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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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初夏,天氣稍稍轉熱,蟬鳴聲已在半夜綿延不斷。陳麒安穩日子沒過太久,就被皇帝急匆匆召進宮裏,一回府上就開始差遣下人收拾東西。
顧辭舟把手攏在袖子裏閑閑看他,等陳麒收拾好了,再問他“怎麼?皇帝派你出去打仗了?”
陳麒道“晏沉歡從宮裏跑了。”
顧辭舟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這宮裏戒備森嚴,怎麼連個人都看不住。”
陳麒說“不知,但軒轅無燼並未聲張,隻派我去尋。”
“他別是心裏有愧,偷偷撮合你和那沉歡姑娘吧。”辭舟一針見血“到時候你想瞞可瞞不住了。”
軒轅無燼還是皇子時母妃並不受寵,但太子夭折後皇帝卻將軒轅無燼扶上太子之位,方縱酒作為將軍之子與軒轅無燼年齡相仿,於是便入宮做了伴讀,二人相識數年,情同手足。
尚書之女晏沉歡小方縱酒三歲,與方將軍一家交情甚篤,少時方縱酒見晏家小姐出塵相貌,一見傾心。做伴讀時常與軒轅無燼偷溜出宮,方縱酒便常邀晏沉歡一同出行,晏沉歡乃家中獨女,向來受寵,出行自由,常常換上男裝同二人出行。
一晃近十年過去,軒轅無燼登基亦有三年,方將軍辭官後也歸隱山林去過他閑雲野鶴的日子,尚書大人還在為朝廷兢兢業業,算的上是兩朝元老。
方家晏家向來交好,尚書大人也認定方縱酒便是他未來女婿。
可軒轅無燼才登基一年,便將她接進宮內,朝中上下紛紛傳言這晏沉歡大概是未來皇後,更有膽大的傳出皇帝橫刀奪愛不顧昔日舊情雲雲,向來沉默的方縱酒也並未言語,還同往常一樣。
隻是暗暗招兵買馬,自皇帝將晏沉歡接進宮內兩年之內,暗中勢力日漸龐大,眼見事態發展下去這軒轅家的帝位不保,陳麒這才不得已暗中封了方縱酒的三魂六魄,附上身去冒充方縱酒。
陳麒模仿的了方縱酒的冷漠寡言,但在這他見都未曾見過的昔日戀人麵前,陳麒還真不知該怎麼演下去。
顧辭舟也知他擔心這個,麵上卻還是雲淡風輕,安慰了幾句“反正你這身體是方縱酒的,你一口死認了你就是方縱酒,這晏沉歡也拿你沒辦法。”
陳麒沒再說話,倒像是認同這辦法似的,點了點頭。
***
第二天陳麒就從府中後門架馬車出去了,說是害怕晏沉歡認出陳麒並非方縱酒,但是找不找得到這個沉歡姑娘,陳麒自己都不太確定。
又是附在這凡人身上,陳麒也不敢隨便動用法力,若是被上頭知道了自己這方神獸不在石像裏好好待著受著供奉,附到凡人身上去,連帶著精怪一塊,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陳麒看著車廂裏頭悠哉悠哉往外看的顧辭舟,臉上寫滿了你跟來做什麼沒問出口。
顧辭舟像是沒看見,等出了主城,才從袖子裏掏出一副畫像,展在陳麒麵前。
畫中是一個女子,一襲紅衣正回頭望,畫師畫的極好,恰是捕捉了少女回頭一瞥時那一抹不經意,將她臉上的神韻畫的極為自然。
美,是個大美人,臉上猶帶著少女的幾分青澀,不知他日成熟後又會是怎樣一副風采。
“想來方將軍是不記得昔日舊愛了。”顧辭舟滿麵微笑看著陳麒“你說這沉歡姑娘,好不好看?”
陳麒一時語塞,這顧辭舟帶在身邊好像還真有那麼點用處。
他隻好幹巴巴誇了一句“好看。”
顧辭舟笑眯眯將畫收起來,揣進袖子裏“我昨日潛進宮探了探消息,打聽到這晏沉歡的確是逃出了宮”
陳麒不大相信,宮內人這麼多,怎麼會讓這未來皇後給跑了。
見陳麒滿臉不信,顧辭舟又道“不過怎麼逃出去的,也沒個人知道,但是此事並非沉歡姑娘一人做得到的。”
陳麒似乎有點不解“晏沉歡有別的相識之人嗎?”
顧辭舟搖了搖頭“她自幼相識的也隻有軒轅無燼還有方縱酒了,怕隻怕…”顧辭舟沒有繼續往下說,抬頭看著陳麒。
陳麒沒往下接,隻是將目光轉向了車廂外“你有什麼辦法找晏沉歡嗎?”
顧辭舟往背後一靠“辦法自然是有的,我們這些妖怪可不像神仙一樣事情多。”
“你已曆過兩道天劫,再一次,也能上去了。”陳麒不去接顧辭舟帶刺的話,反而拋下這麼一句,惹得顧辭舟一時遐想連連。
“你說要真成了神仙,在凡界出了名,會不會也給我立一尊和你一樣大的石像?”顧辭舟興致勃勃說,想了想又忍不住笑出聲。
凡界大概也沒人會立一尊碩大的蓮花燈盞當神仙來供奉。
隻是他心裏也知曉,這第三道天劫,千難萬險。
***
晚上陳麒和顧辭舟遣散了車夫,找了間客棧住下。顧辭舟準備晚上到處去找些山精野怪問問知不知道晏沉歡的去處,陳麒本來也想跟著去,被顧辭舟攔下了。
本來用的也是方縱酒的身體,要是碰上點厲害的妖怪,對陳麒倒沒什麼傷害,但方縱酒這身肉體可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雖然顧辭舟修為算是這一帶較高的,過個幾百年曆了天劫也能成仙,外頭沒什麼不長眼的敢惹他,但是不必要的麻煩還是最好免去。
陳麒想了想也是,就留在客棧裏,顧辭舟一人出去了。
兩人所到的地方離皇城不算太遠,但是比較偏僻,周圍山也多自然妖怪也多,故意挑這片地方停下也是方便顧辭舟問事。
顧辭舟這盞燈早前還剛剛化形前就是在這一帶廝混,結識了不少人,後麵聽說皇城內有尊麒麟雕像,就來了皇城。大多妖怪都忌憚陳麒,因他是神獸,身上有瑞氣,大不利於修煉,但是顧辭舟不一樣,不但能修煉,功力還大大精進。
自此他就再也沒回來過,今日來到這一來打聽事情,二來拜訪故友,兩不耽誤。
不過拜訪故友,顧辭舟離開這裏已過百年,昔日那些一塊廝混的好友估計大多早就去別的地方修煉,去了故地,也是一片荒涼。
那時候顧辭舟隻能化作人形片刻,卻偏偏喜歡和幾個妖怪一起去凡人集市上玩鬧,有一回碰見小偷,把手伸到顧辭舟腰間,卻沒覺察到熱乎氣,再一觸碰,涼的,一抬頭看見顧辭舟笑意盈盈看他,當即嚇得轉身就跑。
現在的顧辭舟和當年也不太一樣了,因他本體又是個燈盞,算不上妖怪,所以不懼怕道士一類讓他顯出原形,加上修行足夠,凡間那些個有點能力的道士一類還真拿他沒轍。
顧辭舟到當年和若幹朋友廝混的去處尋了一遭,早已是一片荒涼,唯獨角落裏頭散落著幾個布滿蛛網的酒壇,石壁上畫著一些酒酣處隨手刻下的放浪言語。
剛到一處石洞,顧辭舟心道要是這地方也沒有故人,之前和陳麒誇下的口可怎麼圓,還未走近便覺一陣勁風襲來,顧辭舟看不清直衝麵門而來的是何物,隻察覺到這其中混雜著一絲血腥氣息。
顧辭舟想也未想偏身躲避,再有勁風襲來,顧辭舟再躲,閃避期間拋出個不大確定的名字“執嘯?!”
顧辭舟不如動物幻化而成的妖怪,認人總要遜色一籌。
直向他麵門襲來的勁風忽然停住,宛如時間靜止,天地間一刹隻有剛剛勁風卷動的碎石還在微微顫動,發出沙沙的聲音。片刻後山洞深處走出一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顧辭舟這才看清來人。
墨色的發,眼尾帶著黑色圖騰,像藤蔓勾轉進發間,把整雙眼帶著往上挑,襯的一張臉都帶著點妖冶。
顧辭舟暗暗鬆了口氣,果然是執嘯。
“怎麼,一百年不見,你我今日還要先打一架不成?”既是昔日故友,顧辭舟也不客氣了。
執嘯像是有點詫異,看著顧辭舟好一會才像是確認了似的“你怎麼來了?”
顧辭舟一路也有些腿酸,隨便在石洞裏找了塊石頭坐下,抬眼瞧著執嘯,一本正經道“來看看你們在山裏有沒有被什麼道士抓去熬湯喝。”
執嘯也跟著顧辭舟在他對麵坐下,幽暗的石洞裏一雙暗金的眼泛著光,像是沒聽出顧辭舟話裏的玩笑,有些不屑道“我現在還怕這些凡人?”
顧辭舟剛才同執嘯交過手,也知他此時修為早比當年不知高了幾個層次,打趣道“我看你今日身手與往日大不相同,為師十分欣慰。”
執嘯像是被噎到了一樣,眸子裏也恢複了昔日那點熟悉色彩,咬牙切齒道“顧辭舟你就教了我認識幾個字你就一直占我便宜到現在?”
顧辭舟故作老成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執嘯你怎麼敢這樣呼為師大名?”
執嘯翻了個白眼,並不打算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