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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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了一鼻子灰的顧辭舟偷摸回了麒麟殿,抬眼瞥見陳麒,心情又好了幾分,他道“你猜我看見什麼了?”
陳麒不答,隻閃爍了一下眼睛,表示在聽。
顧辭舟變回燈盞,道“這執嘯養了個白眼狼,那日在山裏傷他的果然是清承,你猜怎麼著?長癸喜歡上清承了,半夜偷摸過去想找清承說話,差點被清承殺了!”顧辭舟說著就有點想笑,他咕嚕咕嚕滾了兩圈,又道“這清承究竟是個什麼神仙?我也不曾看見他的獸紋。”
“曾是凡人,修行成仙。”
“那可厲害了!”顧辭舟有些訝異“這凡人,極少能成仙的吧。”
“他是其中之一,千年以前已經成仙。”
“難怪這麼孤傲,追溯起來,他算是凡人修仙的老祖了吧?”
陳麒隻道“不知,他少與我們交流。”
“嘁……你在天上能和誰說上超過十句話的?”顧辭舟反問。
陳麒不答,顧辭舟又道“清承讓我提醒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一室寂靜,唯有暗香浮動,影影綽綽幾絲月光照進,映的麒麟座下眾多寶物流光溢彩。
顧辭舟暗歎一聲,也不再提。
深夜,山中蟬鳴呱噪不好熱鬧,月光透過枝椏灑下,映著執嘯一路,明明暗暗蜿蜒出一道血跡。執嘯將長癸抱回洞穴後便伏在一旁咳嗽,長癸坐在一旁,眼中卻毫無憐惜之意。
待執嘯抬頭,她卻又換了一副神色,一雙杏眼裏滿是驚慌失措,她道“師父……你……沒事吧,我沒想到捶的如此之重,你……你的傷口是不是裂了?”
執嘯苦笑“你再多捶幾下,恐怕你再也見不到師父了。”他話中並無怪罪,玩笑幾句想要寬慰長癸。
卻沒想長癸臉色一變,她跺跺腳抱怨道“你怎和那顧辭舟似的這麼說我,我又不是有心的!”
“我知你無心……”執嘯臉上表情忽而落寞起來,聲音略沉了幾分。
長癸愣了愣,忽然明白執嘯在說什麼,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好小心翼翼道“師父……你沒事吧?”
執嘯收斂起臉上落寞表情,仰躺在石床上,神色輕鬆道“無事,修養幾日便好。”
“那清承……”長癸試探性的問道“師父你知道清承是何許人物嗎?”
“一個倨傲清高的神仙罷了!”執嘯見她心思還在清承那,心中不快。
“他不是!”長癸下意識反駁,方才小心翼翼的模樣霎時變化,連音量都不由自主提高了幾分。
“你了解他?”執嘯麵上沒什麼表情,隻淡淡反問。
長癸啞口無言,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又不知如何開口,這與她平日所相處的師父不同,師父好像真的生氣了。
“你已長大,喜歡誰權力在你,但絕不是清承。”
“為什麼?”長癸話語中帶著幾分不甘。
“你是妖,他是神,這還不夠?”執嘯的語氣降到了冰點。
“我會修煉成仙的,馬上我就要渡第一道天劫了!我會成功的!”長癸心中鬱結一口氣,也未曾注意到執嘯的表情,她脫口而出。
“那為師祝你早日成仙,與清承做一對神仙眷侶。”執嘯將這話冷冷拋下,便不再開口,整個人隱入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長癸知他生氣,卻也未有安慰話語,隻皺了皺眉,忽的臉上傷口開始刺痛起來,她‘嘶’的一聲,手撫上臉,上麵淺淺的傷口已幹涸,隻是隱隱作痛。想到先前清承的冷漠,向來疼愛自己的執嘯也如此這般,一行淚水順著長癸秀氣的臉而下,暈開了傷口血跡。
長癸抽噎了幾聲想要離開山洞,懷中突然扔進一個藥瓶,她呆愣接著,臉上淚水也忘了擦。
“藥膏,你抹在臉上,不會留疤。”執嘯隱在黑暗中,語氣淡淡的。
長癸臉上一喜,知自己師父還在意自己,模糊應了兩聲將眼淚擦幹,跑回自己睡處去了。
漆黑的山洞中有風吹過,夾雜著濃烈血腥味,一絲涼風吹散夏暑,執嘯微微喘了口氣,鬆開始終握著拳的手。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上滿是幹涸鮮血,他苦笑一聲,捂住心口位置。
這世情劫,怕是過不去了。
執嘯還記得撿到長癸的那天清晨,他破天荒起了個大早,看見天邊隱約翻起魚肚白,雲層內有七彩流轉,他尋思今日有好事發生。
於是就撿到了長癸。
那時候長癸剛剛會化成人形,卻被傷的不輕,一家老小盡被剝皮拆骨,隻剩下昏迷不醒的長癸化成原形倒在地上,執嘯從洞前路過聞見血腥味,進洞一看,見長癸可憐,便把她撿了回去。
長癸是個活潑姑娘,隻是家中如此大變,她便鐵了心想要複仇,執嘯問她可記得凶手麵貌,長癸回想了半天隻記得一個模糊背影,便說要勤懇修煉,將來找到仇人必定報仇。
說完便化作人形跳下了床,一張嬌俏的臉蛋看的執嘯心跳漏了一拍,其實執嘯見過的美人多了去了,長癸隻能算得上中上姿色,但他就是覺得,長癸氣衝衝說要報仇的模樣異常可愛。
再然後他帶著長癸在山中修煉,偶爾到山下凡人聚集處,給她講人間趣事,日子過得好不安逸。
匆匆十年,某日執嘯做夢,夢中他不是猞猁,而是一白虎,一嘯九天動容,鎮守四方安寧,眼角也再無猞猁一族圖騰,額上多了一虎紋,銀光微閃。
又夢下凡前與某仙君對弈,一旁有個老人正巧找那仙君有事,便立在一旁瞧他們落子下棋,那老翁一身紅線纏繞宛若新娘嫁衣,隻是這‘嫁衣’披在一耄耋老人身上,一眼便知是月老。
一局結束,一旁月老撫了撫胡須,道:白虎星君曆劫之日可是近了?
執嘯點點頭,略有些疑惑。
月老撚著身上紅線,意味深長笑道,星君這情劫,倒是十分複雜。
他隻知自己該下凡去曆天劫,他生來是神,自當是要去曆練一番,可是這情劫,他卻從未聽過。
還想再問,隻見月老微搖頭,一派不可言說模樣。
而後他便下凡曆劫,洗盡記憶,成了猞猁執嘯。
這一夢,恍然驚醒,天劫早過,原來這情劫,竟讓自己在凡間等了百年。
後來執嘯從山上下去時見一故人乘雲而來,張口便道:白虎星君,你這情劫,想明白沒有?
執嘯腦中浮現出了一張嬌俏的臉,時而笑著,時而置氣,轉瞬已從青澀少女成長,十年間皆是自己看著變化,他說:沒想明白,還得許久。
那故人搖搖頭,像是想說什麼,可是執嘯已經頭也不回,他隻好惋惜的歎口氣,駕雲緩緩離去了。
早該幾年前,白虎就該歸位,誰知這天劫渡了兩造,他卻不再修煉,修為不夠,也曆不過第三次天劫,掌雷之神亦不敢往下劈,歸位之日便這樣生生被執嘯拖了幾年。
後來誰也沒辦法,幹脆讓他恢複記憶再做抉擇。誰知執嘯恢複記憶後硬說自己情劫未曾想明白,不便歸位。
執嘯知再修練下去,三次天劫曆過,便不得不上天。
他有心事未了,亦有放不下的人。隻是這自己看著長大的徒弟愛上別人,心中難免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