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罪在菱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9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幸而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賊人雖百般算計終難逃天譴。”胡愷俯首道:“水家後人在整理老屋時,發現了這些證據。因為事涉貴胄,他們立時明白先人之死並不簡單。因恐懼朝中權貴,於是族人拋棄爵祿家業,舉家遷往南海經商,以避禍亂。本以為浪跡天涯,可保安全,哪知前些日子,竟又有殺手來追殺他們。他們才明白,無論天涯海角,惡人不除,終有殺身之禍。於是,由南海乘船北上,秘密潛入京中,報於我知。臣按圖索驥,依照證物追索事實。所幸,供狀中涉及到的證人都在深牢之中,證物也被完好的保存在府庫之內。臣確信事實無疑後,才敢上報,可是臣人微言輕,唯恐陛下見疑,這才求助於各位前輩。今日之事,罪皆在臣,請陛下賜罪。”
“這說的是哪裏話。”老太師領頭說道:“我們這把老骨頭死何足惜。隻是擔心有奸臣禍國,死後無麵目再見當年那些一起為國家出生入死的兄弟。這罪,我們一起擔。就是拚著和妖人玉石俱焚,同歸於盡,也要為先人報仇,為國家盡忠。”
“是呀,是呀,陛下要賜罪,就賜我們同罪吧。”低下跪著的臣子們異口同聲地高呼起來。
皇帝並不說話,也不安撫,隻是冷冷地、仔細地看完所有證物。不管證物從何而來,但事實卻是清楚的。皇帝的臉頰先是冷漠,後是抽搐,變得怪異起來。一時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知是在思考對策,還是沉浸在證物引發的痛苦回憶,皇帝沉默許久後,才緩緩開口道:“難道,大家忘了,朕也是落馬坡之難的受害者嗎?朕的兄弟,朋友,女人都曾死難,甚至朕身上還有那場兵難帶來的傷害。”
此刻,皇帝的眼眸中重又充滿血絲,一把甩開牽扯衣袂,苦苦哀求的劉貴妃,徑直走到鎮南侯劉德噲跟前,冷冷地問道:“你家世荷皇恩,朕父子也待你不薄。你為何還要加入邪教,反叛國家。”
從一開始到現在,劉德噲都一言不發,隻是冷眼旁觀地看待著眾人間的爭吵。那種冷漠近似於不屑。此刻皇帝問他,他也隻是抬起眼皮,輕蔑地回道:“反便反了,有什麼為什麼,不為什麼。”
“這麼說,你是承認當年那事與你有關啦。”皇帝咬牙道。
“哼,隻恨那夜的火不大,箭不快,沒把你們這些陳姓皇族斬盡殺絕。”劉德噲絲毫不想隱諱。他雖坦然,但這一席話卻讓信王和劉貴妃一下癱倒在地,尤其是信王明白,自此他的政治前途就此終結。
“你確實是該恨,可難道朕不恨,恨沒早認出你這個亂臣賊子。可是,你既然連叛國滅族的罪都認了,還有什麼值得隱瞞的呢?這些證據中,朕隻看到了你是如何反,但卻並不知道你為何反。據朕所知,邪教蠱惑的都是對朝廷不滿有怨的無知平民。你身為貴胄,少年顯貴,卻為何還要加入邪教。”皇帝心中依舊耿耿於懷,他不能明白,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養尊處優的人竟然要反。
“要殺便殺,哪來這許多廢話。”說完,劉德噲閉上嘴再也不說了。
“難道,難道是菱萱?”劉貴妃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重重思慮後,想起了一個名字,不禁脫口而出。
“不,不是。姐,不要胡說。是我一個人幹的,和別人沒有關係。”聽到這個名字,劉德噲仿佛被雷擊一般。
“菱萱?誰是菱萱?”皇帝扭頭問道,可劉貴妃被弟弟這麼一嗬斥便不敢再說了。這讓皇帝有些失望,但馬上他就得到了答案。
“臣知道。”還是胡愷挺身說道:“菱萱是當年的江淮名妓,豔壓群芳,無數高官子弟為之傾倒,苦苦追求。劉德噲遊曆江淮,也拜倒美人裙下,成為她無數追求者之一。雖然與劉德噲爭奪美人的,不乏王公大臣,皇子王孫,但最終,在眾多的追求者中,當時隻是鎮南侯世子的劉德噲卻成了最終的勝利者。”
“哦,這卻是為了什麼?”皇帝有些奇怪。
“因為紅蓮教眾隻在教內通婚,從不與外人聯姻。”
“什麼,你是說,那個叫菱萱的,是紅蓮邪教的教眾?”皇帝開始有些明白了。
“正是。正如陛下所知,紅蓮邪教多在無知平民間蠱惑盲流。貴族學士大多不屑為伍,那些追求美人的人,大多隻是貪圖美色而已。劉德噲卻是唯一一個敢於舍棄一切,這才贏得美人心。”
“卻原來,還是為了女人。”皇帝仰頭長歎道:“世間何以如此多的癡兒郎。”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怪異,眾人一時不知做如何主張,隻是靜靜等待著皇帝的決定。
“既然犯人已經供認不諱,著令有司,將鎮南侯下獄審訊,查清事實。若無異議,著即削爵斬首,夷滅三族男丁,女眷流放,眾卿就此散了吧”。說完,皇帝轉身回去了,今天早晨發生了太多事,讓他情緒起伏很大,身累,心更累。
皇帝回到寢殿後,一身疲乏,喚來宮婢洗漱,又進了一碗小米粥。正在用早膳時,一個小太監又邁著小步,緊緊地走了進來,顯是有事要報告。
“又出了什麼事呀?”陳皓見他這幅慌張的模樣,心中就生出無盡的厭煩。
小太監跪倒後,說道:“啟稟陛下,宮門外,那些大臣還跪在地上,並不肯散去。”
一聽這話,皇帝舀粥的手一下聽了,焦急地問道:“這又是出了什麼事?他們還想要幹什麼?案子朕也查了,人朕也殺了,他們還想怎樣?”
“這,這,小的也不知道。他們隻是全都跪在那裏。怎麼勸也不走。問他們要幹什麼,他們也不說,就這麼一直傻傻的跪著。”小太監顯然被皇帝的怒氣震懾,心驚膽戰地答道。
“真是見了鬼了。這些個老綁菜,可惡。”皇帝明顯感受到這是大臣們正在要挾他。不過,現在也管不了心中淤積的悶氣,整了整冠冕袍衫,比剛才更從容鎮定地走了出去,麵見那些跪族們。
陳皓到了宮台上,果然如太監所言,大臣們依舊一言不發死死的跪在那兒。
“該辦的案也辦了,該殺的人也殺了。愛卿們,不散去,還聚在這,是還有什麼要勸諫朕嗎?”皇帝開口問道。可卻沒能得到任何反應。
皇帝越發覺得異樣,隻好再次問道:“愛卿們,天已初亮,馬上要早朝了。愛卿們無事的話,就此散去,準備早朝吧。”這一次,還是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皇帝有些惱了,轉臉衝著仍跪在一角的胡愷道:“胡愷,你說,你們到底還有什麼事。盡可同朕講,這樣一言不發地跪著,成何體統。”
指名道姓胡愷不能不有所表示,但也隻是躬直上身,向皇帝磕了頭後,又默默地同大家一樣匍匐跪倒。
“好吧。愛跪,你們就跪吧。反正不請自來的人,朕這兒是不管飯的。”言罷,皇帝氣呼呼地拂袖而去。
回到殿中,皇帝心中仍有些氣,但更多的是不安。危險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危險在哪,皇帝下意識地感覺到了莫名的危險,急切地想找個人商量,問個明白。喘息之後,問身旁的太監道:“朕召的宰相,宰相來了嗎?”
“文相已在殿外等候召見,光王也來了,隻是未蒙召見,隻好宮外等候。”太監趕忙回答道。
“光王也到了。”皇帝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因為事發突然,自己一時還沒想到召見他,驚訝後接著說道:“且不管他,先宣召文丞誌進來。”
“是。”太監領命後退下,不久文丞誌便在他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陛下,這外頭跪著一地的文武大臣,他們都是國家的棟梁之臣呀。他們即使有罪,陛下也要酌情懲處為好。”未等皇帝開口,文丞誌倒先不安的勸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