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紅蓮來說，拿到路線圖簡直輕而易舉。三天後，入夜赤練來到紫蘭軒。輕巧的從窗口落地，房間裏弄玉的鋼琴聲頓時停滯。赤練看了一眼衛莊後，將視線落到紫女身上。紅唇勾起，“這裏好熱鬧啊，突然造訪沒打擾各位雅興吧？”紫女笑了笑，“當然沒有，歡迎還來不及呢。來，喝茶。”衛莊看向赤練開口道，“看來路線圖拿到了。”弄玉繼續彈奏起未完的鋼琴曲。
    赤練抬手，“路線圖。”指間夾著一塊U盤，“在裏麵。”赤練走到衛莊身旁，倚著他的肩頭遞過U盤。
    衛莊接過U盤轉手插入一旁的電腦中，十指不斷輕點鍵盤。赤練專注的看著那雙手，突然笑出聲說，“這是一雙適合拿劍的手。”衛莊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快的仿佛隻是錯覺。
    確認過路線圖，“是真的。”衛莊得出結論。赤練舔了舔衛莊的耳廓，“我的碧血玉葉花呢？”衛莊皺眉下意識的掐住了赤練的脖子。赤練倒是不慌，“咳……你好粗暴喔，會弄疼我的。”雙手搭在衛莊的手腕上，指尖輕輕劃過偶爾打著圈圈。
    出乎意料的是衛莊沒了動作，“你下了毒！”紫女很快反應過來，手中已經拿起了槍。
    將自己脆弱的脖子從衛莊的大手裏解救出來，“放心，出不了人命。”赤練偎入衛莊的懷中，紅唇吻上他的唇有什麼冰冷的東西瞬間消失在衛莊口中。
    衛莊在解毒的刹那再次製住了赤練，“作為一個殺手，你這種行為非常危險。”而話音剛落，一條不知道從哪裏竄毒蛇就朝衛莊張開了毒牙。
    紫女手中換了一把鏈劍，將毒蛇絞殺。看著熟悉的武器，赤練彎了彎紅唇勾了一抹嘲諷的笑容。無數毒蛇蜿蜒曲折的纏纏繞繞，“落到蛇窩了呢，衛莊大人。”熟悉的稱呼讓衛莊忍不住皺眉，“你到底是誰？”他伸手想去摘赤練的麵具。
    但是立即有無數毒牙朝他示威，“我知道紫女也是用毒高手，你不妨猜猜是無數毒蛇咬得快還是她弄死蛇快？也許隻需要一顆子彈，但是讓全身都是毒的我死在衛莊大人身上你敢賭麼紫女？而且……”赤練意有所指的看向弄玉，“不如，讓我們繼續我們的交易如何？”赤練這麼提議。
    “這是你要的碧血玉葉花。”紫女將盆栽放到桌上，毒蛇群慢慢的退去。
    從衛莊手中脫身，“合作愉快。”赤練拿著盆栽，從窗口一躍而下。
    “作為一個殺手，她的行為與其說是為了碧血玉葉花不如說是在投誠。”衛莊這麼說，“奇怪的人總是做些奇怪的事，這一點也不奇怪。”
    看著地上絞成幾段還在扭動的毒蛇，“還是需要檢查一下，赤練動機不明而人心難測。”紫女擔心道。
    衛莊想起那個冰涼的東西，在溫熱裏突兀的出現，隻一瞬間仿佛錯覺一樣消失。來到地下室，衛莊做了一個全身檢查。最後的結論是，雖然手上衣服上全是劇毒但是沒有中毒。所有毒都隻是依附其上，而沒有入侵身體。這是一個非常神奇的現象，因為實驗證明那種混合型劇毒常人隻要碰到就會中毒。衛莊看著厚厚的體檢報告，“你確定我體內沒有異物沒有殘留的毒素也沒有藥性？”紫女回答，“是的。完全沒有絲毫異常。赤練用毒的功夫，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
    消息提示音響起，衛莊隨手點開，“莊～今天哥哥帶我去遊樂園玩兒了，那些項目都是小意思哥哥還嚇得一直叫呢哈哈。對了，看到一個奇怪的人……姬無夜竟然有戀童癖，還讓白鳳跟蹤我……不講這個不開心，今天和哥哥在遊樂園沒有玩過癮好想再去啊。”紅蓮輕快的聲音響起。
    “姬無夜。”衛莊沉吟，“這是，韓家小公主？”紫女聽出這個聲音，是前幾天剛來過紫蘭軒的紅蓮。
    衛莊沒有否認，“嗯。”卻明顯不欲談論紅蓮。
    紫女猶豫了一下隻說，“她和你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很清楚。”衛莊這麼說不欲解釋，指尖輕點給紅蓮回了一個嗯字。
    衛莊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走的路。而這條路上，紅蓮和他終究是對立麵。所有人都覺得，紅蓮是屬於光明人生屬於韓家屬於無知小公主。而事實上，也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快樂麼？也許有人覺得，無盡的溺寵她憑什麼不快樂？但是做什麼都不會被責怪，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這真的就是愛，真的就能讓人快樂麼？即使有刷不盡的銀行卡，想要的東西都能買到，有些東西卻是永遠也無法得到的。比如快樂，比如幸福，比如愛。
    紅蓮看著簡單回複，露出一個純粹的微笑。衛莊於之紅蓮，就是那屈指可數的快樂。冷淡也好，無法見麵也好，不能在一起也沒有關係，隻要他在就好。穿著可愛的粉色貓咪睡衣的紅蓮在柔軟的大床上滾了滾，“呐，莊。我好想你，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回到我身邊。
    為什麼不來看我呢，明明不想讓你看到那樣的我的……
    衛莊看著紅蓮的問題沉默了，這一次他沒有回複。久久沒有等到衛莊回複的赤練終是捧著手機沉沉的睡去，眼眉間難掩憂傷的痕跡。第二天毫不意外的發起了高燒，這還是中午韓非過來找自家妹妹才發現的。急忙叫了家庭醫生做了緊急處理，掛了水。韓非心疼的看著這個許久不見的女孩，她依舊這樣倔強得讓人心疼。看著在睡夢中也依舊眉頭輕蹙的紅蓮，韓非深深的歎息著將冷毛巾放在她額頭上。
    紫蘭軒裏，衛莊站在窗邊手機放在窗台上。時間一點一點到了傍晚，夜幕降臨燈火闌珊。紫女推開門走了進來，“你在等什麼？一天了，看來你還是沒有等到。”麵對紫女的提問衛莊沒有回答，這是一個他不願回答任何人的問題。
    手機屏幕亮起，衛莊劃開屏鎖看了一眼。隻是一條提醒清理手機的提示，切入微信紅蓮的消息已經沉了下去。最後一條是他冰冷的晚安兩字，而紅蓮始終沒有回音。理智告訴他，不應該因為這一點小事而糾結。而感性卻讓他無法習慣，徹底失去這個人的回音。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顯然他已經習慣不論何時打開手機都能看到紅蓮發給他的消息。在紅蓮的世界裏，他總是優先於所有的。
    在失去紅蓮消息的第三天，衛莊終於隱晦的打聽了消息。韓家小公主高燒昏迷不醒已經三天，據醫聖念端診斷是中了劇毒藥石無醫。衛莊的心逐漸冷了，夜色裏的背影格外的沉重。輕車熟路的來到韓家，紅蓮的房間裏依舊燈火通明。韓非趴在床邊睡著了，眼底一圈青色。紅蓮黑發披散麵色蒼白唇色青紫，手上打著大袋的點滴。時隔三年，再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照亮他的光，光卻已經黯淡了。衛莊伸手握住紅蓮因為輸液而顯得格外冰冷的手，“莊……”低聲的呢喃，赤練的眼角落下淚來。
    衛莊僵了僵，他以為她醒了。可是沒有，她似乎是被困在了夢魘之中。衛莊伸手為她擦去淚水，倒是韓非醒了，“衛莊？好久不見，有十年了吧，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就是頭發怎麼有些變白了。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注意。”神情中難掩疲憊之色。
    沒有理會敘舊的廢話，“醫生怎麼說？”衛莊收回手這麼問道。
    “醫聖診斷，藥石無醫除非有秘法，可以一試。”韓非搖了搖頭，“隻是這些隱士高人又哪是好請的。你知道苗疆吧，據說五仙教的千蝶吐瑞加蝶鸞可以一試。”
    “五仙教？”衛莊疑惑道。
    “五仙教，也就是五毒教。此教善於馭毒物，修行兩種心法一種是毒經一種是補天。毒經殺人，補天救人。千蝶吐瑞是補天心法中的高級招數……咦，這蝴蝶是？”話未說完便聽到笛聲響起，韓非驚訝的發現從窗外飛進來無數彩蝶。
    隻聽得遙遙有童音響起，“蛇蠍為伴蛛為鄰，千蝶繞笛蠱無形。世人皆懼斷腸物，不知最毒在人心。”那是一個白發蘿莉，“師弟，我們走。”滿身銀飾的苗女裝扮，她身下是一個身形龐大麵目猙獰的人形怪物。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念端看著散去的彩蝶，“千蝶翩翩歌舞袖，紫雲邈邈吐瑞芳。”喃喃自語道，“沒想到，韓家竟然能請動這位。”
    “師父，她是誰啊？”端木蓉看著漸漸的遠去的巨大背影，“我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念端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什麼感覺？”
    端木蓉眼中浮現起憂傷，“我感覺，她們好像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似乎她們一直活在另一個人間。”
    念端歎息，“可能吧。”
    端木蓉眨了眨眼，“我還有一種感覺。”睫毛上沾染淚珠，“她們似乎很憂傷又很溫馨。”
    念端替她抹去淚珠，“你的感覺或許是對的。”端木蓉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彩蝶散盡，韓非隻覺得三日來的疲憊全部消失不見了，整個人都恢複到了最佳的狀態。而紅蓮也褪去病態恢複了氣色，“難道這就是五毒教的千蝶吐瑞？可是，是誰為紅蓮請來了五毒教的隱士高人呢？”而韓非卻得到了一個不解之謎。
    衛莊看了紅蓮一眼，“別告訴她我來過。”這麼對韓非說道，轉身朝陽台離去。
    韓非看著衛莊的身影沒入夜色，“問世間情為何物？”感慨萬千。
    漆黑的夜色裏墨鴉注視著曲雲離去，“什麼時候，韓家和五毒教竟有所淵源？”暗自思量，“不過，也許她活著才是姬無夜所希望。”黑色的身影在夜色裏散去，徒留黑色落羽飄零。
    她的生死，牽動著許多人的視線。
    角落裏一隻蜘蛛慢慢離開了它的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