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意。”
    說完這句話，水冥的最後一絲意識便真的泯滅了，黑暗，席卷而來。
    陽光明媚，昨日一場春雨，讓院內那棵在去年冬季被大火焚燒殆盡的大樹再度煥發起生機。
    床上，沉睡已久身影猛然坐了起來。
    “阿冥哥，你終於醒來了？”
    端水進來的少女眼角通紅的看著端坐著的少年，眼中淚花不斷湧出。
    但是少年卻一句話都沒說。
    “阿冥哥，你不知道。你昏迷都快三天了，並且在這三天裏持續發燒，而且一直說胡話，就連大夫都說你活不成了。而且哥哥不知道怎麼搞的，自打昨天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還有就是聽他們說，爺爺已經……阿冥哥，我好怕啊！”
    說著說著，少女的眼淚就唰唰的流了下來，杏眼梨花的模樣，讓人光是看著就很是心疼。
    或許是不想給水冥增加壞心情，哭了一會的少女強迫著停住了淚水，然後露出一個令人心疼的笑顏。
    把水端在了桌子上，少女就聽到嘭的一聲。
    疑惑的調頭看去，原來是少年已經下床。
    “阿冥哥，你的身體沒事嗎？”
    那個身體的主人卻依舊是默然無聲，並不回答。
    “阿冥哥？”
    突然少女掃了一眼水冥的眼睛，這一掃不要緊，卻是令她不知所措的怔在那裏。
    更準確的形容應該是，被嚇愣了。
    這是誰？
    那漠然的眼神，灰白色的眼白充斥整個眼球，令人毛骨悚然的忍不住顫抖；僵硬的臉上，皮膚枯黃，透著無盡的死氣。看這般模樣，哪裏還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此刻或許隻有四個字才能形容水冥的模樣，那就是行屍走肉。
    “水……水冥……是你嗎！？”
    顫抖的少女，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看著呆若木雞的少女，這個身影卻是冷冷的擦身而過，不帶絲毫情感。
    “唔！”
    突然反應過來的少女連忙轉身拉著少年的臂膀，“阿冥哥，求你……求你別這樣，求你了。”
    但是眼前這人依舊不回答，冷然的繼續自顧自的走著，少女這才驚駭的發現，此刻從水冥這幹瘦的身體裏，正爆發出一股可怕的力氣，即使是身為煉體二重勁的她竟然也拉不住他。
    “撲通！”
    少年輕輕的一揮手，少女便被摔倒在地，然後繼續朝外走去。
    “別，水冥，別出去。求你了，快醒來吧！”
    淚水不斷的滴落，麵容憔悴無比，哽咽的話語，透露出無限悲哀，趴在地上的模樣，宛如一隻無父無母的受傷小鹿。
    但是少年根本沒有調頭，而就連少女的哀嚎也是充耳未聞，繼續自顧自的離開。
    少女再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過可怕了，宛如一場真實的可怕噩夢，期間，爺爺突然身死，哥哥莫名失蹤，現在就連她心裏最後的希望也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哀嚎聲驟然停止，少女倒地，陷入了昏迷。隻是嘟囔的小嘴，依舊說著不要之類的話。
    菱悅沒看見，那不斷向外走去的漠然身影的眼中，正有兩行清淚奪目而出。
    “唰！”
    人影微動，拔地而起，宛如一枚炮彈，衝向了遠方，再一眨眼，就已經消失在視野之中。
    太陽慢慢的爬到了西邊，倒地多時的少女終於動了一下。
    睜起眼睛，好一會才適應光亮。
    “我這是在哪裏？”
    茫然的掃了掃四周，調頭猛然看向屋內，空蕩蕩的床上，沒有一絲人影，這說明發生的那一切都不是在做夢。
    “砰砰砰！”
    “砰砰砰！”
    虛弱而又雜亂無章的敲門聲響起，在這寂靜中驚醒了陷入胡思亂想的少女。
    “哥哥！”
    少女慌忙衝出了房間，來到外院，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打開了大門。
    隨著大門打開，一道血跡模糊的瘦弱身影出現在眼前。
    “妹……妹！”
    微微抬頭，模糊的說完這句話，地上的身影陷入了昏迷之中。
    看著癱在地上的身影，少女有些不安以及不確定，“哥哥？”
    但是地上之人並沒有回答她。
    輕輕翻開了他的頭，一張略微熟悉的臉出現了，正是她昨日未歸的哥哥—程諾。
    此刻的程諾，哪裏還有半點人形？
    鮮血染紅了他的頭顱，鼻子歪在了一邊，嘴角的血液已經凝固，扭曲的雙腿也透露出不規則的形態……若非這張臉早已經刻到骨子裏了，再相見的話，就算是菱悅也不敢相認。
    程諾的手指甲裏，衣服和褲子上都是泥土，菱悅就算不用想也能知道他是怎麼回來的。
    “誰幹的？好狠的手段……”
    淚水再度奪目，菱悅小心翼翼的替著他這可憐的哥哥整理著頭發。
    爺爺身死不知，哥哥被人打成殘廢，陷入昏迷，另外一個人則是變成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消失不見……而這一切的苦楚，此刻卻要她一人承擔。
    “不能哭！我若倒了，這個家就真的沒人了。”
    少女擦了擦眼淚，但是淚水卻是越擦越多。
    “啪！”
    “看你這孬種樣子。”
    自己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少女的淚水消失了，而臉上卻多了五個鮮紅的指印。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菱悅抬頭看去，領頭一人，正是數日前的冤家，李武。
    原來是李武正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過來。
    來者不善，因此此刻也顧不得其他，少女費力的將哥哥拖進大門內，然後關上了門。
    關上門之後，少女頗為費力的將哥哥背了起來，然後朝著屋內一步一步的踱去。
    嘭！
    “開門。”
    凶狠的一腳踩在了門上，少女停下了腳步，輕輕的將哥哥的腿放在地上，背著他的身軀，“李武，你要幹什麼？”
    聲音透露出一絲冷漠。
    “艸尼瑪的臭婊子，快開門，把程諾那賤奴交出來。媽的，快開門，你要是敢不開門的話，今天小爺我就把你程家給砸了。”
    “你有能耐就砸了吧！砸了之後我想頭狼爺爺會為我家主持公道的！”
    說完，少女就再度背起了那個已經陷入昏迷的摯愛，繼續一步一步的踱向屋子裏。
    “好你個小賤人。”說話間李武再度狠狠地踩了一腳大門，“那我就試試看頭狼大人會不會為你和你家死鬼爺爺主持公道了！”
    屋外，李武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的大門。身後一黑衣男子走上前來，“少爺，我們真的要強行開門嗎？”
    “啪！”李武狠狠地給他一個耳光，“你耳朵聾了還是頭腦壞了？這死老鬼剛死，我們就砸了他家，就算頭狼大人不追究，其他的打獵人能不追究？兔死狐悲的感覺你也不知道了？”
    “哦哦！是是是，是小的愚笨了。”
    “程菱悅，你給小爺聽著，以後最好別讓我再在小李村看到你程家的人，不然，哼哼！”
    威脅過後，朝著大門上吐了一口濃痰，李武轉身就離開。
    他的聲音，讓周圍駐足圍觀的人都是為之一顫。
    “霸主李家要出手對付沒落的程家了？這簡直就是絕了他們家最後的希望！”
    “傻啊你？即使程虯在，李家想對付他家還需要這麼麻煩？這不過是孩子之間的爭鬥罷了。”
    “哦哦！想想也是，程家雖然勢力不俗，但是比起李家，根本什麼都算不上。”
    ……
    外界的竊竊私語對於程菱悅而言是根本聽不到。
    看著床上躺著的慘烈身影，少女把眼淚咽到了肚子裏，默默發誓：“哥哥，從此以後，我會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