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可堪寶物變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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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雲飛這一縱速度極快,又是出其不意,判官筆所指,正是駱無雙腹部神闕、氣海、關元三個大穴,若被剌中,駱無雙必死無疑。即便沒有剌中穴道,在軟肚子上一筆插進去,也得喪命。若是常人,見左雲飛下跪叩頭,也許嘴裏會說一句“不必如此”,甚至可能用手去攙,就會著了左雲飛的道,也是左雲飛所希望的。駱無雙見左雲飛對好朋友郭伯榮都不放過,嘴裏不出惡言,卻又出手如電,是以不敢大意,非但不扶,反向後退了一步。這一退,左雲飛的判官筆便差了半尺,遞不到駱無雙的身上。駱無雙見左雲飛果然突襲,伸左腳向左雲飛持判官筆的右手腕踢去。左雲飛來不及換招,右手在駱無雙腳上用力一按,乘勢一個跟頭向後翻出兩丈有餘,嘴裏說了句:“駱老頭,少陪!”空中來了個雲裏翻轉平沙落雁,雙腳一落地,拔腳就跑。誰知剛要起步,就被人夾頸抓住一甩,又甩回土地廟前。左雲飛嘴裏連喊“有鬼”,雙腳落地時雖未跌倒,卻極狼狽。駱無雙喝一聲“看槍!”一招跨虎蹬山,槍尖一抖,化出五個槍尖,罩向左雲飛的胸腹間。左雲飛見駱無雙槍上的威勢,已知功夫差了一截,五個槍尖,四虛一實,極難判斷。判官筆又是短兵器,地方又逼仄,別說見招折招,連招架都難。眼見槍尖就要及胸,左雲飛向後一跳,誰知腳剛落地,駱無雙的槍尖已到。左雲飛連躲三招,駱無雙橫槍一掃,正掃在左雲飛的胯骨上,把胯骨擊碎,左雲飛一跤跌倒,已不能動彈。
駱無雙把槍往地上一插,招呼一聲:“是淩大人嗎?請出來吧!”
淩以祿聞聲從暗中走出,身後跟著三個錦衣衛武士。駱無雙雙手一拱,說道:“三名偷寶賊已兩死一傷,包袱在此,請大人驗過。”
淩以祿吩咐一聲:“打開包袱!”早有跟隨的錦衣衛武士從地上拾起包袱,把結解開,月光下看得分明,哪裏是什麼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原來是一塊樹根和兩個土坷垃!淩以祿和駱無雙大吃一驚,呆在當地。左雲飛受傷雖重,尚還未死,見包袱中不是翡翠西瓜和夜明珠,駱無雙和錦衣衛的人最終也未得到,心裏又痛快又解氣,哈哈大笑。又想自己和白玉明、郭伯榮原本極有交情,竟為了這樹根和土坷垃生死相拚,心裏一陣氣苦,一口血噴出,兩腳一伸,嗚呼哀哉!
在左雲飛笑聲未絕時,又有一陣笑聲響起,這笑聲與左雲飛的不同,在空中搖曳一會,傳入耳中,聲震耳膜,最後成一縷遊絲,溶入一陣馬蹄聲中,漸漸遠去。
駱無雙問淩以祿:“此人內功甚深,是宮本久治嗎?”
淩以祿說道:“是麻生沙樹,宮本久治的近侍,宮本久治的內力比麻生沙樹還要深厚得多。”
駱無雙說道:“原來倭寇也一直盯著我們的!在倭寇麵前出這洋相,好生沒趣!下一步如何,請淩大人先回敝莊商議。”
在駱無雙的客廳裏,淩以祿黑著臉,手指碰了碰麵前的酒杯,並沒有拿起來。酒是好酒,整個客廳裏都飄浮著誘人的醇香。菜肴也是極精致的,看這桌麵,山莊能拿出來的都拿出來了。但淩以祿即便是平時最喜酒,此刻也沒有心情喝酒。
偷翡翠西瓜和夜明珠的三人死了,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又給人調了包!調包人是誰?此時毫無頭緒,無從查起,一件皇帝交辦的禦案竟然成了無頭案,如何向皇帝交代?他能擔得起這責嗎?剛才不是麻生沙樹的笑聲嗎?不會是他調的包吧?若是他調的包,再取回就更難了。
駱無雙下首相陪,心裏更是忐忑。現在,他的性命就掌握在這位錦衣衛千戶手中,隻要他下令把自己帶走,就算是活到頭了,頂多在死之前再關在天牢受幾天活罪。駱無雙並不怕死,禍從天降,躲是躲不掉了,隻是怕牽連到兒子駱英。便是此刻,如果淩以祿答應不牽連到駱英,他情願含笑赴死!已經邀過兩次,淩以祿既不舉杯,他也不好獨自喝。淩以祿沒有說如何處置,他更不宜問。
燈焰撲撲跳動,他們映在牆上的身影隨著晃了幾晃,變了形的身影,有點詭異。
駱英似乎並不了解他老子此刻的心情,他陪著兩名錦衣衛武士喝酒。這兩位錦衣衛武士倒是一杯接一杯甚是有興,固然不和上司一桌,必竟同在客廳,是以還不敢太放肆。
“把酒撤掉,弄點麵食!”淩以祿說道。接著他對兩個下屬又說:“不要喝醉了,先墊飽肚子,馬上去青龍鎮見劉恭禮副指揮!”
一碗麵下肚,渾身暖洋洋的,淩以祿的臉色也好看了些。他對駱無雙說道:“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在你山莊出現,在你壽筵被盜,現在又下落不明,你脫不了幹係!”
駱無雙低頭答道:“小民知道,是脫不了幹係。”
淩以祿又說:“既然是在你桐柏山莊丟失的,還得著落在你身上,把翡翠西瓜和夜珠找回來!”
駱無雙說道:“是,小民一定盡力找回來。”既然要我找,我這是死不了了,兒子也不會有事了!他眸子閃亮,精氣神又回到身上。
淩以祿問:“如果找不回來,知道後果嗎?”
駱無雙說道:“小民知道,大人要小民找,這是大人對小民的恩典,若是找不回來,小民情願服法。”
淩以祿說道:“你倒也不糊塗,知道這裏麵的輕重。白玉明偷了翡翠西瓜和夜明珠,放到土地廟裏不會假,一定是有人從土地廟裏換走了。白玉明放到土地廟裏時,未必會有人知道,也可能是不相幹的人偶然見了取走,你知道該怎麼辦嗎?”
駱無雙說道:“不過就是昨天一天中的事,小民就查昨天誰去過土地廟,或者誰看見誰去過土地廟,不信就查不出來!”
淩以祿點了點頭,鼻子裏“嗯”了一聲,表示讚同。並且,他明白,由駱無雙去查,比自己用錦衣衛身份更方便。
淩以祿站了起來,兩名錦衣衛下屬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們即刻去青龍鎮,你一有消息,立即去青龍鎮找我!”
駱無雙向駱英使了個眼色,駱英立即進花廳端出一個木盤,盤子裏放著三口袋,兩隻口袋各裝了一百兩銀子,一隻口袋裏裝了一百兩金子。駱無雙說道:“大人辦案辛苦,一點意思,請大人笑納。”
淩以祿看了盤子一眼,沒有作聲,早有下屬代為收起。駱無雙與駱英站在山莊門口,望著淩以祿三人上馬走後,駱無雙對駱英說:“天亮後叫齊山莊眾莊客,齊到場院裏,我要親自查問!”
山莊裏叫眾莊客齊集場院,可也不容易。大冷的天,誰不想賴在暖被窩裏?盡管駱英帶著幾個下人天剛放亮便一戶戶的叫,直到辰初光景,人才聚集。不過駱無雙並不等人到齊後再問,他把莊客一個一個請進客廳,問得也簡單,隻兩句話:“昨天你到過小樹林土地廟沒有?有沒有看到誰去過?”一個個的過篩,其實也快。進來一個名叫駱老七的老頭,算起來還是駱無雙的堂弟,不過已經三服以後了。此人棉帽歪戴,布袍有幾處露出棉花,腰間用一根草繩束著,腳上棉鞋張了嘴。麵上胡子拉紮,兩行清水鼻涕向下掛著,時不時用衣袖一抹。已經問過幾十人了,一樣的問題問過多遍,心裏便有點煩。駱無雙見是這位老弟,皺了皺眉,就想叫他出去。後來一想,既然叫來了,也就問一遍吧!遂在臉上擠出一點笑容,問道:“老七,你昨天去過小樹林土地廟沒有?”
駱老七答道:“莊主大早晨的叫我來問這個?管早飯不?小樹林我沒有進去,隻到了小樹林邊的官道。”
駱無雙眼睛一亮,接著又問:“你可曾見到有人去過小樹林土地廟?”
駱老七答道:“見過啊!一個大人兩個小孩,是追兔子追去的,好肥一隻兔子,灰色的,足能燒半鍋肉!”說到這裏吸溜一下口水,還待繼續說下去,駱無雙耐不住問道:“這三個人你認識嗎?”
駱老七說道:“不認識,是外地人路過的!周邊村子,撒出去十裏二十裏,每一條狗都認識我,能有我不認識的人,既然我不認識,一定是外地人!”
駱無雙又問:“那大人長什麼樣?大概多少年紀?小孩呢?男孩女孩?”
駱老七答道:“大人有四十多歲,很威武的樣子,衣著上像個人物樣;小孩十一、二歲,一男一女,長得可叫是個俊,我要有這麼個孩子,可真是美死了……”
駱無雙又打斷了他的話,問:“你可見他們從哪裏來的?向哪個方向去的?”
駱無雙問這個問題,原本也不希望駱老七能回答清楚,隻從前麵所答,駱無雙已心中有數。但問出來是為了追蹤,當然便要問去向。誰知絡老七答道:“我見他們是從京城那個方向來的,前麵的岔路過來,從山莊的西邊折向青龍鎮去的,三人三騎馬,嘖嘖嘖,小小年紀,騎在馬上,畫裏人似的……”
駱無雙沒有再聽他嘮叨,吩咐駱英:“把我的舊棉袍挑一件給他,再給他五兩銀子!”自己提槍上馬,往青龍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