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醉酒清風
    蓮花清如許，清瑤也尤其愛這江南的蓮花、但是她知道自己無法再像這蓮花一般清純。
    那一天，清瑤親自來找過陳靜思，但陳靜思從不理睬。一顆心寄托在茫茫紅塵之中，但卻得不到一顆真心。
    “阿雪，我這一生都隻愛你一個。”陳靜思帶著她，決定立刻回帝都。離開的時候，她看到了這個江南的女子，一眼望不盡紅塵鏡，一生走不完紅塵路。
    那個叫清瑤的女子，一直跟著陳靜思，一直走到了城外。清瑤跟不上陳靜思的步伐，她看著陳靜思的神情，卻發現他隻是一臉疼惜的看著眼前的人。
    這場細雨下了很久，自那以後，江南的蓮花開了，清瑤卻再沒有再采蓮——
    陳靜思帶著她離開了江南。那一夜，顧雪庭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想了許久，直到陳靜思走到她身旁，方才讓她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幾日能回帝都？”她問。
    “隻需兩日。”這兩日的時間對她來說卻像是兩年的煎熬，在這兩天的時間裏，陳靜思一直陪在她身邊，這一路他們看了不少奇山異水，他卻還是偏偏那般寵愛她。
    “你不餓？看著我幹嘛？”
    “秀色可餐也。”近日他倒是愛笑了，比起在皇宮裏，他現在倒是要開心許多。
    “那邊便是飛溪峰了，你幼年的時候我曾和你一起去過，近年來你一直想要去，今天，我陪你。”
    飛溪峰，那曾是她幼年最喜歡去的遊玩之地，她記得那裏有一座寺廟，名為緣來寺，父親出征之前去過那裏，母親在家思念父親時，也曾去那裏祈求平安。
    這麼多年，她一直想去卻又不想去，因為她會想到過去許多不愉快的事情，但這一次，她沒有拒絕他的邀請、她知道，她欠了他的，隻能許來世。
    他們一路順水而下，停船靠岸，她一人徒步上了山，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在那片濃鬱樹林深處，尋到了一座的古寺，那便是緣來寺了。
    一路清靜，行至大殿，一少婦方取了佛香，對著金像佛祖，深深跪下：“願佛祖保佑，我所牽掛之人，都能平平安安，一生無憂。”
    方丈告訴她，隻要心中有佛，金誠所至金石為開，便一定能回實現心願。
    樹下成蔭，路旁滿布花草，越往裏走去，便越是可以享受此處獨有的幽靜和安寧。葉落積蓄，在此負責林內打掃的，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和尚，長相清秀，麵容溫和。
    “施主請留步。”
    “打擾小師傅了。”她站在原地不動，見小和尚放下掃帚，朝她走了過來。
    小和尚從她身旁走過，在她的腳旁蹲下，伸手將青石上的小蟲子撿了起來，很是微小的蟲子，任何行人都不會注意到。
    “阿彌陀佛。”
    “原來你是擔心這小蟲子。”雙手合十，小和尚閉上了眼睛，顯得十分莊嚴肅穆，仔細一看，那小蟲子受了傷，若是她一腳踩下去，這條蟲子就要一命嗚呼了。
    “心靜自由菩提在，施主來去匆匆，看似寧靜，心中卻無法真正安定下來，這對施主是百害而無一利的事情，萬事皆有因果，還請施主放寬心。落葉終是歸於塵埃，而塵埃終將歸於自然，萬物之本為心，隻是施主心中一念罷了。”
    心中一念？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念頭支持她活到了現在，她要一個個去尋找她的仇人，到了現在，她已經解決了安家父子，淩家父女，她很快就能到達彼岸了，很快。。。。。。
    相對於從前來說，她更不喜歡這種佛門清修之地。才來了半日，她便想著要離開。陳靜思一直順著她的想法，便也匆匆陪她下了山。
    “有酒嗎？”她問他。
    “我去買。”他轉身離開。
    這一夜，是她真正喝醉的一夜。
    這一次飲酒，她沒有想到自己的性命之憂，沒有想到過去未來，隻是一個勁兒的對著這山河共飲，看江麵灑下平靜的清輝，微微一笑。
    陳靜思從來都不勝酒力，他從小都不喜歡喝酒，現在的他，隻是喝了幾杯，便倒在了她麵前。
    “千萬不要愛上我，靜思。感情這東西，不但會讓人變弱，而且還會讓人加速死亡，無論你曾經是多麼強大，感情，都會讓你輸的一塌糊塗。”
    她站在冰冷的船麵上，看著冰冷的月光，如此美麗的月光，卻越是高處不勝寒，隻能把光輝灑向世間罷了。。。。。。千和，如同黑夜的鬼魅，隻是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
    “小姐，你對他動情了？”
    “千和，我聽聞你在做劍客之前也是個無家可歸的人？”
    “屬下是被老爺和小姐收留的，自當永生效忠於小姐。”
    她自然清晰記得，自己是如何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千和，如何將他一步步訓練成殺手的、她也從來沒有給千和選擇。
    “你會恨我嗎？千和。。。。。。你原本可以不用做殺手，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小姐待屬下恩重如山，屬下會永遠陪在小姐身邊。”
    冷冷月光劃過她的發絲。
    她的心裏突然開始瘋狂，開始洶湧，不是她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她覺得自己無法避免給他人帶來的痛苦。這種痛苦，才是令她痛苦的根源——
    “那日我在江南，遇到一個歌女。”
    “小姐是想到了那日在邊關的事情？”不是、自然不是，她想到的竟然是柳扶風，一個男人、她從前總是討厭柳扶風賣弄琴技，流落於風塵之中，她認為那是柳扶風自甘墮落的表現，因此，她罵了他。
    “千和，除了我的父親和師父，你便是我最信任的人了。。。。。。那日在邊關，當真是陳靜思與父親一起進入了孽海嗎？”
    嗬嗬，她又在自欺欺人了，那日是她親眼所見，又是他親眼所見自己的父親是被陳靜思所殺，她現在又何來什麼懷疑？不知不覺，她的眼淚已經溢出了眼眶，她醉了——
    “小姐，您醉了。”
    “醉了才好，做什麼事都能利落些。”
    “小姐，屬下送您和殿下回皇宮吧。”千和沒有告訴她，花墨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
    她並沒有回皇宮，帶著醉去的他，一起到了謝清的閑雲別院，那裏春日的風景不錯，但此時已經快要今日秋季，難免看上去是秋風蕭索，落葉飄飄之態。、
    陳靜思醒了，他們在那裏睡了一夜、她踩著落葉，一步步爬上了山峰、陳靜思跟在她身後，上不去的地方就扶著她，遇到溪水的地方就牽著她，好一幅秋山秀麗，佳人成雙的畫卷。
    “是笛聲？”
    從那滿山秋葉的縫隙間傳來的，是那陣熟悉的笛聲！雖然身在此山中，但卻覺得那笛聲漫山遍野都是，竟將整座山峰都包括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