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決戰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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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十二年,燕然山下,漠北草原,茫茫黃沙,滾滾狂風,旗幟囂張地漫天飛揚,戰馬煩躁地翻蹄重喘氣,這是大戰前的寧靜,連一旁的鷹鷲也早早地嗅到死亡的氣息,不停地盤旋在天空,耐心的等待著一頓大餐。
一騎斥候從遠處瘋狂地衝入陳軍營壘,直抵中軍,不顧滿身風沙的疲憊,連軍禮也來不及進行,就用帶著驚恐的口氣向陳軍統帥彙報到:“啟稟少帥,不好了!七天前,征西大將軍率領的我軍主力在阿爾泰山南麓遭遇突厥小王子阿魯台的伏擊,七萬西路大軍全軍覆滅。現在阿魯台正率十萬突厥右翼逼近這裏,企圖與我軍正麵的十萬突厥可汗大軍彙合,包圍我三萬東路軍。”
“什麼!”沒等少帥做出反應,他身旁的大將就已震驚地從馬鞍上立了起來。恐怖仿佛是一場肆意傳染的瘟疫,讓所有聽到的人陷入了絕望之中。
那名將領立馬條件反射地側身向主帥建議道:“少帥,事已至此,不如趁突厥大軍尚未合圍我軍,快速撤軍吧。”這個建議,很快得到其他將領的讚同,卻不料隻有一個人嗤之以鼻,那就是決定全軍命運的主帥。
“撤軍?”這位統帥年輕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與其年齡相稱的慌張,而是反問道:“我軍已深入突厥腹地,離國境至少有一個月的行程。我軍是步騎混編,行軍速度遠遜於突厥人純騎兵。我敢向你保證,不出三天三夜,我軍就會被敵軍追殲擊潰,大軍一散,軍中能有幾人能走出這人生地不熟,且飛簷走石的沙漠草灘。你也算久經沙場,竟出此下策,要不是用人之際,合該把你這身戰甲給扒了。再有敢言撤者,一律斬首!”
少帥不再理會那位已嚇得體如篩糠,渾身冒汗的將軍,而是回過頭來,繼續詢問那名斥候哨騎:“現在阿魯台在什麼位置?”
哨兵幹咽道:“距此還有不到一天一夜的路程!”
“這麼說,我們隻有在今天天黑之前擊潰眼前的突厥大軍,休整一夜之後,再和阿魯台的大軍決戰。否者,一旦這二十萬大軍彙合,或前後夾擊我軍,我軍是必敗無疑啦。”
諸將不知覺的點了點頭,不過即使是這樣,三萬大軍在頃刻間要擊潰十萬鐵騎,也是足以令人汗流浹背的瘋狂想法。
“那就快!”不等與諸將討論作戰方案,少帥就開始行動起來,轉身命令那個哨兵道:“現在,你就代表我軍到突厥可汗處乞和並允諾撤兵。如果他們脅迫你說出背後的原因。”
“小的,一定不會泄露軍情的。”
“不,你就完完全全的告訴突厥可汗,我軍的處境就是了。”
“這。。。。。。。。”
“快去執行,違命者斬!”少帥厲聲道。
軍中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服從從來就是軍人的第一天職。
相比陳軍的驚慌失措,北麵的十萬突厥大軍則顯得雄赳赳、氣昂昂。突厥處羅可汗早已是成竹在胸,勝券在握的神情。這次他傾舉國之力,誘敵深入,發動二十萬騎兵與陳軍決戰,無論天時地利人和都在自己一方,勝利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大汗,有陳軍使者到!”
“帶上來!”
麵對瘦弱的陳國騎士,體型肥碩的處羅可汗眼中滿是不屑。
“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兩軍交戰,擴日持久,軍民皆為疲憊。為兩國蒼生為念,我家大帥提議各自罷兵,各自退還國境,請大汗斟酌。”
“哦,你們深入我腹地三千裏,兩軍對峙混戰了這麼久,怎麼現在貴國統帥才想起要以和為貴?莫不是戰場形勢發生了什麼變化,讓他性情大變。”不待突厥可汗搭話,他身旁的左賢王眯縫著小眼,狡黠地問道。
“那是因為。。。。。。”
“因為你們的主力,西路軍已經被我們阿魯台小王子全殲了。你們馬上要被我們二十萬大軍圍殲了。現在想全身而退,未免太便宜了吧。”
處羅可汗顯然已經厭煩了這無聊的交涉,焦躁地說道:“降就降,戰就戰,哪那麼多廢話!要想罷兵,讓陳國皇帝向本汗稱臣納貢,以嫡公主和親,再割燕雲十六州給我。”
本以為陳國人會麵作難色,討價還價,不料,出乎處羅可汗意外的是,這位士兵充任的陳國使者鄭重地行了個軍禮,說道:“我家少帥有令,軍人隻言戰,不言和!”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回去了。
“可惡!”處羅可汗被這個小兵激怒了,卻也無可奈何,隻好遠遠地望它回到陳軍當中。正當他以為陳軍要發動攻擊的時候,隻模糊地看見一名陳軍將領在聽完那名使者的報告後,舉起馬鞭狠狠的打了他一頓,隨後陳軍隊伍開始淩亂,後陣揚起沙塵,顯然是臨時調動造成的紊亂。
“哈哈,我當陳國人有多麼硬氣。如今議和不成,還不是要跑。”
“大汗,不能讓他們給跑了。”
“入圈的羊羔還能讓它給逃了。傳令三軍馬上給我發起進攻,我要殺陳國人一個片甲不留,然後再南下中原,恢複先可汗的榮光。”
在震天的戰鼓和號角聲中,突厥騎兵興奮得熱血沸騰,不待指揮官的命令就脫韁而出,如洪流暴雪一樣撲向已驚慌失措的陳軍。
果不其然,突厥騎兵的馬刀迅速砍開了陳國軍隊的三道防線,占領了陳軍的中軍營地,勝利竟然來得如此之易,連處羅可汗都被自己已經到手一半的戰績所陶醉,親自指揮著近衛騎兵衝上了第一線。
“可汗、可汗、不可親上一線呀,這其中或許有詐。”突厥軍的謀主左賢王對於突然的大勝產生了警惕,他與陳軍的這位少帥交手多年,他的軍隊戰鬥力不應該如此脆弱,陳國人的主力到哪裏去了?這是他心中最急於想知道的事情。
“可汗,南蠻子戰敗不向後逃,卻向兩邊退去,已然十分可疑。我軍推進速度如此之快也不合常理。這其中必定有詐”。
“詐?”處羅可汗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隱憂,馬上被眼前長驅直入的巨大勝利所衝得一幹二淨,他正陶醉於自己的蓋世武功,哪裏會顧忌其他,反而對左賢王的怯懦產生鄙夷。一旁的右賢王素來瞧不上左賢王靠張嘴指點江山的樣子,不屑地說道:“左賢王,你太多疑了。戰敗之後,三軍作鳥獸散,免得被一路追殺,這不是很正常麼。南蠻向來軟弱,我軍兵多勢強,他們一敗塗地也是理所當然,當年我們在中原馳騁的時候,跑得比這快的陳軍有得是。左賢王,你真是老了。”
左賢王想要繼續勸阻,可是在這樣鐵騎逐殘寇的場麵前,再多的語言也是蒼白無力,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他也沒有等太久。
“是弩,是南蠻子的強弩。”這聲警告頓時讓突厥騎兵心中一顫,勾起了他們無數慘痛的回憶,行動也開始遲鈍。就這樣,突厥軍隊在突破到陳軍的最後一道防線時,刹住了腳步。這是由戰車環列組成的強弩箭陣。
陳國運用機械原理製成的強弩射程比突厥騎弓遠,穿透力也比突厥騎弓強,傳說當年漢將軍李陵的五千步卒就是以此射殺了數萬匈奴鐵騎,所以一直以來都是突厥騎兵的夢魘,尤其在形成方陣,產生大麵積連射的效果時。
“果然,不是這麼簡單”左賢王看到這,心中反而有些輕鬆,看來這就是陳國人的底牌了。
右賢王臉上的肌肉抽蓄了一下,臉頰上多年的傷疤似乎又灼痛了起來,那是當年南下時留下的弩箭所造成,至今讓他記憶深刻,但他並不打算放棄攻擊。
“不就是強弩麼,大汗不必擔心。弩箭雖快,我們的突厥汗血馬也不慢,我就不信,我們十萬鐵騎衝不垮區區數千弩兵。我們之前又不是沒有擊潰過強弩方陣。再說,即使這麼惡戰消耗下去,南蠻子已被我包圍,得不到任何給養,他們的箭枝總有用盡的一刻。”
“嗯”處羅可汗點了點頭,他知道雖然這個辦法很笨,現在卻是唯一砸碎陳軍的辦法。
於是,在右賢王的指揮下,突厥騎兵向陳軍的強弩方陣發起了一次次幾近瘋狂的衝擊。箭雨伴隨著鮮血飄飛,哀嚎混合著馬嘶,這已經不是鐵與血的爭鋒,而是靈與肉的掙紮。即使是發射弩箭的陳國士兵也被眼前的慘景所震駭,但他們一刻也不敢放鬆,因為他們明白如果讓突厥騎兵突破箭陣,流血的就是他們的手足。
所有的人此刻都已明白,真正的大戰現在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