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你們怎麼回去的？”
    “還能怎麼回去，走唄。到家都快三點了，回家我一看，好家夥我那大腳趾都破了泡了。”楊成山夾了一筷子牛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仿佛在回憶起那時的天真歲月。
    林扉也忍俊不禁。
    兩人的好氛圍沒維持多久就被一聲不和諧的響聲打斷了，那是餐盤掉在地上的破裂聲。緊隨其後的是女人尖銳刻薄的責罵：“你怎麼回事，我這件衣服可是法國的私人訂製，弄髒了你賠得起嗎？”
    這件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本不該引起楊成山的注意，但是他意外的發現林扉皺了皺眉，便問道，“怎麼了。”
    “那個服務生有點像我的一個同學。”因為距離問題，林扉看得不是很真切，他不確定那是不是溫涼。
    楊成山順著林扉的視線看去，看見一個清瘦的少年。他的角度恰能看見此人的側臉，他突然想起上次那個冷冷的酒吧服務生。
    “是你那個一起打工的同學吧。”楊成山問。
    “好像是。”林扉的聲音透著些急切，他越發確定那個麵對女人歇斯底裏喊叫也無動於衷的服務生是溫涼了。
    楊成山看他一副坐不住就要往前衝的樣子，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刷好感的好機會。於是他說，“你先坐著，我過去看看。”
    發飆的女人大概四十歲上下，周身都戴著些金首飾，富態外露。她身上穿著一件緊身的紅色連衣裙，硬是將她那肥碩的身軀撐得好似一隻滑稽的紅色水桶。
    溫涼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他不熟悉店裏的情況所以不知道大部分員工都是穿防滑鞋的。他穿著一雙陳舊卻幹淨的平底鞋，地上很滑，他不小心將盛著生菜的盤子打翻了，灑在了那女人的衣服上。
    這並不是什麼大事，那些生菜都是幹淨的，那女人的衣服也隻微微濺了些水，他也道過歉了。可是那女人是個不講理的，她歇斯底裏又不依不饒，在她眼裏這個年輕人就是一個出氣筒，讓她可以發泄發泄在老公的小情人那受的侮辱。
    “你說吧，怎麼辦。”她肥胖的臉上露出一種趾高氣揚的神情，仿佛天生高人一等。而周圍好些個看熱鬧的，都隻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一個出來幫忙。
    “對不起。”溫涼垂下眸子。
    可他冷冰冰的語氣並沒有使事情得到好轉，反而讓那女人感覺自己被瞧不起了。這個服務生冷漠的口氣和無恥小三高傲的話一時間重疊在一起，讓這胖女人一下子火大起來，“你什麼態度。”她伸手就要去拉溫涼。
    “夫人，你這樣不太好吧。”高大的男人適時拉住了她。
    “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看不慣而已。”楊成山鬆開拉著女人的手，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仿佛碰到了什麼髒東西。
    那女人的臉色變了，“你。。。”
    “我看您這件衣服也值不了多少錢吧，穿禮服來火鍋店？”楊成山的話讓周圍一幫看熱鬧的低低笑了起來。
    “你懂什麼，這是我老公從法國給我定的禮服。”胖女人下巴微微抬了起來，帶著些看不起人的神氣。
    “哦，法國的私人訂製？那麼請問您這件法國的私人訂製怎麼好像不是您的碼呢？您先生不知道枕邊人的尺寸？”楊成山故意用狀若疑問的口氣說，可那雙眼裏滿滿是戲謔。
    這話一下讓反應快周圍的好事者發出一陣鹹濕的笑聲。
    女人一下啞口無言，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脯，深喘了幾口氣，鼻翼微微張開，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一下煞白。是給那小三的！
    楊成山複說，“有空為難別人，不如關心關心您的先生啊。吃火鍋都一個人來，您可把握住嘍。”
    那女人像是想到了什麼畫麵，喘得更厲害了，她拿起包渾渾噩噩地走了，看也沒看一直低著頭的溫涼。周遭一群往這裏張望看熱鬧的見主角走了，也都低著頭吃著自己的，偶爾就剛才的鬧劇交談兩句。
    “有些人自己不幸，就希望把自己的不幸轉移給別人，以此來獲得病態的快感。”楊成山看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微矮一些的少年，語氣放緩了些，帶點小溫柔，“你沒事吧。”
    溫涼搖了搖頭道了聲謝謝。
    沒有過多言語，他便走到那女人吃飯的桌旁整理起來。
    楊成山見他態度冷淡也不惱，這老油條在他身後還搭了把手，邊拿盤子邊說，“你在這打工，那酒吧那裏趕得及嗎。”
    溫涼沒有理他。
    楊成山又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我是林扉的朋友，你還認得我嗎。”
    溫涼終於停下手上的活兒，“先生，你是客人，不用幫我。”
    楊成山打了個哈哈，“誒，別和我客氣。你和林扉是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嘛。”
    溫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然後又低頭忙自己的去了。
    楊成山也不自討沒趣，他為他解圍也隻是為了刷刷林扉的好感度，現在被人用這種眼神看著也知道自己討人嫌了，他又打了個哈哈把盤子還給溫涼就走了。
    林扉見他回來了也知道楊成山幫溫涼解了圍，他有些感慨地說，“我沒想到他居然還打了一份工。”
    楊成山來了興趣，“怎麼很意外？”
    林扉說，“他前陣子因為低血糖還住過院。我以為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楊成山不語，他突然想到那個少年冷寂的眼神。他想起早年自己打拚的那些歲月，那些現在回想起來也依然覺得骨子裏發冷的歲月。那時他也這樣不信任任何一個人，也這樣為了生計拚了命地去打工去賺錢。
    夏天的傍晚來得很晚，大概六點的時候天還未全黑。楊成山開著他那輛騷包的悍馬送林扉到了他們宿舍樓下。
    “現在好像是暑假，你還不搬走？”他有些好奇。
    林扉下了車，小心地關上車門，“我爸媽不在家，我搬東西還得搬個幾天呢，索性就不搬了。”
    “哦，那你要是想回家的話可以找我，我來幫你搬家。”楊成山笑笑。
    “好啊。”林扉也不扭捏。
    兩人揮了揮手就此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