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與死神的一次擦肩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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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徠是隻鬼,剛從鬼校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了。作為學校的心頭寶,柯徠一畢業就被分配到了一所離市中心較近的古宅。
    這種待遇,就相當於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立馬就有了一份薪資不菲的鐵飯碗一樣。
    古宅外麵車水馬龍,經過的人都不免會對裏麵產生一種既好奇又不敢接近的獵奇心理,這種帶著絲絲恐懼的感情是鬼的必需品——他們以之為食。
    鬼和人一樣,不吃飯要死的。不過凡事都沒有絕對,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
    柯徠的一生,完全可以寫成一本暢銷書。此人生命曆程坎坷,每日最幸運的事情就是第二天能睜開眼睛。畢竟,他幹的事,死一萬次已經算社會偏心。
    八歲那年,柯徠的家中莫名的起了大火。被母親死命晃醒後,柯徠睡眼朦朧的被父親連拖帶拽的逃出了火海。
    父子倆安全了,但是柯徠的母親沒有這麼幸運。
    柯徠坐在地上,一雙稚嫩的小手被粗糙的地麵畫出了一道道的口子往外滲著血,膝蓋處也被磨破了,透出了那一塊已經變得紫紅色的皮膚——逃跑的時候摔倒了。
    但他沒覺得疼。一點都不疼,他咬著下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他親眼的看著母親在多次拚命的嚐試逃離火海沒有成功後被淹沒,然後,他的世界寂靜了。
    柯徠再也聽不見人們恐懼的呼喊與救火的號令,耳中隻剩下了大火蔓延的灼燒聲,大腦一片空白,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柯徠怔怔的抬頭,將恐懼的視線投向父親,渴望後者能做出一點什麼回應。
    他父親的臉龐在大火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冷漠。好一會,他才從懷裏掏出一根煙,另一隻手攥著打火機。
    柯徠將視線移向他父親拿打火機的手:指節泛白,帶著微微的顫抖。他的眼睛帶著血絲,胸脯不自然的起伏著。
    最後,他將煙叼在嘴裏,沒有點燃,隻是用後槽牙緊緊的咬著煙嘴。
    “走了。”他的父親把柯徠從地上抱起來,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這是柯徠第一次接觸仇恨,從他父親的身上。多年後他才明白,原來自己當時心中那一股從心底湧出的那股不受控製的憤怒,是仇恨最原始的名字。
    母親死後,帶走了柯徠父親所有的話。柯徠的幸福,也被帶走了。
    柯徠十四歲那年,放學回家,剛進家門就撞見了正匆匆忙忙準備穿衣離開的父親。
    可他父親什麼都沒說,隻是像往常一般拍拍柯徠的肩膀,告訴柯徠冰箱裏有飯,與平常不太一樣的是,囑咐了他好好照顧自己。
    然後,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柯徠心中突然有點莫名的緊張,他猛地抓住父親的袖子,轉過身用那雙寫滿恐懼的雙眸望著自己的父親。
    父親歎口氣,蹲下來,給柯徠整理了一下衣服。
    “爸爸有些事要處理,結束後就會回來,你要學著獨立。”
    這句話,柯徠記了很多年。
    因為那是印象中最後一次見父親。
    為了賺錢,柯徠跑去給人家的夜店做打手。
    十四五歲的毛孩子,壓根就沒人放在眼裏,被揍了幾頓後就扔了回來。
    柯徠大半夜對著鏡子擦拭傷口,疼的呲牙咧嘴。
    其實抽屜裏還有父親留給他的幾萬塊,但他不想動一分一毛。
    既然叮囑了他要學會獨立,就應該從自己賺錢開始。柯徠固執地想著。
    後來他陰差陽錯的進了一家地下賭場。
    他壓根就沒看出來那是賭場,因為那家酒店的裝修十分的樸實無華,他以為是一家做農家菜的大型餐廳,所以準備來刷盤子賺點飯錢。
    但要是來形容一下柯徠第一次進賭場的感覺,用四個字就能概括:
    如魚得水。
    柯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賭博這麼有天分,他將此歸結為猜人的心理猜得準。
    他僅僅用了幾個小時就幫一個初涉賭場的菜鳥賺了個盆缽滿盈,把那隻鳥樂的牙不見眼說什麼也要收他做小弟。
    柯徠看了看滿臉獰笑的那個人,很不識趣的搖了搖頭。
    但是,他也沒能如願立刻回家。
    當晚,柯徠就被請到了莊家的辦公室。
    賭場的老板滿身橫肉,坦著個肚子坐在辦公椅上,一看見柯徠,整個人就變得兩眼放光,不由分說的將柯徠拉著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柯徠很不舒服的掙開了老板油膩膩的手,他十分不喜歡身上具有暴發戶氣質的人。
    “你做的這麼好,不如來我這裏,我給你發工資!”老板倒也不在乎,將手胡亂的往身上一抹,靠在了桌子上。
    “我連買籌碼的錢都沒有。”柯徠很堅決的搖著頭。
    “我給啊!”老板一副被乞丐侮辱是窮逼的樣子,急的眉間出了三道豎杠,唾沫星子直往柯徠臉上噴,“我還缺那點籌碼嗎!孩子你不需要有其他的顧慮,我們這裏車接車送,安全得很!”
    柯徠沒答話,低著腦袋思考了一會,似乎在權衡利弊,最後,終於點了幾下頭。
    老板高興壞了,逮著他又摟又親。
    柯徠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哪怕被那頭肥豬摁著往自己臉上親的時候都沒什麼感情波瀾。
    老板的助理在一旁驚得五官都縮到了一起——這種年紀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那麼一雙會放冷箭的眼睛?
    後來,助理去送他。
    “等一下。”經過衛生間的時候,柯徠突然抬起了手,向助理示意了一下,得到後者的同意後,進去了。
    沒幾秒,裏麵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出於好奇。助理便也鑽了進去,一進門就看見正在洗臉的柯徠,不禁開口:“你洗臉做什麼?”
    “髒。”
    助理咽了口唾沫,沒再說話。
    如果告訴了他地下賭場醜惡的一麵後,他是不是還這樣?但再三思量後,還是忍住了沒說話。畢竟人活著是為了自己,多管閑事對自己沒有一點益處。
    地下賭場是個利滾利的地方,即便再正規的場所也沒法確切的保護每一個賭手的安全,更何況他們經營的地下賭場是個“慣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根本就沒有固定的場所。
    賭手贏一場,東家就能從中抽取百分之五的錢數,是賭局當中唯一一個坐收漁翁之利的存在。
    隻是,助理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那晚的賭博,明明全是電子操縱。
    就算柯徠在這一方麵有天分好了,整個賭場都裝有探頭,外麵莊家的人會通過這個告訴賭手對方的情況。
    賭手就可以根據對方牌的大小調整桌麵上自己的牌——麻將牌是特製的,上麵一層牌麵的底部裝有一塊薄薄的磁鐵,賭手抓到牌之後可以迅速將上麵的牌換成別的數字。
    整個賭博台麵、賭資、包括麻將牌,都是電子操作。
    不管怎麼說,柯徠都沒有贏的可能,這也是很多新手為什麼一上來就輸的傾家蕩產的原因。
    “好奇?”看著那人老是盯著自己,柯徠突然問道。
    助理愣了一下,頗為驚訝的看著這個表情明顯帶上不悅的男孩。
    “來之前,我以為是一家飯店。”柯徠挑挑眉毛,嘴角上升到一個嘲諷的弧度,“我上個月去夜店做打手被揍了,我就帶了個變頻器準備幹擾一下他們的電網。後來想著算了,就順手放在了外麵的一輛車上。”
    已經送到了門口,助理便停了腳步。
    柯徠在他前麵兩步遠的地方也停了下來,幾秒後聳了一下肩膀,轉過身,雙手依舊插在上衣口袋裏,他揚起眉毛:“那輛車,有一個跟你們牌桌上放的籌碼一樣的標誌。”
    眼看助理的表情越來越難看,臉色越來越鐵青,柯徠終於住了嘴。
    他無辜的垂下肩膀:“我真不知道,如果知道就會選擇直接開走院裏那輛破麵包車,即使我不會開車。”
    “……為什麼?”助理心裏一緊。
    “因為這是一輛配置不錯的車。”柯徠笑出聲,“改裝的可真像輛破車,我差點就信了。可以理解,畢竟是運鈔,要是太慢了怎麼安全轉移?”
    助理的表情,好像剛剛目睹了這個男孩用一把手槍滅了一個國家一樣。
    “明天來上班?”柯徠的表情帶著壓抑不住的愉悅。
    “……恩。”
    柯徠點點頭,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助理站在那裏看了一會,他想,老板留下這個毛孩子的原因他已經知道了。
    柯徠回到家後有點疲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輕輕的閉上眼睛,嘴角勾勒出一絲笑意,對著空氣滿足的說道:“柯徠,你終於要獨立了。”
    十五歲的柯徠,家裏亂的像豬窩,窮的揭不開鍋。
    躺了幾分鍾後,柯徠才回過神來,從冰箱裏扒拉出兩個雞蛋,進廚房下了包方便麵匆匆吃了。
    明天,就是一個新的開始了。
    在賭場工作的日子十分的舒適,柯徠上手後莊家就沒再輸過。
    他看過太多貪婪的眼睛,也見過不少生無可戀的死水一樣的眼睛。
    他慢慢的開始覺得,這樣做並非善事,他在用賭博變相的摧毀一個人的生命。意識到這一點後,柯徠想收手了。
    後來柯徠給莊家一晚上贏了八千萬,坐車回家的第二天就被莫名其妙的揍了一頓——半死的那種。
    迷迷糊糊之間,柯徠隻覺得自己被裝進一個麻袋扔進了冰冷的河裏。
    至此,叱吒地下賭場一小段時間的神話也沒了後文。
    隻是可惜得了,柯徠沒死成。
    被人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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