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學武需先學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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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紫霞山莊,逍遙子把馬韁遞給方煦,問:“會騎馬嗎?”
方煦搖搖頭。逍遙子把方煦扶上馬,給方煦牽著韁繩,緩緩前行,另一匹馬跟在後麵。
走到鴉鵲鎮時,已是定更天了。逍遙子也是藝高人膽大,昨天晚上才殺了三個火神派的人,今天照樣敢到鴉鵲鎮來,住進原來的客棧,更別說又在紫霞山莊殺了十三個人。此時逍遙子和方煦都已餓極,胡亂吃了點剩飯剩菜,叫小二去請了醫生,給方煦用藥水全身洗了一遍,又叫請來裁縫,連夜給方煦趕做兩身衣服。晚上,方煦沉沉睡去,逍遙子並沒有睡覺,他坐在方煦床邊行氣練功,也帶守著方煦,他擔心那位不肯報名露姓的黑衣人對方煦不利。
第二天上路,方煦已能獨自控轡慢行了,逍遙子與他並轡而行。此時的方煦,已是梳洗的整齊,穿一身新衣,仿佛已脫胎換骨了似的,有著乃父無邪子的俊氣,隻是眼神有點迷惘,神態拘促,對麵前所遇到的一切都有點不知所措。逍遙子看看方煦,既喜歡又歎息。他希望方煦也像他的父親無邪子那樣文武全才,但他自己武功尚可,文方麵就不行了。逍遙子本來話也不多,但他知道要方煦恢複靈智,就必須說話。他問方煦:“三字經還會背嗎?背給師父我聽!”
方煦在過去的十二年中,他所說的話還沒有打在身上的鞭子多,一路之上沉默不語。逍遙子要他背三字經,過了好一會,才在喉嚨口咕嚕了一聲。逍遙子說:“大聲背!”
十二年前,方煦從文明跌進蒙昧,幼時所讀過的書,連同記憶都已被歲月流逝所揚起的塵土所湮沒。逍遙子要他回複文明,方煦便要還記憶一個清明,把幼時背熟了的句子從塵土中一個字一個字的檢起來。逍遙子說的話是命令式的,極其嚴厲,無可抗拒,於是方煦終於背出了一句:“人……之……初……”
半天後,經逍遙子幾次提點,方煦已能把三字經流利的背出來了,於是逍遙子要他背千字文。
逍遙子帶著方煦信馬由韁的走著,一天不過百裏。打尖住店,酒菜是按店裏最好的點。但今日向東,明日向西,仿佛沒有一定的方向,沒有既定的目的地。方煦有點不解,問:“師父,你帶我到哪裏去?”
逍遙子說道:“別多問,隻管跟著我走!”
半個月以後,逍遙子問方煦:“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方煦答道:“老傷早好了,新傷也早收了口,不礙事了。”
逍遙子又問:“騎了半個月的馬,能快跑了嗎?你快跑一程給我看!”
方煦答應一聲,一拎馬韁,把馬鞭在馬屁股上抽了一下,那馬便四蹄騰空股的向前飛奔,逍遙子連忙跟了上去。這一跑就是十裏,兩人放慢速度,逍遙子說道:“還行,前麵鎮上打尖,吃飽睡好,明天好走!”
逍遙子一聲“明天好走”,兩人快馬加鞭,從早到晚,走了五百多裏,天黑時,到了逍遙子養傷的秘地。逍遙子沒有告訴方煦還有人在關注著他,因為逍遙子還沒有明白此人的來曆和目的,但他自信他已擺脫了任何人的跟蹤。
方煦身負父母的血海深仇,尤其是殺父凶手的武功極高,連逍遙子都不是對手,若報此仇,必須練成絕世武功。逍遙子自認為做不了方煦的師父,因為方煦若跟他練武,即便達到自己的水平,仍不是凶手的對手,是以逍遙子沒有輕易傳授方煦武功。一路之上隻是調養方煦的身體,訓練馬術,再就是要方煦背誦三字經、千字文,之後再背論語、孟子。父母的遭際一概不提。他把方煦帶到他的養傷秘地,是要他學陳摶的元元劍法。因為逍遙子並沒有學成元元劍法,要方煦學習,成不成實在難說;即便學成,究竟有多厲害、是否打得過殺父仇人更是難以預料,是以這也成了逍遙子的一場豪賭。逍遙子把方煦帶到地下秘室的圖前,說道:“從現在起,你便學習牆上這套劍法,一定要從前麵三個圖像學起,然後才能學後麵的招式。”他不說為什麼要學劍,更沒說學好劍術為父母報仇,吩咐了兩句,逍遙子離開秘室。
方煦的目光停留在第一張圖像上。秘室位於地下,光線自然不好,燈光下,那老者的微笑帶著慈愛,尤其顯得溫馨。仿佛有一個聲音在方煦的耳邊響起:“孩子,跟我學,好好跟我學!”這聲音像春風吹拂,像父母親的愛撫,無可違拗,方煦坐了下來,擺出與圖像上一樣的姿勢,右腿自然下垂,左腿擱右腿上,兩手放在腿上,手心向上,臉上則也是一樣的笑容。
此時大約辰末巳初光景,逍遙子離開秘室之後,也自練了一會功,準備了午餐,時辰已近午時。因未見方煦動靜,有點好奇,下到秘室,見方煦仍與第一張圖像相對坐著,卻是呼吸細勻,顯見已經入定。逍遙子暗暗稱奇,並不出聲打擾,回到房間先自用了午餐。飯後在周邊樹林中閑走了一會,又練了一趟劍,心裏總是惦著方煦,眼見到了申時,方煦已坐了三個時辰了,耐不住又下到秘室看了看,方煦仍是原樣坐著。逍遙子不敢打擾,萬一弄出響動,方煦練岔了氣,可不是玩的,又悄悄退了出來。
方煦這一入定,經十二個時辰,到第二天的辰末才醒。出了秘室,對逍遙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師父,我餓了!”
逍遙子見方煦臉浮神光,全無疲憊之狀,知道已經入彀,也為方煦高興。趁著方煦吃飯,問方煦:“你一坐就是十二個時辰,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方煦答道:“初起感覺小腹熱烘烘的,稍後便有兩股熱線向上遊動,一股在胸腹間,一股在背上。我也不覺著坐了多久,隻是餓得厲害。”
逍遙子心想:“幸虧我要方煦先學坐像,原來是修習內功的,所感熱氣運行的應該是任脈和督脈了,怪不得我坐了幾年仍毫無頭緒,按自己的運氣線路反覺有害,緣份兩字最是少不了的。”嘴裏說道:“胸腹間那條線叫任脈,背上那條線叫督脈。任脈和督脈同起於胞中,在會陰分野,任脈由胸腹部上行至承漿穴,以及麵、目。督脈由長強穴始,上行至風府入腦,上巔,再循額至鼻柱,止於齦交。”逍遙子邊說邊告知方煦身上的穴道部位,方煦一一記住。
方煦飽餐一頓,在屋後大、小解畢,對逍遙子說:“師父,我練功去了。”說畢,又去了秘室。
因為在招式前有三個坐像,不消說,自然是按順序練了。至於每一個坐像打算練多少天,逍遙子並沒有問方煦。逍遙子的武學造詣並不低,他知道練多少天不是預先可以定的,最終還要看修練人的火候和意識,自己這一問,對方煦反而有幹擾。
方煦似乎天生是學武的料,而他仿佛練入了迷,每天除了吃飯,都在秘室裏對著圖像練功。或許方煦並不知道按第一張圖像練了多少天,但逍遙子知道,他每天都在關注,都在記錄。到了第三十七天,方煦坐到了第二張圖像前。而方煦在按第一張圖像練到三十天時,逍遙子發現方煦頭頂有白氣凝集。這白氣有一尺高,非霧非煙,聚而不散。他曾試著輕吹了一口氣,竟未能吹動。逍遙子暗暗稱奇,並沒有對方煦說。
第二張圖像隻練了二十四天,據方煦所說,練的是陽蹻、陰蹻和陽維、陰維四脈。第三張圖像練了十六天,練的卻是衝脈和帶脈。三張圖像練完,方煦不僅身輕體健,兩眼神光湛然,逍遙子試問了方煦全身各處穴道,奇經八脈竟已全部通暢無礙,這在旁人,練了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達不到如此境界。便是逍遙子自己,任督二脈未通不說,帶脈更是不知從何練起。第三張圖像練到最後三天,秘室裏便有一股極濃重的殺氣,頭頂現出的卻不是白氣,而是紫氣,秘室光線暗,看不真切。逍遙子怕出意外,不敢走到方煦身旁,隻在秘室門口看上一眼,便回到茅屋。
三張圖像既已練完,逍遙子對方煦說道:“你是三張圖像分別練的,不妨從第一張圖像練到第三張圖像,熟記運氣法門,以便離開秘室也一樣練功,之後再學招式。”
方煦依言。從第一張圖像到練完第三張圖像,第一天用了六個時辰,到第十二天,隻須一個時辰了。逍遙子又叫方煦試著不去秘室,就在茅屋東室坐定修習,竟然與秘室一樣。此時方煦的神情氣度,越發清朗秀逸,逍遙子已知方煦的內功已在自己之上。有時好奇心起,想試試方煦的功力,卻又怕自己比不過失麵子,始終也沒試過方煦功力究竟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