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穆綺羅像個疲憊的烏龜一樣趴著，臉頰下冰涼的濕意，眉眼口鼻處淺淺湧上的水，都在提醒她，她似乎趴在水裏。
    可能是水不深，也可能是在河邊，總之，她沒被水淹死，真的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腦袋裏嗡嗡的作響，耳朵像是被白霧蒙住，什麼都聽不見，卻又聽到格外清晰的蟬鳴。
    眨眨眼，想把湧進眼裏的水擠出去一點，明顯是徒勞，卻還是不停的眨，慢慢的感受遍布全身的濕意。
    想是回味夠了自己的狀況，綺羅想“翻身做主人”了，趴在石灘上的雙手一用力，“嘶！”。
    王穆綺羅如果不是多年忍習慣了，她早就痛的叫出聲了，而不是這麼壓緊牙關淺淺的呻吟一聲。
    不知道是泡在水裏太久還是傷的很嚴重，她一時之間感覺不到自己傷了哪裏，又有哪些地方痛，隻覺得全身麻木，稍微一動都是刺骨的疼。
    可是再痛也要想辦法起來，不然沒傷沒病，泡在水裏也會死人的。想到這，一個狠心，牙關咬的死緊，手臂連至肩膀，用力一個翻身，“唔……”。
    閉著眼，呼吸很急促，嘴巴咬的死緊，咬破了嘴唇。
    她小時候雖然調皮好動，可也是禮貌聽話的孩子，生了病以後更加懂事了，罵人說髒話，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不過這一翻身，倒讓她看見了，耳朵也恢複了聽覺，雖然還是很蒙，但比剛才“雙目不能見”好多了。
    好久沒看過藍的這麼徹底，雲白的這麼蓬鬆軟綿的天了，不知道是大樹還是什麼遮擋了陽光，她能感覺到熾熱的豔陽，卻見不到太陽。
    是很常見的畫麵，不過在這種野外倒是第一次見。
    是了，野外啊。
    耳邊不大不小的轟隆聲，讓王穆綺羅能猜到是水流，很急的那種。
    身上的疼痛也清晰了，應該是除了腦子沒壞掉之外，能傷的應該都傷了，至於是內傷還是外傷，她就不得知了。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可能就是休息一會之後，想辦法爬到幹爽的地帶，不然，她會很快就去見她還沒到時間要見的閻羅王。
    王穆綺羅就這麼躺著，除了忍耐身上的傷痛和冰冷之外，就是在想著一件事，想一件她覺得應該不可能的事。
    為什麼不呼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或者是沒必要了。
    也許是太冷了，也可能是她太累了，王穆綺羅突然從恍惚中醒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是睡著了。
    眨眨眼，無奈的笑了，原來自己依然在現實裏。
    拚命睜了睜眼，掩下泛上來的淚意，試圖打起點精神，天馬行空的想到，不知道自己在軍訓的時候學的匍匐前進能不能讓她爬到河岸那。
    沒等到她實施，耳邊就傳來一串馬蹄聲，很輕，卻還是讓她聽到了。
    抱著微弱的希望，她張了張嘴，嗓子的幹裂讓她皺著臉，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斷了，能使出的力氣並不大，喊了一聲微弱的“救命”。
    她拚勁了全力去喊，出口的卻是比嗚咽好不了多少的低吟，自己聽到了，也還有閑心調侃自己，原來不是忍的住，是叫不出來啊。
    喊了幾聲之後，便放棄了，一喊身上就痛，尤其是胸口，懶得喊了，照自己這情況，除非是有人能看到她，不然是誰也聽不見她的求救的，算了。
    王穆綺羅再次睜開眼時，又是一陣恍惚，不過這次反應快的多，不再奢望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
    除了聽了許久的水聲之外，她也聽到了某種動物的聲音，聽到那一下“噠噠”聲，心裏難抑欣喜。不管傷痛怎樣，努力的支撐自己，轉向那聲音處，原本張嘴欲開的話，卻止住了。
    臉色很蒼白的王穆綺羅，看著不遠處騎著馬的人們，雖然是有可能救自己，但卻並沒有很開心，眼睛死死的瞪著他們，力求看個清楚。
    那群人當中，似是有人發現了她的蘇醒，挑眉，不著痕跡的往身後瞄了一眼，再看向那女子，微斂了一下神色，淡淡的表情，卻掛著溫柔的笑容。
    王穆綺羅並沒有注意到那眼神，隻是努力的平複瘋狂的心跳，還有不斷湧上心頭的驚懼，嘴巴張了張，努力擠出一句話，“這是哪裏？”。
    其實她的聲音很小，卻也是被人聽到了，思索著雖然“他”目前還沒動靜，可這姑娘是怎樣也活不了了的，他就當做發發善心，讓她死個明白也好。
    “這是百蔭穀”，說話的男人騎著馬，往前走了幾步，回答著她的話的同時，也準備好了了解她的性命。
    其實這種“粗活”，根本輪不到他來動手，可也許是他今天突然發善心了，也可能是看中了眼前這女子的隱忍。總之，他比那些麵無表情殺人的護衛好多了，不會讓她感覺到更難受，更害怕。
    手指還沒動，卻又聽見那女子問了，“百蔭穀在哪裏？”，聲音透漏著顫抖，雖然她忍的很好，不過，不知道她是痛的，還是怕的。
    “瑤都，百裏十城”，聽到這個答案，王穆綺羅閉了眼，似是無力的倒回石灘上。
    緊閉的眉目，抿緊拉直的嘴角，卻掩飾不住發顫，如果不是胸口的起伏，會讓人以為她在那一刻突然“香消玉殞”。
    見那女子很“滿意”自己的回答，馬上的男子覺得自己該動手了，不然，怕等再過一會，等“他”開了口，這姑娘，死的就不是一般的可憐了。
    男子輕躍下馬，白衣白靴，踩在鬆動的石子上猶如腳踏柳絮，半點聲響沒有，卻還是“驚動”了剛剛一直閉著眼王穆綺羅。
    王穆綺羅沒有懷疑他話的真假，她自認為沒有跟誰結仇到會把她打的遍體鱗傷丟在河邊還找來幾十號人穿上戲服逗她玩，更何況，這個男人的眼神。
    咬牙逼回眼裏的淚，混合著血腥味咽下口水，眼睛定定的望著那個接近她的男人，不輕不重的問了一句“你要殺我”。
    白衣男子似是有點詫異，以至於差點要去伸手摸摸自己的臉，細想自己一身白衣似雪的裝扮，溫雅如玉的笑容，怎麼可能會讓人這麼就明了自己的意圖了呢？
    原本也沒掩飾的想法，隻是為了讓這姑娘少點害怕，死的暢快點，可竟然人家說破了，自然也不用隱瞞了。
    “唰”的打開折扇，白衣男子笑容依舊，不住的點點頭，“對啊，我是要殺你，姑娘”，寬大的衣袖隨著他的動作而微微擺動，像一隻白鴿，閃現在王穆綺羅的眼角。
    不由得心裏一陣苦笑，從醒來發現自己在不知名的野外，心裏就已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了。
    這會再見到這群人，發現除了證實自己的想法之外，她也沒什麼驚喜的感覺了。
    可她怎麼樣都沒想到，他們會無緣無故的殺害一個無辜的人，眼前這個男人雖然笑著，卻讓人看不出笑意，殺氣時隱時現。
    活了快三十年，都沒想過自己能“見”到“百聞不如一見”的殺氣，還真是在名副其實的古代。
    想到這，鼻子似乎又發酸了，要緊牙關，讓它退了回去。
    再仔細看著這白衣男人，她剛見到他們的時候，除了之前的那些震驚難過的情緒之外，也在懷疑他們會不會救她。
    畢竟，如果真要救人，就不會等著她醒過來，更不會站在遠處遠觀，眼裏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
    她不是很聰明的人，小時候因為調皮搗蛋，不是特別招人喜歡，雖然考進了不錯的學校，卻也隻是個成績中等的人。
    大學畢業之後，找的工作也隻是個專業勉強對口的助理，工作四五年之後，升到了現在的部門主管。
    除此之外，她的人生，就隻是個被淹沒在茫茫萬年社會當中的一粒塵埃，一同許多人那般。
    而這會兒，她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裏，渾身是傷的等著某個男人謀殺，除了恐懼，也隻有認命的想法了。
    可她畢竟是個人，就是野獸，也有在死亡關頭掙紮的本能，她不是一心求死，所以她阻止不了自己想生存的欲望。
    看著那在微笑的男子，怡然自得的姿態，像是在等她點頭同意取她小命，又像是在觀賞她最後的“捶死掙紮”。
    咽了幾下口水，王穆綺羅開了口，“你懂醫術麼？”。
    白衣男子聽到問話，停了一下搖扇的動作，略微垂眸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子。
    此刻的她，雖然外表於方才無異，眼裏的害怕依然存在，那到底是什麼讓她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同了呢？
    像是有了興趣，也沒管那人會不會等的不耐煩，白衣男子衣擺一撩，半蹲下身，合起折扇，笑問“你要我救你？”。
    王穆綺羅眨了下酸澀的眼，努力的把話說完，“不是，我要你看看我有沒有救”，說之餘，眼皮往下合了一點。
    白衣男子像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笑容卻依然不減，折扇輕輕的敲著膝蓋，突然一個出聲，“好啊！”，說完，便搭上她浸在水裏的手腕，把起脈來。

    作者閑話：

    這個，我有一個地方要說明一下，就是我雖然兩邊都在發文，但是很有可能會存在極細小差別（就是個別章節的某寫字句可能會不太一樣），因為我經常會在發文之前對文章再進行修改或者調整，但由於是兩個地方（我又不能直接複製粘貼），所以很有可能會有不一致的地方，希望諒解吼~
    PS：對了，一般是日更，但是不排除一日兩更的可能~~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