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1.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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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輕寒自趙清影罵他變態負氣而走後,左等右等,竟沒看到她追上來的身影,心中越想越氣,回到家中每隔幾分鍾便看一下時間,熬了半個小時後,他被自己紊亂的情緒給暴躁壞了,直接變作原形,風一樣地穿梭於空氣中,來到越來越多的人流中,尋找那一抹簡約的身影。
遠遠的,他感覺到了她的味道,趙清影一路走著,偶爾駐足觀望路邊的櫥窗,慕輕寒隱沒在人群中,冷笑:“好啊,我忍了你那麼多,你竟一點不懂得收斂,看來我很有必要給你點顏色瞧瞧!”
於是,嗖的一聲,化作一道白影,竄到她的身後,爪尖一撈,將她夾在腋下,一路風馳電掣般地將她拖入廢棄的深巷,這裏是個安全的地方,幾乎沒有人氣,他可以放開手腳而不被人發現。
變身後的慕輕寒極易動怒,卻又怒得不動聲色,不懂察言觀色的人很難捕捉到他臉上的怒意,隻有最親近他的人,才會知道,他的笑意包含了多少怒火,可惜,他隻身一人在人世中遊蕩,茫茫人海中探尋,並不曾培養自己的心腹。
因為他的遷怒,趙清影在驚恐與痛苦中承受了他喝血的殘忍,那雙綠油油的眼珠讓她膽寒,以至於她排斥生活中一切有關於綠色的東西,包括辦公室裏的盆栽,路邊的樹木小草,她總覺得,他會從綠色的東西中忽然一跳,直撲她的脖頸。
趙清影的血液令他亢奮,如同病毒一般,他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與幻境中的寒影相會,林媽會看到,他躺在沙發上,闔著雙眼,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發自肺腑的溫暖的笑,那個狀態下的他,比以往多了人情味。
幻境消逝,理智回籠,慕輕寒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家裏,他冷聲招來林媽:“她人呢?”
“慕先生,今晚就您自己回來的。”林媽小心翼翼道。
慕輕寒這時才驚覺口中的血香,原來,自己又吸食了她一次,他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本不該這樣的,她的身體一直血虛,經不住他的幾次折騰的,不行,不知道她又暈倒在哪裏,得趕緊出去找她,要是被滄離那個家夥找去,又得費一番功夫。
他打開大門,外麵亮著一盞盞昏黃的路燈,夜空中掛著一顆隱晦不明的星,他甩出狐火,喝令一聲:“給我把她找回來!”三團狐火一致道了聲“是”,嗖的三開,飛向不同的方向,他自己也不停留,腳尖一點,在夜空中迂回飛行。
趙清影,你在哪裏?
慕輕寒四處尋找,沒過一會,其中的一團冷幽幽的狐火飛奔回來,焦急地高聲道:“主人主人,找到了,她暈倒在城北,離墓園不足半裏。”
慕輕寒心中一驚,大手一揮,召回其他的兩團狐火,合三並一,收於掌中,極速向城北飛去。他找到她的時候,趙清影已昏迷多時,她趴在地上,身上侵染了許多地上的涼氣,偶有路過的人看到地上的人影,心中驚懼,明哲保身地匆匆而過,沒有人願意幫助這個披頭散發的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或許是鬼呢?
慕輕寒將她橫抱起,英挺的姿勢擱在小姑娘的眼裏,則男友力爆表。一路禦風疾行,喝杯茶的功夫,他已抱著她返回別墅,急匆匆地跑進浴室放了滿滿一缸的溫水,把她抱進去,隨後招呼林媽:“伺候她泡澡,體內受了寒氣。”
林媽心中愕然,誰說受寒的女人得用泡澡的方式驅寒?不過她沒有說,雇主怎麼說,她照做便是,她不知道的是,慕輕寒已經在水中加入了自己的元氣,可以有效地驅散她體內的寒氣。
半個時辰後,慕輕寒吩咐林媽給她換上一套睡裙,然後他抱她上樓,回到她的房間,這間臥房自她入住之後,除了當晚他進來過,這段時間他再未踏足,房門推開,裏麵縈繞著淡淡的花香,與整個別墅裏的熏香不同,他深吸了一口,並不排斥,勾了勾唇角,小心地將她放在床上,擺好姿勢,替她蓋好薄被。
柔和的燈光下,趙清影眉目微鎖,臉色緊繃,原本蒼白的臉上更添了一層愁緒,慕輕寒彎腰對著她的臉,很想伸手替她抹平眉間的皺紋。
“慕輕寒……你……別……”趙清影痛苦地搖頭,聲音斷斷續續地從喉間飄出來,隻是字不成句,她到底想說什麼,慕輕寒並沒有聽清楚,望著她掙紮的臉,叫他想起入住的第一天,她的夢靨,原來,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代替了南悅,成為她意識深處恐怖的存在,又一個夢靨,他怔怔地站在床邊,喉間似乎被堵了什麼東西,叫他吐不出,咽不下,還微微苦澀,哽得他痛。
南悅的下場他見過,慘不忍睹。慕輕寒忍不住胯下一緊,心中發誓,絕不能,在她麵前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孩子……我不要……”白皙的肌膚上,沁出細密的汗珠,趙清影苦苦掙紮在無法醒來的噩夢中,輪回著生孩子的痛苦,她不想當母親,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如何去照料一個小小的生命?
慕輕寒攥住她的手,輕緩地打著節拍,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原本不安穩的趙清影在他的節拍聲中慢慢靜了下來,比鎮靜劑來得更有效果,形象生動地解釋了立竿見影的意思。
“對不起。”慕輕寒心中默默道,從未有過的悵悵然劃過心頭,他的心猛地一顫,為什麼,麵對這個女人,他總是下不去手?不,他原本不是這樣的,殺伐果斷,雷厲風行,從來不知心慈手軟是何意,可是怎麼偏偏對她,他的心裏總會產生別樣的情緒,讓他焦躁,令他不安?
趙清影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中,口中喃喃囈語:“媽媽,你在哪兒,我好想你。”清澈的淚水滾過她的臉,落在米黃的枕頭上,她無聲地哭泣,臉上泛著燈光的亮,漸漸蜷縮起來的身子,如同一隻小小的刺蝟,將頭與腿蜷到一起,似乎那樣更有安全感。
慕輕寒的內心顫了一下,溫暖的手掌拭去她臉上的淚漬,隨後小心翼翼地躺在她的身後,將她撈入懷中,如此,她依舊可以舒服地抱著他一直不肯放下的手臂,同時還可以枕著他的另一條手臂,以及背靠一塊溫暖的胸膛,這樣,即使豺狼虎豹來了,她也不用害怕被偷襲。
慕輕寒側身望著她微微抖動的睫毛,嗅著她的發上香,有了幾分醉意。
千百年來,朝朝暮暮,他的心裏住了一個人,以至於放眼這世上,再美好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令他也想不到的是,趙清影會用最特立獨行的方式來到他的世界,他的生活,他竟然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對她產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有些看不懂自己,明明舊情難忘,為何對她卻總能一忍再忍?明明對她無意,為什麼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的畫麵,他會忍不住動怒?
他抱著她的一刹那,紊亂的心忽然靜了,這一幕就像在他的腦子裏千回百轉地預先演示過一般,讓他感覺心安,好像所有的一切在抱著她的那一刻,都塵埃落定。
關了燈,慕輕寒閉上雙眼,鼻尖碰到她的發,柔軟而酥癢,一旦沾上,再也不願挪開,他把自己埋入她的發絲,聞著他用了很久的洗發水的味道,頭一次發現原來海飛絲那麼好聞。
夜色中,誰的情絲淺生猛長?
誰又對誰種下了一顆海可枯石可爛唯情不變的心?
你愛的人他過得好嗎?
你暗戀的人是否也如你一般,正在某個角落深深淺淺地思念著你?
晚風呢喃,夜蟲嘶鳴,它們也在忙碌著尋找伴侶傳宗接代的艱巨使命,生命雖短,唯愛長存。
慕輕寒唇幹舌燥,卻不敢動彈分毫,懷裏的人兒睡得很熟,一呼一吸平穩均衡,時間一晃,飛回過去,他迷迷糊糊地醒來,迎接他的是一張燦爛的笑臉:“小狐狸,你終於睜眼了,你可知道,你再不睜眼我弟弟就把你扔了,他認為你沒救了呢。”她一邊說著,一邊親昵地撫順他的毛發,那時候,他長著一身淺灰的毛發,短短的,普普通通,她卻倔強地救活他。
他鼻孔哼了一聲,雖然不喜歡被人類撫摸的感覺,但就是無法抗拒她青蔥長白的手,他望著她的臉,那唇紅齒白的笑好美啊,把他的心都融化了。很久之後,他知道,那叫一見鍾情。
她每天給他吃最好的雞肉,雞胸,雞腿,肉最多的地方,她總是偷偷地從飯桌上藏起來,飯後悄悄地拿回臥室,送到他嘴邊,聲音甜美地對他說:“小狐狸,你受傷了,要多吃點好好補身體,這雞肉很好吃的,我已經嚐過了,保證你喜歡,一定要吃完哦!”
他乖乖地聽她的話,吃了所有的雞肉,包括雞骨頭,吃得滿嘴油膩,每當這時,她都會拿一塊幹淨的抹布給他擦嘴,他睜著綠油油的眼,深深地望著她問:“小姐,等我恢複成人樣,你嫁給我好嗎?”
可那時他受了極重的傷,說出口的話變成狐狸的低叫嗚嗷,她寵溺地拍拍他的頭頂,再捋捋他的耳朵,露出一口小貝齒:“小狐狸聽話,等你好了,我就放你回家,不過你可不能忘了我哦,記得常回來看我。”
可是,當他真的再回去的時候,誓言還在,伊人已逝,他在她的墳頭跪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