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山巔之時，塵蕭一行隻剩下他五人，然大家體力確實到了極限，無力癱坐在地上，縱然身手矯捷也抵不過這刺骨寒風。
    “本王倒是有些好奇，當年你手無縛雞之力是如何熬過這重重險阻登上山巔，取到自己想要之物再順利返回的？”塵蕭嘴角輕咧，看向浮千落，玩味地笑道。
    浮千落也是戲謔地回答：“當一個人有了想要活下去的決心，縱然黃泉地獄也敢一闖，那時我雖然懵懵懂懂，卻也知道自己要什麼，況那幾日人心的醜陋貪婪我已盡數看透，即使無水無糧依舊是走到了終點，當然死在我手下的亡魂也不計其數，暗夜入眠時也曾怕過，後來想想這又算得什麼大事。”
    “那你是否要感謝本王給你了不同的亂世？”
    “不，事到如今我依舊想殺了王爺，就算沒有玉孤笙一事橫在中間也想殺了你，這一點這麼多年倒是從未變過。”她理理額前的碎發，遮住了視線，“隻是如今千落還有一事想要詢問王爺。”
    “哦？何事？”
    “王爺曾說千落是作為你的棋子被養大，雖不知這其間發生了何事，但聽王爺所述千落的記憶是空白的，先前倒是不怎麼在意，隻是如今隨時會丟掉性命，隻是想死個明白罷了，既然我是棋子，那收養我的娘親又是何人？”
    “隻是一個普通婢女罷了，跟隨在我母妃身邊也算老實，當初你失蹤後母妃也派人找過，幾日無果，那時你雖然隻有五歲卻已經天賦異稟，直到本王得知後去尋你已是十年後，那時你將一切都忘了。”
    話及此，塵蕭轉過頭上下打量了浮千落一眼才繼續說道：“忘掉的事情自然不會想起來，隻是令本王沒有想到的是即使忘了一切你的身手依舊如初，短短一年的訓練宛若回到了當初，你的天分數年來本王從未見有誰能夠超越。”
    雖然是誇讚的話語，浮千落卻是沒有一絲笑容，反而冷哼一聲：“天分雖高，卻是殺人機器，那你大可將我控製，何必費盡心思處處要挾，如今我倒是好奇那空白的十年都發生了什麼，現今也是無人可問了。”
    說話間她狠狠剜了塵蕭一眼，若非他心狠手辣娘親也不會喪命，不過想想也是，有這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兒，怕是娘親在世時也並不快樂吧，若是她依舊存活於世也要被自己活活氣死。
    “從雲山回來後，本王見你殺伐果斷，冷酷無情，拒人於千裏之外才將你安插到塵離墨身邊趁機除掉他，不曾想你竟然會對他動情，壞了本王的計劃，一步錯步步錯這句話倒是一點不假。”
    “人在絕望之時是最脆弱不堪的，記得那日我也對你說過，千落也是人，既然是人又何來心死之理，若非對這亂世絕望又何必倚靠他人而活，你千算萬算卻算不到人心，算錯了人的柔軟之處。”浮千落似乎是有點累，明明先前最想知曉自己幼時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然而聽塵蕭這一席話現在卻是不想知道了，不用想也知道能跟在塵蕭身邊，被他母妃看上，縱然年幼怕也是遍染鮮血。
    自己果真如公子所說不配那世間純白，那一襲血紅紗衣到頭來卻是最合適自己的，沾染的血腥分不清敵友，夾雜著絕望與希冀。
    “千落難道不知自己身體已在崩潰邊緣了麼？”一句話浮千落無動於衷，塵蕭隻是笑笑，“體內般若之毒未解，又染了西域蠱毒，兩種毒素相融，最終如萬蟻噬心，血竭而亡，若是命不該絕也必然腦力衰竭，於癲癇無異。”
    浮千落心中一動，癲癇？
    “世有癲癇者，一如瘋癲度日，受萬人嘲諷，二如癡傻呆滯，毀自身心神，三如二者兼有，終日見不得人。”似乎知曉她心中疑惑，塵蕭很好心地給她一一描述。
    自毀心身，眾人嗤笑，任何一個都足以摧毀一個人的神經，她這般自傲，日後若真大難不死變成這般不死不活鬼樣，倒不如一了百了來得痛快。
    心下這般想著也舒心了許多，自己這殘敗的身子是否能熬得過還未可知，終歸逃不過一死，安享離去與受盡折磨而亡又有何分別，屆時到了黃泉還可見到玉孤笙，隻歎他心中怕是依舊恨著，無妨，來世與他一起，還了感情，清了罪孽。
    今世的因，前世的果，來世的劫，她都會一一償清。
    似乎也是不錯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