,整個綏狻皇宮說是個酒池肉林都不為過。
除開有名分的皇子皇女,私生子女記錄在冊的多達十七人,最大的有年近四十的成人,最小的還有剛出生的嬰兒。
而這五皇子觥獠芳烏鶤,則是從近四十一名兄弟姐妹中血洗而出,登上了帝位。
而遊憩隻身一人殺了綏狻梁岩帝觥獠奇耶,轉身就與新帝觥獠芳和談,從他手裏拿下了綏狻的歸降書。
綏狻至此,徹底成為了鳳玄的屬國,至少百年內絕無可能反逆。
雖然他們也從不將綏狻放在眼裏,可總歸是根刺眼的針,這遊憩不費一兵一卒就把這根針給捶扁了,不管以後會不會再起來,可現下是真的輕鬆太多了。
鳳歲堯喝著果茶,雖然有些甜,可是想到這是若夕喜歡喝的,就覺得分外的好喝,笑眯眯的又呡了一口,“這般驚世女子,花朝是有些配不上了”,放下了杯子,一看若夕的茶水少了些,撩袖給他添滿。
顏若夕沒有說話,也沒有拒絕,像是沒有看見他加了茶水,轉頭看著鳳寧逸,“可是要瞞著穆姐?”,話是問了,可他們心裏都早有了決定。
鳳寧逸放下手中處理好的奏疏,帕巾拭過手,抬眼看向他,“她若問你,你便盡數告知”,隻怕她是不會問了。
顏若夕明白他的意思,穆姐那般聰慧,就是不知情,又怎會猜不到。
鳳陽覺得茶水有些乏口,兩三口喝完茶水,站起了身,“走了,遊憩剛回來,阿穆肯定要給她做好吃的,我去瞅瞅”,說完連禮也不行,揮袖走人。
房內也沒人阻止,這時候讓他去鬧鬧,也是好的。
王穆在笑笑居門口大院哭的肝腸寸斷之後就變的好安靜。
和遊憩說了話後,從王遊那知道了實情,就像個深閨的大家閨秀一樣,安安靜靜的生活。
遊憩因為離國太久,加上身處敵國長達一年之久,涉嫌新舊政權交替更迭,雖有立功卻也有許多事需要解釋和處理。
除了接受兵部和吏部的審查,還要回軍營處理基本軍務,知道王穆不對勁,卻也回不了家,沒有辦法寬解她。
王遊明年一月就滿十五,星落的九個命眼也隻剩最後四個沒開,為了不折損別人氣神,幾乎不再出門。
就是去見王穆,也說不了幾句話就要匆匆離開,想要安慰她,根本不知從何說起,急得一她個人在西苑跳腳。
“師傅,您有什麼法子麼?”,病急亂投醫,王遊現在能“安然無恙”見的人,隻有顏若夕了,瘋狂的撓頭問他。
顏若夕翻閱著書冊,“無法”,話語雖淡,心裏卻同樣擔心王穆。
王遊聽了頭更癢,使勁撓了撓,“那可咋辦?穆姐明明是有事的,這樣悶著不說,早晚是要出事的!”,盤的髻整個被扯鬆,歪向了一邊,臉也皺成了包子。
顏若夕將挑選好的書冊摞在一起,抬眼問她:“那日你見了遊姑娘,可是瞧見了什麼?”,她的天資驚人,又有上古神通之眼,奇門玄學現下是弱於他,可是超越,乃至成為曠世第一人,隻是時間問題。
她有著凡人無法望塵的神力,看到的,自然是不一樣。
王遊停下撓頭,看著他師傅,“師傅,我不能說,七姐不願意別人知道,穆姐現在這樣,也是跟這個有關,所以我不能說,對不起”,坐著鞠了躬,給他道歉。
顏若夕心下了然,淡道:“無礙,是為師考慮不周”,拿起挑選好的書籍遞給她,“再將這些熟記”,布置了作業。
王遊接過書,“好,我知道了師傅”,算了一下時間,她來的太久了,“師傅,那我就先回去了”,站起身對他行了禮。
顏若夕淡應:“嗯”。
王遊笑嘻嘻的擺擺手,“師傅晚安!”,轉身往屋外走。
“小遊”,顏若夕突然喊了她。
王遊停住,轉身看他,“咋了師傅?”,還有東西沒拿完?
顏若夕淺淡的眉眼像是有點什麼東西閃過,“你曾說過為師身上有姻緣線”,眼瞼輕動,“現下呢”。
啊?王遊腦子裏一個大大的問號,啥情況?
她和穆姐這大半年來費盡心機給他倆製造機會,還有“苦口婆心”的勸說和玄學天命的“洗腦”,都沒有讓她師傅這顆冰木頭裂縫,這會兒他竟然主動開口了?
“啊?哦!那個,我看看”,王遊迅速反應過來,定眼仔細一瞧,慢慢睜大了眼,“紅了!”,脫口而出。
顏若夕不著痕跡的擰眉,淡問:“何意?”。
就是你動心,郎有情朗有意,冰木頭要開花了呀!難怪她卜的卦象會那樣。
王遊想歸想,可沒膽這麼說,老老實實的解釋,“師傅的姻緣線原本是淡的看不清,這會兒變紅了,就是……”,突然想到她師傅那麼不待見鳳歲堯,她如果說出來,會不會被師傅給打死?
顏若夕見她為難的神色,心裏有了答案,“罷了,你且回罷”,不冷不淡。
王遊偷看他兩眼,撓撓頭,“誒,好,師傅晚安”,鞠了個躬,轉身走了。
顏若夕沒有回應她,眼睛不知望著哪,一動不動的,像是走了神。
作者閑話:
我老妖回來了~~今天開始恢複正常更新,但是我有好些天沒寫文了,可能這兩天隻能日更一章(因為我還有其他文在同時寫),但是我盡量,能更多少更多少~~大家也不要經常坐著不動,除非是必要,多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PS:著重要感謝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謝~~對了,我參加大賽隻是為了多露臉,沒有別的任何意向~~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