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街道，異常靜謐。此時異能者們大多還在狩獵，普通人也還沒下班。現在能夠在街道上出現的，大概也就隻有不必為生計發愁的孩子們了。
    “哥，我怎麼覺得大街上的孩子變少了？”荀會有些納悶。他記得東南基地雖不算特別繁華，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卻還是能聽見的。
    荀默修解釋：“你不在的時候，來了一些外城的婦女。你知道異能者們經常出任務出個好幾天，這些婦女就負責幫異能者照看孩子。而她們自己又住在外城，生活成本低，內城的異能者相比較而言還算富裕，雇傭她們也不算困難。”
    荀會點了點頭：“那些孩子有人照看的確是件好事。”末世後初期孩子們雖然大多吃過一點苦頭，不過孩子到底是孩子，骨子裏是天真而善忘的，這會兒生活好了點，又恢複原來天真爛漫的樣子了。也不是說這樣不好，畢竟兒童的可愛之處也正在於此，隻是這樣的孩子，難免讓人擔心。
    而這樣的擔心，也不無道理。
    非常難得地，蘇文則找上了荀會。
    多日不見，蘇文則還是一樣的開門見山，不帶一句客套：“我希望你們去一趟外城，調查一起兒童拐賣案。至於報酬，一株光係變異植物如何？”
    蘇文則開出的條件實在是非常地誘人。經過孟朔受傷一事，荀會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治愈術同樣不是萬能的。光係和暗係兩種異能都非常特殊，它們造成的傷害會殘留在人體之中，持續攻擊人體器官，無論是治愈係異能者還是荀會的治愈術，甚至是係統中能夠緩解異常狀態的女神的秘藥，都對這種狀況沒有辦法。即使是荀默修剛領悟出的惜別眼淚，仍然有不小的局限性。唯有找到高階的光係、暗係異能者，才能徹底治好這種傷。
    荀會雖能夠吸收光係和暗係晶石，本身卻沒有光係、暗係異能，因此對這兩種傷也是完全沒辦法。再加上光係和暗係的變異動物雖多，異能者卻著實不多。在不請求外援——比如某個在中央基地的光係異能者——的情況下，要想治好受到光係傷害的隊友簡直難如登天。要說誰最希望荀默修能夠收服一株光係變異植物，那必然是荀會。
    蘇文則挑了挑眉：“聽說你對變異植物來者不拒，果然沒說錯。”
    荀會正色：“光係植物比較特殊，的確不可多得。”
    荀默修但笑不語。荀會的心思，他心知肚明。
    外城雖比內城窮上不少，但到底也在基地內，基本的安全保障還是有的，也不至於發生什麼打砸搶燒的事件。而蘇文則要求他們來調查的，是一個兒童撫養中心。
    進內城工作的女性，她們自己同樣有孩子。有些人家可以讓大孩子照顧小孩子，有些人家則需要另外再雇人照顧自己的孩子。這樣倒也滑稽，自己去照顧別人的孩子，自己家的孩子卻同樣讓別人照顧。但這也是為了賺更多錢，否則誰會願意放著自己的孩子不管，去照顧其他人的孩子呢？內城往往一家人雇一個保姆，但外城卻不同，這些進內城工作的婦女通常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到一個像是臨時幼兒園那樣的地方，在那兒，一個人就能夠照顧十幾個孩子，費用也因此縮減到了外城家庭負擔得起的地步。
    蘇文則交代過，此事需要秘密調查，不可打草驚蛇。他也是因此才沒有在基地發布任務，隻是悄悄來找荀默修和荀會。此時荀會和荀默修也就裝作來打聽情況，想要送孩子過來的樣子。
    或許是這兩人不算光鮮卻也整潔的衣著與常年缺水的外城格格不入，沒多久，就有一位女人前來打探情況。
    “你們是來找人幫忙帶孩子的？”她知道，這樣的家長一開始或許是想找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回家當保姆，但最後卻往往會把孩子送來她們機構。
    荀會開始交涉：“我們老大有個6歲的孩子，想找個靠譜的人來帶。”據說說謊最好還是要打一下草稿，荀會於是自動將有孩子的人腦補成了柯冽，因此也沒說出“晶石不是問題”這種龍嘯的手下才會說出的話。說起來這一世龍嘯還是和楚雲間一起死在了內鬥中，雖說關係算不上好，但好歹合作過，想到他的下場，荀會還是不免有些唏噓。
    “不知你們想要什麼價位的呢？”那女子開始介紹起來，“有上門照護一對一陪伴的；有內城機構照護的，一對一、一對六都有；這兩種都是包餐飲的，不過飯菜的檔次稍微有些不同。還有一種，是把孩子送來外城的機構，一般是兩三個人照顧二三十人。這一種需要孩子自己帶飯。”
    沒想到簡單的照護，竟還分了這麼多檔次。不過想想也對，畢竟各個家庭的支付能力不同。
    荀會思考了一會兒，問道：“能讓我們先看看嗎？”
    “那是當然。兩位從哪看起？說實話，外城的照護中心你們大概看不上。”
    “既然來了，就一並看看吧。”荀默修貌似不經意地開口。
    女人點了點頭。他們口中的老大說不定有能力讓孩子享受一對一的上門照護，但狩獵團的其他人若是條件不好，把孩子送來外城的照護中心也是有可能的。事實上，外城的照護中心裏也有不少內城人的孩子。負擔不起內城的照護中心，把孩子送來外城的也大有人在。蚊子再小也是肉，對於潛在的生意，她也不會拒絕。
    雖和兒童拐賣扯上關係，但外城的這個照護中心卻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樣。
    一男一女兩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充當著孩子們的“老師”，帶著這些5歲到10多歲不等的二十多個孩子正在照護中心的院子裏種野菜。這一小塊地是這個“班級”的，被分成了二十多個格子，每個孩子都在自己的格子裏種上自己想種的東西，每天澆水、除草。不少孩子都選擇種青菜，因為青菜成熟後可以帶回家吃。
    女人拿出一張課表介紹道：“這是這個班級的課表。我們這兒大體上就是這樣帶孩子的，早8點到晚8點，一天2個小時種菜，3個小時學習，其他時間基本上都是老師領著玩。其實家長也不指望他們能學到什麼，也就是兩個要求，不要學壞、不要出事。說是早8點到晚8點，不過這隻是是所有工作人員都在的時間。事實上我們這兒24小時都有人值班，因此時間很寬鬆，交了一個學期的學費過後，家長隻需要在外出時送小孩過來，晚上下班時再順便把小孩接回去。一些家長若是出差沒辦法趕回來，我們這兒也有宿舍，晚上會有值班老師，小孩子隻要帶足食材，就不會另外再收費。”
    看著這兩個不夠專業卻足夠耐心的“老師”，以及這些稚氣卻又懂事的孩子，實在無法和兒童拐賣掛鉤。
    荀默修狀似不經意地走到菜地，問道：“每個孩子都有一小塊地？”
    女人點了點頭，指著地上的小牌子說道：“是啊，每個小朋友的地上都會有一塊牌子寫上自己的名字。”
    看著十分正規的照護機構。
    隻是，這建立在父母交足學費，孩子帶夠食物的基礎上。
    若是有哪個小孩，雖交了學費，父母卻出了意外，無法每天提供食物呢？這樣的孩子一定是有的，隻是這女人卻完全沒提到這樣的情況，這兒也不見有未帶食物的小孩。
    他們去哪了？是被收進孤兒院了嗎？還是……
    荀默修有在菜地旁轉了一圈，才轉向那個女人：“內城的照護中心，以及一對一上門照護是怎麼樣的？”
    內城的照護中心比外城的好上不少。外城的那個更像是一個鄉下的大院，風吹日曬的。而內城的照護中心卻在大樓內，冬天還會供暖。一個個的小房間內，是那些被照看的孩子。與外城相比，他們的老師水平顯然更高，一天花在學習上的時間也更長。也不知是因為他們衣服更整潔還是因為學習時間更多的關係，這些孩子比外城的那些要顯得更為文靜。
    內城的照護中心是提供飯菜的，而且飯菜還不錯，蔬菜、肉都有，營養均衡。
    和這女人又扯了一些價錢的問題，並且套出“從收益的角度上來看，其實我們更歡迎一對六的照護”這種話之後，荀默修知道，大概可以問了。
    “其實你也知道，我們異能團的工作十分危險。如果家長出了什麼事，那孩子……”他故意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觀察著這女人的反應。
    女人壓低了聲音：“是這樣的，我們這兒也不是慈善機構，我們也是要盈利的。所以如果家長出了什麼事情，無法交學費了，我們是不提供收留的。但是我們也和收容機構有聯係，總的來說，在我們這兒的孩子即使到了收容所，也是比較容易找到新父母的那批。你也看見了，他們畢竟比那些野孩子懂事。”
    荀默修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具體的情況我們了解了，具體選擇哪種照護，我們回去再問問老大。”荀會客氣地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