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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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時本以為陳麒早就收拾好已經趕回皇城,卻沒想到陳麒坐在顧辭舟的客棧廂房裏一言不發。
    顧辭舟心情好了大半,出言道“你這是走錯房間了找不到自己行李坐這想了一下午包裹哪去了?”
    陳麒看到顧辭舟回來,始終木然的表情有了一絲鬆動“有問題。”
    顧辭舟故作驚訝“你真找不著包裹了?”
    “方縱酒的三魂六魄,少了兩魂和三魄。”
    聞言,顧辭舟冷笑一聲“報應到了。”但也知此事非同小可,頓了頓又道“何時發現的?”
    陳麒道“從山裏回來時。”
    顧辭舟沉吟片刻,有些不敢確信“你是說,執嘯有問題?”
    陳麒搖搖頭“片刻功夫不足以讓方縱酒魂魄出離玉佩。”
    顧辭舟心中一直有不好的預感,但眼下這些事絲毫找不清頭緒,讓兩人著實犯了難。
    陳麒說眼下這麼耗著也不是辦法,明日收拾一下早日趕回皇城比較好。
    顧辭舟向來謹慎,思索片刻後他道“明日回城不要回方府,你且將方縱酒肉身安置好,明日我們進宮調查一番,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
    陳麒點點頭,表示認同,可眼中疑慮未消,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顧辭舟也不大認為執嘯有問題,雖看他表情已能猜出七八分他已認出陳麒就是麒麟神獸,但除非是仙家,陳麒下的封印不可能被解,眼下最怕的便是陳麒附身一事被人知曉。
    ***
    半夜時顧辭舟聽見窗外有異響,靜斂了呼吸躺在床上,想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膽子連他這修行百年老妖怪的窗都敢翻。卻隻聽見衣料窸窣,而後來人竟然把房內凳子挪出,聽聲音好似坐下了。
    顧辭舟這才睜開眼,麵前一黑衣男子正悠哉坐在房內,桌上是兩壇未開封的酒,帶著泥土像是剛從地窖拿出來的。
    房內未掌燈,清淺月光下顧辭舟依稀可見那黑衣男子麵上似笑非笑,眼尾猞猁一族獨有的紋飾妖嬈蜿蜒進發間,明明身形十分高大的男子此刻竟染上些許嫵媚。
    顧辭舟隨手一揮把房內燈給點上,靠在榻上沒好氣的道“你下次再這麼半夜過來,我就一腳把你從窗口踹下去,執嘯。”
    執嘯聽了哈哈大笑,一手拍開酒壇上的封泥,將那盛滿清冽酒液的壇子朝顧辭舟一擲“昨日不是說了請你喝酒?”
    顧辭舟穩穩當當接住酒壇,一想好像是有那麼回事,仰喉灌了一口,酒香順著喉間直入胃腸,刺的顧辭舟倒吸一口氣“這是之前我們一起釀的那壺?”
    執嘯點點頭,自己也開了一壺“就剩兩壺,你再晚兩年回來,我可就全喝了。”
    顧辭舟默不作聲,又灌了一口“你半夜來怕不是來找我喝酒的吧?”
    執嘯眯著眼笑,一雙好看的眼睛裏像漫天星光,流轉著金色的光“一則找你喝酒,二則請教一事。”
    “看在你給我帶酒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幫你一把,說吧。”
    向來直接的執嘯此時卻也有些吞吞吐吐起來“就是…你知道皇城裏有沒有什麼…”後麵的聲音越來越小。
    顧辭舟聽得不大清楚,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執嘯狠狠咽了一口酒液,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又道“就是你知不知道皇城裏有什麼比較好的玉飾店?”他聲音本來清朗,此時卻模模糊糊,像極了害羞示愛的小夥子。
    顧辭舟聽了個大概,邊笑邊開他玩笑“我當是什麼事,還以為你要和我表白。”而後一想便明白了“是給長癸的吧?”
    執嘯道“今日長癸搶那玉佩被我攔住,晚上我趁她睡了便出來,她涉世未深,也不曾見過許多凡人物品,想著送她一個,也算是…咳”執嘯頓了頓“我也姑且算她半個家人吧。”一麵說著他一麵又喝了口酒。
    顧辭舟意味深長道“你要是想,做她家人也是可以的。”
    執嘯的臉上陡然紅了一塊,酒液嗆住,忍不住連連咳了好幾聲,吐息噴的桌前燭火連連搖擺。
    顧辭舟哈哈大笑,燭火搖晃間眉間紅蓮豔的像血。
    笑夠了停下來,顧辭舟收斂了原本玩笑的神情,認真道“你若是真有心,不妨自己親手雕塊玉贈她,這玉佩再精致也是旁人雕的,沒有感情,自己親手所刻,就算簡單,也有真心在裏頭。”
    執嘯說“我不是沒想過,隻是這玉……難尋。”
    顧辭舟挑了挑眉“感情你是上我這要玉來了?”
    “沒有沒有”執嘯若有所思“這玉……我還是有的。”
    “徒弟情竇初開,來找師父討論感情問題,師父解決,應該的應該的”顧辭舟恍然大悟。
    “顧辭舟!”執嘯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咬牙切齒,轉念一想現在深夜,也不便爭論什麼,四下看了看起身躍至窗邊欲走。
    顧辭舟懶懶躺在床上也不見有什麼反應,隻道“你走時記得關窗,夜裏冷。”
    臨走前,執嘯偏頭盯著顧辭舟,麵上帶了點認真,他道“當初,我真以為你過不去第二次天劫,回不來了,還好你還在。”
    說完也不待顧辭舟回答,從窗口跳走,轉眼不見身影。
    一室安靜,唯剩桌前微亮的燭光和酒壇。
    有風自窗前吹進,吹熄蠟燭,怔愣良久的顧辭舟這才回神,陷在黑暗裏的臉看不清神色,他暗罵一聲“又不關窗”說罷隨手一揮把窗關上,將手中酒一飲而盡,隨手把酒壇滾到遠處,自己躺回了床上。
    夜裏顧辭舟做了一夢,說夢也不恰當,因為這是真真發生的事。夢裏自己修為尚淺,剛剛曆過第一道天劫,心中難免驕縱,和執嘯等人在凡人處遊戲人間,好不歡樂。
    其中一行人中修為最深的不是顧辭舟,也不是執嘯,而是一個蛇族青年,名喚東景。此事已過百年,若是讓顧辭舟回憶,也不大能記得清東景樣貌,但是在夢中,顧辭舟卻看得一清二楚。
    東景身形不似執嘯高大,麵容不是顧辭舟那樣清俊,而是帶點陰柔,膚色很白,陽光下更是白的驚人。東景不像其他蛇族一樣刁鑽刻薄,為人溫和,麵上總帶著幾分笑意,每每顧辭舟出言諷刺他人時,東景總要出來勸幾句。
    有時看見人間誰家有點慘事,總要幫點忙,喂乞兒些吃食,倒不像個妖了。
    而後顧辭舟和執嘯他們一行人時常作樂,也與凡間女子風月幾場,事後拂袖離去,像未曾來過似的。一天執嘯神神秘秘帶了些酒,說是大戶人家那裏偷拿的,據說藏了幾十年,可謂是真正的好酒。
    顧辭舟聽了諷刺他,說這大戶人家可能逢年過節才敢拿出來喝幾口的酒全被你盜了,你這罪過可大了,到時候小心連第一道天劫都過不去。
    執嘯笑說不會不會,這大戶人家平時也沒少幹壞事,偷幾壺酒也算是劫富濟貧了。
    顧辭舟又問,劫富濟貧?濟誰的貧?
    執嘯被問的一愣,還是東景出來打圓場,說既然都帶來了酒,大家也都嚐嚐鮮,這人類雖說在這世上隻有百年,但釀出來的酒還是頂好的,今日大家一醉方休。
    執嘯順坡而下連忙答應,而後幾人去了城中煙花之地,顧辭舟還清清楚楚看見執嘯喝的酩酊大醉差點連自己尾巴都要露出來,東景也喝的大醉,隻是臉上沒有紅暈,眼底還是一派澄靜,細看了才有那麼一絲微醺樣子。
    酒過三巡已是深夜,幾人相互攙扶著從城裏出來,在山外隨便尋了處地方枕石而睡,本也是妖不甚在乎這些,不知怎的半夜忽然狂風大起,顧辭舟被吹的迷迷瞪瞪醒了,卻見天邊有閃電閃過,伴隨著刺耳雷聲,從天空橫劈而下。
    顧辭舟尋思著看來快要下大雨了,又覺一股尿意自丹田而生,他抻了抻胳膊起身準備去遠處方便一下,待會把還在熟睡的眾人喊起來大家各回各家睡著,別被雷劈了自己都不知道。
    剛行至遠處,遠方閃電越閃越烈,隱隱有要往這邊襲來之勢,顧辭舟也未曾見過這番情景,一時有些呆愣,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而後電閃雷鳴,卻並未下雨,隻見遠方閃電一路劈下竟往執嘯一行人處劈下,顧辭舟張口想大吼,心裏卻被一種沒由來的恐懼占據,僅僅隻張開了嘴,隱隱能呼吸到樹木被劈焦的聲音。
    一刹電閃雷鳴,就連遠處的顧辭舟都要被晃花了眼,大雷劈向正在熟睡的幾人方位,顧辭舟也顧不上恐懼,拔腿就往雷劈之地跑去。
    可這又是在夢裏,顧辭舟覺得自己跑了很久很久,跑到精疲力竭,大口喘氣才到他們身邊,所有人都安然無恙,隻有原地化成一攤黑灰的東景。
    而後電閃雷鳴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匆忙褪去,像是從陰暗深灰的天空撕開一道口子,一刹天光大亮。
    顧辭舟驟然睜開眼,入目的是陳麒高大的背影,卻有著無言的安心。
    陳麒背對著他,目光垂在桌前昨夜散落的酒壇“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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