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何以忘憂
    他知道她睡覺的時候不能有人打擾，即便是很輕的聲音都有可能驚醒她，他慢慢朝著宮外走去，去了齊王府的方向，去見他的兄弟，幼年時候，他們手足情深。。。。。。
    因為持續下雨的緣故，天空中陰雲密布，不方便出門，她方才翻到一本琴譜，隻是一閃而過的身影，停留在了房間的角落裏。
    那是女兒家特有的胭脂香味，她雖然身為殺手，但極其愛護自己的美貌，即便是經常隻出沒在黑夜裏，也少不了要好好打扮一番。
    兩年前，她將花墨留在簡雲身邊的時候，等的便是現在。
    “我以為你會為了他背叛我，花墨。”兩年不見，花墨的容顏還是如花般嬌豔。
    “屬下對郡主忠心不二！此次皇上要娶淩家小姐為妃的消息，已經傳到簡雲耳中，簡雲很快會來帝都城。”
    “怎麼，你下不了手？”花墨的眸子微微顫動，她沉默了，帶著桃花的血色，鮮紅的瞳孔凝視著花墨。
    “留著他，或許還有用。”花墨在簡雲身邊伺候了兩年，與其相處的時間也是兩年，她原本可以有機會殺了他，但她沒有，劍在手中，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殺了他。
    “如果簡雲早就不信任你了呢？”她微微一笑，扶起了花墨，居高臨下，俯視著整座繁華的帝都城。
    “屬下絕對沒有背叛郡主！”
    “我知道，所以，我選擇相信你，別對簡雲付出真心，他的心不在你身上。”
    這是第一次沉默這麼長時間，她站在窗邊，看著院子裏的花葉紛飛，眸子裏的光亮漸漸暗沉下來。
    ——殺簡雲，花墨知道以自己的武功根本殺不了他，隻會讓他將憤怒遷移到皇帝身上。花墨坐在輕微的風中，關注著陳南錦的府邸方向，她靜靜地看著這陰雲密布的天空，她知道，也許從此以後，自己都再不會見到簡雲了。。。。。。
    花墨告別她的時候，提出了一個要求：完成這次任務之後，花墨便永不再回來，給於她自由。她目睹著花墨離開深宮，身後的風讓她感覺有些冷。
    她注視著天空中時而有鳥兒飛過。她又不會飛，又怎麼抓得住小鳥？她不禁笑了，卻感覺肩上有了溫暖的東西。
    “殿下，這麼冷天，您該注意著身子。”是個很少見麵的侍女，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問她名字，才知道她叫春兒。
    “春天生的？”
    “三月初三，正是春天。”春兒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直到天色慢慢壓了下來，也不見她回房去，心裏更是擔心。
    阿柔因為母親重病，便於幾天前離開了皇宮，突然換了新人，倒是頗感不習慣。
    “郡主，您該。。。。。。。”
    “是靜思讓你來照顧我的？”她笑了笑在，這一笑，卻讓人覺得心疼。
    “太子殿下近日忙於政務，所以才派奴婢。。。。。。”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書房裏有一本琴譜，你把它拿到我房裏去。”春兒想要再說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我有些悶，在宮裏走走。”在宮中有把一排柳樹，長得並不旺盛，所以也很少有人注意到這些柳樹的存在。她慢慢走到柳樹下，不禁摘下一片柳葉放到手心裏。
    柳，代表留，柳、柳扶風。柳扶風——柳扶風！那是他麼？就在那棵柳樹下麵，方才隱約站著一個人，帶她追過去，卻發現這裏隻有她一個人、柳葉隨風飄灑，她站在柳樹下，凝視許久。
    今夜宮中有人吹起了笛聲，那聲音很熟悉，她知道柳扶風就在她不遠的地方，但他沒有出現。
    “忘憂曲？這世間哪裏會有什麼忘憂之曲？你既然來了，為何又不見我？”
    走到這座嶄新的宮殿前，知道這是皇帝為了娶淩薇為妃所修建的宮殿，這座宮殿裏，也會很寂寞的吧。寂寞是什麼？守著這些金銀財寶過完下半生，也隻有這些金銀財寶了。
    張燈結彩的皇宮與這黑暗陰沉的天氣並不協調，下月初三是個吉日，迎娶淩薇為妃，普天同慶。
    這一個月得日子似乎過得很快，快到讓皇宮裏的人都察覺不到什麼，明日便是皇宮的大喜日子了，宮裏的每個人似乎都很開心，尤其是宮中還有無數沒有嫁人資格的侍女和宮娥。
    “春兒想過要尋一個如意郎君嗎？”
    “奴婢們在宮中伺候主子們，一生也是衣食無憂，對於其他的，不敢再有什麼奢求。”春兒乖乖的跟在她身後，直到陳靜思的到來，方才離去。
    陳靜思與她站在那璀璨的煙花之下，看著這繁花錦繡的皇宮，將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手中。
    “我會給你一個想要的未來，阿雪。”他總是喜歡喊她阿雪，她少年時最愛在桃花樹下跳舞，他說她跳舞的樣子，就像空中飛舞的雪花。
    “靜思，若是有一天，你覺得我不是你喜歡的那個阿雪，你會怎麼辦？”
    “不會有那一天的，父皇會答應我們得婚事，我會迎娶你做我的妻。。。。。。”
    “妻？”
    “我隻愛你一人，便隻娶你一人。”
    這一生中，有很多人對不起她，這一生中，她也對不起很多人，陳靜思算一個，陳南錦算一個，她早已將他們作為自己複仇的工具，她以為，那隻是一個工具。。。。。。
    “我師父他近日喜愛流連於山水之間，這一次皇宮有喜事，他便不來觀禮了。”
    “我聽聞，謝先生新收了一名弟子，名喚白靜水？”
    “是啊，她的性子與師父很像，很喜歡流連於山水之間。”
    “你也想要你師父那種遊山玩水，閑雲野鶴的生活麼？”
    她知道，如果她說她想要，他也許連江山都可以為她放棄，但是遊戲還沒有結束，又怎麼會隻滿足於山水之間的追逐呢——
    “我想要的，隻是和你一起。”皇宮裏從前很少有人在此吹笛，她聽到了那一陣笛聲，就來自皇宮裏，仿佛就在耳畔。
    “這笛聲。。。。。。”
    “宮裏新來了樂師，姓柳。”
    姓柳！那笛聲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正要想看看究竟那人是誰，卻看見那人影緊緊跟在一個女子身後，那女子、正是陳靜思的妹妹，昭陵公主。
    “雲兒見過皇兄，郡主。”
    雲成是皇帝的唯一一位公主，一直深受皇帝的喜愛，雖已經到了嫁人的年紀，但皇帝並不勉強，而是讓雲成自己挑選駙馬。
    柳扶風站在她的身後，並沒有看她。
    “郡主莫非與柳音相識？”柳音，他化名做柳音了麼。
    “不曾相識，但柳先生方才所吹笛聲令人心曠神怡，才藝令人欽佩。”
    “郡主過獎了。”
    再次相逢時，連話都說的很少，她原以為柳扶風會留在醉臥仙居不願意卷入皇宮之間的紛爭，卻為何，現在又要留在雲成身邊。。。。。。
    “郡主您怎麼了？”春兒輕聲問她。
    “沒什麼，帝都城外的花謝了？”
    “桃花開得正好呢，隻是風大了些吹了些桃花進城。”
    桃花紛飛，陳南錦離開帝都城的那天，她沒有去送他。
    “願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離開。。。。。。”
    桃花紛飛的那一天，是淩薇嫁入皇宮的那一天。婚禮很壯觀，帝都很繁華，淩薇十裏紅妝，從淩府出發。
    她坐在陳靜思的下位，看著坐在最高位置上的景帝，心裏覺得想要殺之而後快，但她知道，她不能直接殺了皇帝，她隻需要借刀殺人即可。
    血紅的嫁衣寄托著帝都人的心願和祝福，他們祝福每一個嫁入皇宮的女子，但每一個女子的結局，都令人心寒心碎。
    她的目光注視著高位上的皇帝，這個肮髒惡心的偽君子！即便身在帝位，也會受到她的詛咒，這個靖國的皇帝，不僅想要榮華富貴，更是想要長生不老，為了這些，連跟隨自己打下靖國江山的手足都可以殘害！
    柳扶風也跟在雲成公主身後，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她，因為她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帝位上的偽君子，等待著簡雲帶兵殺入帝都的那一刻——
    淩薇的確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為了得到這樣的佳人，皇帝也沒有顧及君臣之情，她在等。。。。。。算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淩薇——”
    是一身甲胄的簡雲，從帝都城外一路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