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宣太醫。”
    將人放到床上，塵離墨不顧自己濕透的身體，想著先為浮千落脫去濕噠噠的衣服。
    手剛要解開腰帶，卻如觸電般地縮了回來。
    自己在做什麼，她不過前日才到府上，自己如今竟對她有了歪心思？
    浮千落睜開眼，看到塵離墨不知所措地站在床邊，自然是不知曉他的心事。
    “公子還是先將這身濕衣服換了吧，免得著涼。”
    說著半坐起來，剛巧此時柳晴歡拿了一身幹淨衣服進來。
    “小姐，快換身幹爽的衣服吧。”
    浮千落接過，塵離墨瞥見那素白的衣服有些不喜，再看她時發現她如今身上這身也是白衣，若未細看兩身並無區別。
    “還請王爺出去稍等片刻。”柳晴歡輕聲提醒。
    塵離墨出去後，浮千落緩緩褪去身上衣衫，換了幹的。
    “小姐，那映紅已被王爺罰去了雜役房，今日鬧了這麼一出，這府中怕也是無人再敢欺負小姐了。”
    柳晴歡扶她下床，為她理了理頭發，又從托盤裏拿出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
    浮千落笑而不語，她可還記得最後那映紅朝她投過來的眼神，那是殺戮。
    打開門，塵離墨，玉孤笙乃至靈餘都立在門外。
    浮千落忍笑：“今日大家怎麼都有空在這裏閑站著了？”
    “阿落。”玉孤笙上前一步，直接拽住她的手，“我送你回房。”
    也不顧旁人詫異的目光，拽著浮千落就走了。
    “笙，你今日怎麼了？”浮千落感覺到玉孤笙的不對勁，這幾日他發火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阿落，我就問你一句，願不願意跟我回穀？”
    “對不起，我不想回去。”
    如願以償地看到了玉孤笙失望的表情，浮千落心底一疼。
    “阿落，我以為我跟你處了半載多少會有點感情，可你如今寧願拖著這疲累的身體熬著時日，也要待在那個人身邊不願與我回去。”
    “在你心裏，究竟是自己的身體重要，還是那個負心的男人重要？”
    浮千落被他吼得後退了幾步，撫住驚悸的心髒，吐出幾句，雖然輕，卻字字錐心。
    “當日公子問我，在我心裏這天下與他孰輕孰重，我說我願意為了他，負盡整個天下。”她回過頭，“笙，這世間感情，你當真懂嗎？”
    玉孤笙看她近乎憐憫的眼神，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在你心裏，我竟與傻子無異。”
    “我並非。。。”
    “罷了，你若想為那真情付出生命，我自然也不好阻攔，阿落。”他伸出手，將她擁入懷中，緊緊抱住。
    “今日一別，他日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浮千落伸手撫上他的背：“若是有緣，相逢即是明日。”
    玉孤笙將頭埋入她的頸間，不知在想什麼。
    玉孤笙走了。
    柳晴歡趕上的時候，隻看到浮千落一人坐在屋內兀自出神。
    “小姐。”
    一語驚醒夢中人，浮千落回過神。
    “何事？”
    “奴婢剛剛看到玉公子背著包袱出府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無事，他走了也好，戰場血腥，他若跟著前去我反倒擔心，如今他遠走，我的一顆心也能放下了。”
    “小姐剛剛著了風，這是玉公子先前給奴婢的藥草，奴婢熬了藥，小姐趁熱喝吧。”
    浮千落輕輕攪弄著藥汁，看藥液不停泛著漣漪，也不喝也不放下。
    “小姐，這藥可珍貴了，奴婢問過太醫這藥傷不傷身體，結果太醫說從未見過，藥材中也不含任何雜質，確是珍貴藥材。”
    “他給的，自然是最好的。”
    浮千落想起在穀中，玉孤笙每日都要出去采藥，雲山腳下不知為何長滿了珍惜藥材，皆是世間少有，他們離穀，玉孤笙怕外麵藥材沒有穀中的好，竟隨身攜帶著。
    倒是有心了。
    晚膳時分，浮千落草草吃了兩口便覺得有些乏了，柳晴歡伺候她更衣便滅了火。
    四下安靜，原本應當進入夢鄉的浮千落突兀睜開了眼睛，穿上掛著的外衣便從窗戶而出，悄然隱身於夜幕中。
    雜役房裏，映紅正睡得香甜，卻隱隱感覺有人在看著自己，微微張開眼，看到了站在床側麵帶笑意看著自己的浮千落。
    “你。。。”她瞬間清醒，裹著被子縮到床尾，“你想做什麼？”
    浮千落淡然坐下，從袖中掏出一根銀針把玩，在月光照射下，那銀針閃著冷冷寒光。
    映紅想起白日自己腳腕忽地一痛，再看她手中銀針，瞬間了然。
    “原來白日是你陷害我。”
    浮千落恍若沒聽到一般，兀自玩著銀針。
    “幾年前我被人逼迫，去了一處絕地取了這細雨針。”說著她將針往映紅麵前近了幾分，“你可知，這針尖淬的毒藥是什麼？”
    映紅已經麵色發白，說不出話。
    “白日你可不是這般柔弱，如今怎害怕至此。”
    “你。。你白日。。也非這般。。這般。。。恐。。。。”
    “我的命掌控在別人手裏的時候，我就知道，想要過得好就必須要學會柔弱，而想要活著就必須狠厲。”
    她眼中寒光一閃，針尖已然刺穿映紅脖頸，映紅慌忙用手捂住，企圖止住那噴湧的血液，眼中驚恐不斷放大。
    浮千落甩甩針上的血，似乎覺得肮髒，便將銀針隨手扔出窗外。
    “我本來想留你一命，送你去與一人作伴，但我覺得，留著你似乎不太好。”
    她笑的絕美，在映紅看來卻是那麼森然。
    直到映紅咽氣，浮千落才從窗戶翻出，夜幕中，她看看自己纖細如玉的手。
    這雙手，終是染了太多血腥。
    默然回到王府，卻不料塵離墨站在她居住院前等她，浮千落理理衣衫，朝他走近。
    “這麼晚了公子為何還不歇息？”
    “姑娘不也是沒有歇息嗎？”
    “白日睡得多了些，便去花園裏走了走。”
    浮千落走過他身邊時，他分明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公子可要進來坐一會？”
    原本他是擔心她白日濕身，恐染了風寒，誰料前來探望之時她竟不在房中，看著屋門口朝自己笑得溫柔的女子，塵離墨卻覺得可怕。
    他從不了解她，卻差點給了她信任，差點想將如此恐怖的一位女子留在身邊。
    “本王就不打擾姑娘休息了。”
    原來，終是他想得太多，麵前的這位女子，他看不穿她的心思。
    又怎會是那夢中笑容甜真的姑娘。
    也是，夢，隻能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