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章裝傻充愣一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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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煦固然已經知道掌櫃的一早便要去天井岩看青木琴美,仍與沈麗花消消停停的吃了早飯方才動身。當他們站在寫著鯊魚嘴的石壁下時,光景已經辰末巳初了。略一環顧,他們便決定向東走。因為昨天曾站在高處看過,向西不到一裏,便是海灘,向東卻是巨岩高低縈廻,一眼望不到頭,竟有十裏開外。盡頭卻是小山,雖不曾高,卻也是披綠點翠,與腳下石色迥異。因此,方煦以為,掌櫃所說的天井岩以及小二說的藏金之處,應該是在東麵。路是蜿蜒的,大約有五尺寬,走得了馬,行得了車,時而在巨石的外邊,時而在石陣中間,路邊全是石屑,別說樹木,連草都沒有一根,可以想見,掌櫃一夥人在這條道上不少化功夫。
早飯時,方煦與唐能通了氣,但沒有詳說,隻告訴唐能,他要去探天井岩——淺川俊一下船的地方。唐能問要不要同去,打架也有個幫手?方煦說還不是打架的時候,反要唐能隻消在鎮內四處看看,待他回來再去找智興、陳德英和黃知義商量。方煦不打算打架,是以連劍都沒帶,沈麗花卻堅持帶了,說是要緊時用得著。
頭頂麗日晴雲,迎麵解襟清風,時令雖才進二月,因地處南方,風吹在身上已無寒意。與心上人攜手遊劍江湖,這是江湖兒女最高興也是最向往的生活,此時的沈麗花就顯得興致很高。或許前麵危機重重,她也並不放在心上,她相信方煦一定能化險為夷。此時她對方煦說道:“我們在石陣中穿來穿去,連方向都難辨,何不從岩頂上走?憑我們的輕功,即便危石巉岩,還能難倒我們?上麵眼界也寬,邊走邊看大海和漁船,豈不有趣?”
方煦笑道:“罷了吧,還輕功了呢,我現在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傻公子,得靠你來保護,而你也隻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能上得了岩頂?”
沈麗花格格笑了起來,說:“你裝傻小子一定很有趣,若是遇見玉珍姐呢?你還裝嗎?對了,我們會遇見玉珍姐嗎?”
方煦說道:“玉珍妺子沒住在客棧,必定就住在藏金銀的寶庫附近,也許離天井岩不遠。天氣這樣好,她能窩在石窟裏嗎?我看多半會坐在海邊,我們也一定能遇見。”
說到費玉珍,沈麗花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總覺得對不起玉珍姐。”
方煦說有答話,因為任何肯定和否定的話都是多餘的。並且,沈麗花一定會接著說下去。
沈麗花說道:“玉珍姐的身世有多伶俜!她很愛你,如果沒有我,她會待在你的身邊,應該是她最好的歸宿。現在呢?雖然和玉馨妺子姐妺相認了,還身處倭寇之中,先不說危險,將來是何了局?雖然曾給我下過毒,害得我死去活來,現在我一點都不恨她。”
方煦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也算是認可了沈麗花說的話。費玉珍以木琴美的名字與方煦認識並結伴江湖時,方煦心裏裝著沈麗花,對木琴美也有所懷疑,把她當作朋友還有所保留。及至知道木琴美即青木琴美,其父青木正雄正是自己的父親無邪子所殺,並且青木琴美給沈麗花下了劇毒、沈麗花生不如死時,方煦已把青木琴美當成了敵人。誰又想到,她的真實名字叫費玉珍,並且是費玉馨的親姐姐?此時再回想當年的並轡千裏,其實風光也甚旖旎。沈麗花說得不錯,費玉珍現時還在與宮本久治和麻生沙樹周旋,也是為了掌握宮本久治一夥人的行蹤,危險隨時會降臨到她的頭上。宮本久治不是等閑之靠,在殺了宮本久治後,她能夠順利回來嗎?想到這些,能不感歎?
石徑蜿蜒又寂靜,隻隱隱聽到海浪拍擊在礁石上的嘩嘩聲,偶而也有幾聲海鳥的鳴叫。他們沒有遇到行人,但他們相信,前麵一定有人!
沈麗花兩眼注視著遠處,問方煦:“方哥,你看那村頭開的桃花還是杏花?”
從岩石的間隙裏可以看到一裏外的一個小漁村,村頭開著一樹紅花,太遠了,沈麗花看不出是桃還是杏。方煦說道:“從樹形看,應該是桃花,想不到這裏的季節比藤花山莊還要早半個月!”
沈麗花說道:“玉馨妺妺說,她師父那山穀裏栽了很多花,襯著山色水聲,美如仙境,所以她師父有十幾年不入江湖。若不是怕玉馨妺妺惹事吃虧,她還不想出山呢!玉馨妺子約我去玩,什麼時候有空了,我們真的前去看看?”
方煦一笑。用不著回答,沈麗花去,他方煦不會不去。可是,什麼時候才有空呢?玉馨妺子多半會隨唐能去四川唐家的。
沈麗花興致很高,從一個話題跳到另一個話題,有時拋出一串笑聲,在石壁上交互撞擊,向遠處播送。她信賴方煦,完全不把眼前險惡的環境和可能遇到的敵人放在心上。想像著方煦裝得傻傻的樣子,就忍不住要笑。
在石陣中轉了兩三裏光景,石徑漸漸變寬,並且出現了分岔:一條向海的一邊伸展,越向前越寬;一條仍向前穿行,不過數十步,迎麵一石壁擋住,路便向向左拐去。方煦和沈麗花轉向海邊,石徑越來越寬,兩邊巨石漸漸分開成一大喇叭口,走了五十餘步,便出了石陣,眼前是壯闊的大海。方煦和沈麗花各揀了塊石頭坐下,放眼望去,卻是無邊無際的藍,海天成了一色,越遠越覺其深䆳和平靜,仿佛成了固體。風輕得揚不了塵,舉不了袂,卻仍可見層層疊疊的浪向岸邊推送,撞擊著又撫摸著半浸在水中的礁石。激起的水花,如同噴珠濺玉,在陽光下幻為異彩。從方煦和沈麗花坐處向下十餘級台階,是一個長有數十丈的平台,在平台的兩端,立了幾根木樁。方煦知道,這是係纜繩所用,往來海船,一定是在這裏靠岸了。方煦正看這時,聽得身後有了動靜,輕輕對沈麗花說道:“有人來了,不必回頭,我和他說話。”
身後的腳步聲漸漸清晰,隨即一聲喝問:“你們是什麼人?來這裏幹什麼?”
這聲音一入耳,方煦便聽出此人正是客棧掌櫃。他緩緩回過頭來,反問:“你是和本公子說話嗎?”
客棧掌櫃說道:“廢話,這裏除了你們還有誰?”
方煦回道:“你這樣凶巴巴的問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又是什麼人?來這裏幹什麼?”
客棧掌櫃見方煦擺起了公子派頭,有心要叫他吃點苦頭,又想,還是先問清來路再定奪吧,這公子一開口就帶了點酸味,女娃雖帶著劍,也厲害不到哪裏去,若有什麼不對,可就不能讓他活著離開了。於是耐著性子說道:“這條路是我修的,這碼頭是我建的,你們坐在我的碼頭上,我不該問嗎?”
方煦裝著忽然醒悟的樣子說道:“原來這路是你修的,碼頭也是你建的,自然該問。我姓方,我們在家裏悶得慌,想到海邊上玩玩,吃吃海鮮,昨天到的,住在宏升客棧。”說到這裏,身上摸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元寶,又說:“我看你修這條路也不容易,銀子你拿去,別趕我走,算是買路錢,明天我還要來玩的!”說畢把銀元寶向客棧掌櫃拋去。
方煦拋銀子並未用勁,客棧掌櫃接過銀子,在手裏掂了掂,嘴裏說道:“誰希罕你的銀子?隻不許你再來,銀子還你!”遂拋還方煦。客棧掌櫃卻是用上了內勁。方煦接過時,覺得有些份量,嘴裏叫了一聲“啊呀”,身子向後仰跌,又連喊手痛。沈麗花按劍怒目瞪著客棧掌櫃,喝問:“你幹什麼?”
客棧掌櫃說道:“我還他銀子,他自沒接住,我幹什麼了?這種公子哥兒最是膿包,在家納福就是,出什麼門?莫非還要你保駕?”
方煦並不把客棧掌櫃的話放在心上,反說道:“大哥好力氣!”又對沈麗花說:“出門遇上口角,最是沒勁,我們回吧!”說畢,方煦在前,沈麗花在後,離開碼頭。可是方煦並沒向來路走回,而是向另一岔道走去。才走了不到十步,客棧掌櫃一聲斷喝:“站住!你作死嗎?”話畢,躍過沈麗花,一掌向方煦的肩上按去。客棧掌櫃這一掌看看就在觸及方煦的肩頭,方煦突然往地上一坐,嘴裏大喊:“不得了,要殺人了,妺子快救我!”邊喊邊向前爬了幾步。
客棧掌櫃的初意,是一把抓住方煦甩到來路上去。若是常人,這一甩往輕裏說也跌個半死。方煦往下一坐,這一抓便走空。待要再出掌,沈麗花的劍已剌到後心。
沈麗花知道這位客棧掌櫃傷不了方煦,自己也不打算傷了客棧掌櫃,或者說並不想露出真實本領,是以這一劍留了些餘地,就這也把客棧掌櫃嚇得不輕。客棧掌櫃不敢回頭,連忙一側身,讓過劍鋒,右手一招烏龍擺尾,擊向沈麗花手腕,打算乘勢奪劍。沈麗花的劍自然不會給他奪去,向後退了一步,一招枝影橫斜,剌向客棧掌櫃的左肩。客棧掌櫃右腳踏出半步,右手食、中兩指半屈,用“子胥叩關”的招式擊向沈麗花膻中大穴。沈麗花又退了一步,手中劍“香光雪海”剌向客棧掌櫃的雙眼。客棧掌櫃“靈猿獻果”把沈麗花的手肘一托,兩股勁力一撞,兩人各退一步,互相凝視,伺機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