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下）
    唐家村不是一個富裕的村子，在整個方琴鎮管轄的村子中，處於中下遊的水平。因此，沒有什麼女孩養在家中，男孩養在外麵的說法。除非是村中那些稍微有點錢財或者讀書的，才把女兒嬌養著，希望能入了好人家。
    因此，村中多數人家都是能出力的都要下地幹活，隻不過女孩要做的活計輕鬆一些罷了。
    所以，這裏的人，包括年華正好的女孩子，對穿衣打扮都不是很講究。但不講究不代表不愛。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沒有人不喜歡美好的事物，不喜歡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光彩照人。由古至今，不管是二八年華的少女，還是風韻猶存的婦人；不管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還是沉熟內斂的男子，都無法丟棄對美的追求和向往。
    唐家村的人也是如此。或者說，尤其如此。
    貧窮讓他們無心打理自己的儀容，卻不妨礙他們對於美好的欣賞。
    所以，等唐青把桑樹皮處理好後，帶著唐直興高采烈地出現在忙著趕集和下地幹活的村民們麵前時，他們無一不是讚美又好奇的。
    並不是說唐青的編發手藝有多好，這樣一個處處受限的時代，手藝再好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也不是說唐直多麼帥氣迷人。隻是在他們的印象裏，還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孩子。
    他穿的衣服和自己穿的衣服的料子是一樣的，麻布，粗糙的，但很幹淨；他穿的鞋子和自己穿的鞋子也是一樣的，草鞋，自己搓的草繩，自己的手藝。但不同的是，配上他那張俊俏可愛又幹淨的小臉，配上他那和自己亂糟糟猶如草窩般的亂發截然不同的盤發，更遑論他頭上那條精致大氣的發帶，木雕的獸威武霸氣，和他稚氣的小臉形成了難言的反差，卻又意外的和諧。發帶尾端的圓珠時不時隨著他的步伐或輕輕碰撞，或垂落肩頭，或親吻下頜，就像在與他調皮地戲耍，精致和淳樸完美的結合。
    但其實，這不就是唐家的三小子嗎？
    而且，不僅是唐直，就連今天的唐青都看起來格外不一樣，充滿了往常沒見過的自信和從容，還有一點點驕傲自豪，複雜的糅合，竟也不奇怪。
    眾人心裏各種複雜的念頭隻化作一句話：這倆小子怎麼突然這麼好看了？
    想想自己家像猴子一樣整天追雞攆狗上樹下河的熊孩子，再看看眼前這個仿佛偷跑出來農家戲耍的小公子般光彩照人的唐三小子，各家父母的心裏真是老大不平衡：明明之前也是個泥裏爬來滾去的泥猴啊，咋現在這麼漂亮，自己家的娃就不知道學學？
    唐青牽著什麼都沒有察覺到的唐直一路走向牛車，心裏樂開了花：要的就是這效果！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管別人嘴上再說得天花亂墜，吹噓發型的重要性，都不如親眼看見的效果好。雖然不是說發型決定一切，但發型絕對是提升一個人的顏值的重要因素之一。現在，他隻需要等，等別人開口。
    一路頂著村人火熱目光走到牛車的唐青表示毫無壓力，開玩笑，前世什麼大場麵大明星沒見過，還怕這種小情況？
    唐青牽著唐直自帶光環地走到牛大爺的牛車旁，遞過去兩個銅錢。這時候牛車已經坐了一圈人了，個個眼睛發光地看著兄弟倆。
    牛大爺見的世麵多些，自然地回過神來，他擺擺手說：“嗨！用不著！你們倆小娃娃摞起來能占多大地兒？你家裏也不容易，上車吧。”
    唐青推辭：“那怎麼好意思，牛爺爺您這也是小本生意。。。。。。”
    牛大爺豪爽地說：“什麼生意，就是換點兒黃湯嚐嚐味罷了。要是你實在過意不去，不如你告訴我三小子這頭發咋紮的，回頭我也給我家小孫子弄一個。”
    唐青就勢收回那倆銅錢，把唐直抱上牛車後自己也跳了上去，笑嗬嗬地說：“其實也不難，等趕集回來，我親自到您家去。”
    “那就說定了？”
    “哎！”
    聽到唐青輕而易舉地就答應了牛大爺的請求，周圍圍著的大娘們也紛紛上前熱情地詢問，看能不能去觀摩觀摩，自己也想給家裏的小子紮這個頭發。
    征詢過牛大爺的同意之後，唐青自然是應允的。反正不是自己親自動手，又能提高知名度，又能積累好感度，何樂而不為？
    不久後，人就坐滿了，牛車搖搖晃晃地往鎮上走去，周圍是大娘們嘰嘰喳喳的討論。泥路顛簸，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唐青的心情。
    第二步，圓滿完成。
    隱隱約約，從層疊的山色中，看到了明日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