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出來後，顧彥之情緒十分不好。顧謹捕捉到了弟弟的壞情緒，先是白陸，現在又來一個陳家洛，他頭一次發現自己弟弟的爛桃花這麼煩人。看不過去顧彥之愁眉的樣子，顧謹一揮手讓顧彥之先回去了。還貼心的送上了打包好的飯菜，讓他去找杜朗順順心。顯然在顧謹心裏，杜朗已經成了給顧彥之順毛的專用小梳子了。
    顧彥之提著餐盒到萬悅的時候，正好趕上杜朗帶著一群員工回來。乍一看到還穿著禮服的顧彥之，杜朗著實詫異了，三步並兩步得快步走了上去。
    “怎麼過來了？”說著杜朗還看了看手表，正是之前顧彥之親自戴他手上那一塊，“這個時間，大哥能放你出來？”
    “恩，給你送點兒吃的。你們這是？”
    杜朗笑著接過顧彥之手裏的東西，虛攬著他的腰身帶著人往電梯裏走，一邊走一邊說：“剛吃飯回來。你要是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就不用跟他們幾個湊合一頓了。”提起手裏的餐盒，聞著漫出來的香氣，杜朗歎：“真可惜了！”
    杜朗後邊幾個員工聽見剛剛吃的飯被評為湊合，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也是，顧二少親自送來的，哪怕就是一個窩頭在杜總心裏都比外麵的大白包子好吃。
    唉，秀恩愛啊！加班就算了，還被迫塞一口狗糧，諸位員工十分不齒老板得行徑，更不屑於與老板乘一個電梯。於是全部走到另一台電梯門口。
    杜朗樂得員工這麼有眼力價，拉著顧彥之先一步回了辦公室。
    餐盒放到桌上，顧彥之直接坐到經常被自己霸占的沙發上。
    杜朗打開電腦，同時問：“你吃過了麼？”
    “還沒。”
    “沒吃？”杜朗皺了眉，把工作撇到一邊，坐到顧彥之身邊，“吃飯，我還以為你吃了才過來的。”說著，杜朗攤開餐盒，全部推到顧彥之眼前，“快吃，我陪著你。”
    顧彥之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但是架不住杜朗在邊上看著，勉為其難得拿起筷子隨便挑了兩口，就把筷子扔到了一邊。
    “怎麼了？不好吃？不愛吃？要不要出去吃？香辣蟹好不好？”
    真切的關心自然得流露出來，讓顧彥之覺得自己的心房仿佛在三九天突然迎來暖氣一樣。輕輕得靠到杜朗懷裏，雙臂環住杜朗的腰，顧彥之靜靜的感受著杜朗的溫暖。
    哪怕杜朗是個傻子，此刻也應該看出來顧彥之心情不對了。隻不過他不清楚顧彥之心情不好的原因，所以不敢貿然開口詢問，隻任由顧彥之抱著，同時用自己的手掌輕輕愛撫著顧彥之的後背。
    一時間辦公室裏安靜的隻能聽到電腦主機風扇的聲音，低沉得嗡嗡聲訴說著時間的流逝。顧彥之不知道自己抱著杜朗抱了多久，他隻感覺到自己的心越來越安穩，越來越踏實。這一刻他十分慶幸當初在拉斯維加斯的酒吧遇到的杜朗，也很慶幸自己答應了杜朗那個荒謬的可笑的報複計劃，這讓自己曾經羨慕的那雙眼睛終於落到了自己身上，也真切的體會到了可以依靠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我以前，見過你一次。”顧彥之說。
    “嗯？什麼時候，我沒有印象。”
    “在洛杉磯，我到美國的第二年。隻不過那時候你身邊還是葉知秋，你送他來美國吧，從一個餐館門後摟著葉知秋走過去，當時我坐在窗邊，正好看到你們。”顧彥之回憶著過去，那是他自我放逐的一年，那一天顧彥之收到顧謹的消息，白陸終於被驅逐了，他難得心情不錯，杜朗看向葉知秋時候，那充滿愛意的神情點燃了顧彥之對於未來生活的期冀，這讓顧彥之答應了陳家洛的追求，開始了一段新的感情。隻是結果，並不如意。
    “我不知道。”杜朗的回應帶著幾分感慨，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與顧彥之竟然還有這樣一段緣。那時候他滿心滿意都是葉知秋，自然不會注意一個餐館臨窗座位上的路人。
    “你自然不知道，那時候你眼裏可會有別人？現在想起來我都羨慕嫉妒。”
    聞言杜朗輕輕托起顧彥之的下巴，四目相對，杜朗眼裏濃烈的愛意讓顧彥之的心跳越來越快，耳朵尖也開始泛紅。
    “現在都是你的，不用去羨慕別人了。”拇指輕輕滑過顧彥之的下嘴唇，杜朗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了幾分，說：“我要坦白從寬。”
    “嗯？”顧彥之掙紮著想坐起來嚴肅得聽聽杜朗要說什麼，可以杜朗不鬆手，他掙不開，思緒一下子飄乎而去，顧彥之在想拉斯維加斯醒來的那個早上，自己拿著煙灰缸揪著杜朗的領子要打人的時候，這個家夥是不是真的如同看上去那般膽小怕事。
    “我剛剛見了葉知秋一麵，吃飯前，在樓下大堂裏，偶遇。”死死得按住在懷裏掙紮的顧彥之，杜朗絲毫不給他掙脫和說話的機會，“葉知秋說他不死心，他堅定的認為你跟陳家洛還沒有斷幹淨。我不懷疑你，我隻是懷疑葉知秋。他這個人，很感性，有點兒情緒化，愛鑽牛角尖，他一心認為我跟你是因利而合，想不明白咱倆的事兒，就認死了自己以為的真理。聽他話裏的意思，陳家洛還沒有死心。”
    聽到這些，顧彥之不由得泛了酸氣，“嗬，他這是擔心你了？”
    “他擔心不擔心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隻是怕陳家洛沒完沒了的糾纏你。還有，你大哥讓你釣著陳家洛，這點我不爽。”
    顧彥之琢磨了一下，說到：“陳家洛對我不死心才會有動作，有動作就會有破綻。我對他，早就是過去時了。隻不過，還有……”顧彥之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他想起了白陸。這個兩年多前被驅逐出這個城市的人竟然又回來了。當年顧家放了話要跟白陸死磕，可他不但回來了，還有人肯收留他。以顧彥之對白陸的了解，他不做點兒什麼簡直對不起他自己。
    “還有什麼？”
    麵對杜朗的追問，顧彥之在思量，當年的事情，是否要告訴他。白陸肯定會做什麼，杜朗這個綁上自己的標簽又被白陸稱作幸運兒的家夥，一定逃不掉。
    顧彥之掙開杜朗的懷抱，正襟危坐，嚴肅的說：“白陸，回來了。”
    白陸？
    杜朗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白陸？他是誰？他回來能怎麼樣？”
    顧彥之沉了一口氣，說：“當年顧家鬧得沸沸揚揚，直接導致我出走的危機，你難道不知道？”
    杜朗愣了，顧家那年出事的時候，正是他的事業上升期，說起來杜朗能起家取得今天的成就，顧家出事功不可沒。
    當年，杜朗的公司還隻是一個靠著在公安係統的關係接活的企業。因為在市場上，占據了大頭的正是顧家的子公司。隻是一夜之間，顧家子公司的防火牆產品有後門漏洞的消息遍布，導致了顧家的市場占有率迅速下滑，杜朗正是抓住了這個時機迅速壯大了公司。那個時候他的產品又中了公安係統的招標，因安全性而得到廣泛認可，一時間業務量猛增。杜朗忙得焦頭爛額，對於顧家的消息也隻是借著同行業的原因聽了不少。是顧家公司裏有人泄露了原始代碼才導致防火牆係統被黑客抓到了漏洞，泄露者似乎跟顧家上麵的人有齟齬，顧家的股票大跌，子公司停業。後麵的事情杜朗沒有精力去打探太多。顧家的市場是他們這些廠商企業競相爭取的蛋糕，至於顧家怎麼樣，他們並不關心。無論顧家能不能重來，市場都已經變了格局。
    想起這件很久以前的大事件，杜朗敏銳的找到了關鍵點，問：“泄露源代碼的是白陸？”
    “不是他，是我。”
    震驚都不足以形容杜朗此刻的心情。此刻的他看著顧彥之眼裏隻有不相信。
    “開玩笑呢吧？那可是你家的產業，當年占了市場半壁江山，幾乎設定了行業標準的！”
    “沒開玩笑，確實是我泄露出去的。隻不過泄露的時候我不知道那是源代碼。我當時需要從安全係統調取一份文件，拷貝文件的時候使用的U盤，早就被白陸動了手腳。當時以我的權限，是能夠接觸到源代碼文件的。所以，源代碼就是這樣被我偷了出來。”
    這段話杜朗消化了半天，最後才說到：“這……你們公司的安防措施……我是應該說太弱還是白陸太厲害？出了這種事兒沒有同行會敢用白陸的，他回來，對你有什麼影響？等一下，白陸怎麼給你的U盤動手腳？你們很熟？”
    顧彥之不得不佩服杜朗對於重點的把握，支吾了兩下，小聲說：“我那時候，在追他。所以根本就沒有防備過他。”
    杜朗的手一下子就握緊成拳了，一個陳家洛還不夠，現在又跑出來一個白陸。
    對於顧彥之的感情史，杜朗一向秉持過去的事兒隻要不影響現在就可以了。陳家洛三番兩次的騷擾顧彥之，已經讓杜朗覺得煩了，故而他用了一點兒小動作，讓陳家洛出門不那麼方便自如。葉知秋那邊，他也堅持這個原則，不猶豫不拖泥帶水。想想今天的這些事兒，杜朗忽然有點兒感慨，自己這邊連見了兩個過去式，顧彥之那邊也是，難不成今兒是前男友日？
    最終，杜朗鬆開拳頭拉住顧彥之的手，說：“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他回來就回來，你別往心裏去。他要是想幹點兒什麼，你多提防著點兒。當年的事兒說出去，最多是你識人不清。按理說，有你大哥在，不會讓這種人翻了天。”
    顧彥之冷哼一句，說：“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以我的了解，他這次回來要不做點兒什麼都對不起他自己。你也要注意，他沒準兒把注意打到你身上。畢竟在這個行業這麼多年，白陸知道你們的規則，也知道怎麼玩。”
    攬住顧彥之的肩膀，杜朗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倒是真不怕他。”
    李家私房菜的易安包廂內，白陸忽然覺得後脊梁有點兒冷，看了身後的空調櫃機一眼，他讓服務員調了一下溫度。繼而轉頭麵帶微笑得看著李致，說：“李老板，資金的事兒，我倒是有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