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城，某海上豪華別墅內，一場賭局即將接近尾聲。
    這是一間專門為富人建造開設的豪華賭房套間。頭頂是發出冷冽燈光的繁複燈飾，四麵高高的牆壁在柔軟的地毯上投下暗沉的陰影，數對轉角牛皮大沙發靠牆擺放著，每對沙發之間都嵌著一張琉璃小台，小台上備著洋酒和雪茄。
    房間正中間擺放著一張邊長兩米的方形賭桌，賭桌的四麵各坐著一個油麵挺肚的中年男人，四人各人有各樣，有人遊刃有餘，有人信馬由韁，有人一臉興奮，有人滿頭大汗。
    麵對門口的一人伸長手臂摸了一張牌，隻用拇指一搓牌麵，“啪！”的一聲往桌上一拍，同時另一隻手瀟灑地一揮，麵前一溜麻將牌齊齊倒下。
    對麵一人驚呼：“哎喲，劉總自摸十三幺！這個運氣實實在在的好啊！老紀啊，你還有什麼能輸的？”
    紀雲海頹然地倒在椅子裏，一臉灰敗，嘴唇囁嚅著：“完了，什麼都完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你們放過我吧……”
    劉總燃起一支雪茄，道：“怎麼能什麼都沒有呢？我記得你在南郊有塊地，要不……”
    “不行！”紀雲海驀然打斷劉總的話頭，拚命搖頭，“那塊地是留給我兒子的，我什麼都沒有了，隻有那塊地了，我求求你劉總，給我留下吧！”
    “留給你兒子？”劉總嗤笑，“老紀啊，我記得你不止一個兒子吧？就一塊地，怎麼分呢？”
    “劉，劉總記錯了，我，我隻有一個兒子。”紀雲海用手臂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
    “這樣啊，那就好辦了，看在咱倆相識一場的份上，老紀，我給你出個主意吧。”劉總裏挺著肥碩的肚子在椅子裏調整了個坐姿。
    “你說。”紀雲海渾濁灰敗的眼睛裏燃起希望。
    “既然你隻承認那一個兒子，那另一個想必你也不心疼了，不如送給我，既抵了今天這一局賭資，也免得日後他跟你那寶貝兒子爭地爭家產，此等一舉兩得之法，你覺得如何啊？”
    紀雲海瞪圓了眼睛，泛白的嘴唇抖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聲音：“你，你要紀凜？你要他做什麼？他一個男人……”
    “你說要來做什麼？”劉總哈哈大笑，笑容極猥瑣，“男人怎麼了？女人能做的，男人也能做，嚐過男人的滋味後，哪裏還能想得起女人那寡淡的味道？況且你那紀凜……嘖嘖，可比女人漂亮多了！”
    紀雲海的臉比刷了層膩子的牆還要白上幾分，他就算再不喜歡大兒子紀凜，也沒曾想過讓他受此等侮辱，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怎麼能……怎麼能……
    “如何啊？紀董事長？”劉總故意換了個最諷刺的稱呼，“隻要你把紀凜給我，從前的一切爛賬一筆勾銷，另外，我把市區你輸給我的那套房子免費借給你住五年，如何？”
    紀雲海渾身一震，要不是姓劉的說起，他都差點忘了他已經沒地方住了。
    紀雲海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來。幾十年摸爬滾打，掙得了一間不算小的公司，幾套房產，幾塊地皮，有兒有女，家裏有大老婆，外麵有小老婆，日子過得十分滋潤，誰想三個月前他竟鬼迷心竅地開始賭錢，不但輸了房產輸了地皮，還把公司給輸了，如今一大家子連住的地方都沒有，若是今日再把那最後一塊地皮給輸了，他就徹底沒有翻身的資本了。
    “紀董事長，這個買賣你可不虧啊！”見紀雲海有心動的跡象，劉總趁熱打鐵，“你想想你這一大家子要是真的流落街頭，那可真是太慘了，有了住的地方，還有地皮，你還是可以東山再起的嘛！至於紀凜，反正你也不喜歡他，不如就讓他跟了我，我也虧不著他，說不定他還會感謝你，你說呢？”
    紀雲海的確心動了，他在考慮用一個兒子換一塊地皮和一套房子的五年居住權劃不劃算。紀凜是他的親生兒子，還是第一個兒子，可他就是不喜歡他，至於原因，他也說不上來，可能是因為他那死去的母親。那是個怎樣的女人？美麗，高貴，典雅，仿佛離地三尺的女神，用一切人世間最美好的詞彙來形容她都不為過。在她麵前，紀雲海永遠都是小心翼翼的，卑劣到了塵埃裏。紀凜出生後，他滿心歡喜，卻沒想到那孩子越長大越像他母親，看他的眼神和他母親一模一樣，高傲，冷漠，不可一世。
    紀雲海想，如果今天他真的把一切都輸光了，回去後紀凜還不知道會怎麼看自己，想到他那眼神，他就已經受不了了，不如就依了劉總所言，把紀凜抵給他，最多以後他有錢了再把他贖回來就是了。
    這麼一想，紀雲海輕鬆了不少，他臉上帶上了笑，朝劉總扯扯鬆弛的嘴角：“就照劉總所言，人現在在錦江酒店608房間，你自己派人去領吧，到了後我會發短信給他讓他跟你們走，他不會懷疑的。”
    說完後，紀雲海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癱在椅子裏。賣了自己的親兒子，總不會那麼心安理得的。
    “好，老紀真是爽快人！來人啊，聽到紀董事長說的話沒有？還不快去接人！”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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