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遠看了幾眼呆坐在門口階梯上的老人，他的頭發不知道已經有多少天沒有洗了，亂糟糟的蓋住了削瘦的臉頰。從髒亂的發絲裏能夠隱約看見他眼睛，經曆了人世間的苦痛和滄桑，近乎看不見眼白出的清白，渾濁一片。他無意識的張著嘴巴，已經不剩下幾顆牙齒了，口水黏黏膩膩的從嘴角處流出，滴落在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衣衫上，上麵還層層疊疊的覆蓋著補丁。佝僂的脊背已經直不起來，細瘦的雙腿藏在寬闊的褲腿下，整個人瘦的幾乎要縮進衣服裏。
    似乎感受到了他是實現，老人呆呆傻傻的衝著溫遠癡笑，抬起顫抖的手臂指著他，嘴裏稀奇古怪的念著什麼聽不懂的話。村民怕老劉把警察同誌嚇壞了，出言嗬斥了他幾句。
    溫遠把他攔住，走進老人，蹲下來和他平視，隱隱約約的聽到他說：“兒……兒……”
    他歎了口氣，把他還平舉著的手抓在手裏，輕輕的捏了兩下。他的手也是髒兮兮的，指甲縫裏盡是灰土，手掌很大很糙，手指已經伸不直了，形狀怪異的佝僂著。關節處因為常年勞作，也變得異常的粗大，和溫遠的手握在一起，有著鮮明的落差。
    突然，老人渾濁的眼裏流下兩行清淚，死死地抓住溫遠的手指，像是某種寄托，幽幽地開始哭泣。他猛地站起身來，動作太大幾乎站不穩，溫遠一把扶住他。他拉著溫遠進了黑漆漆的屋子，裏麵簡陋的連一張床都沒有，僅有一張破舊的桌子和一把已經缺了一條腿的椅子。
    老人小心翼翼的放開他的手，生怕他會走掉一樣，快速的用自己身上的髒衣服抹掉僅有的一把椅子上的灰，讓溫遠坐著。他又轉身去倒水，但是發現水缸已經空了，滴水不剩。老人又咿咿呀呀的走到溫遠身邊，牽住他的手，意思像是在表示歉意。
    溫遠突然臉色一變，給麥喬遞了一個眼色，安撫的拍拍老人的手，說：“我馬上回來，您在這等會兒我。”
    老人看見他要走，突然發出巨大的聲，加重了手裏的力道，溫遠幾乎覺得自己的手骨都要被捏斷了。
    他對麥喬說：“老人昨天晚上沒有打水，也就是沒有喝井裏的水。他晚上應該聽到過什麼動靜，帶回所裏去。”
    麥喬眼睛一亮，這可是一條線索，但是從這老人家身上知道些什麼也不容易，人都已經這樣了，不知道能不能說出來點什麼。
    因為老人家一直不肯鬆開溫遠的手，他也就很順利的把人帶到了市區所裏。途中，麥喬開著車，看見後座上給老人家喂食的溫遠止不住臉上的微笑，時不時還蹦出幾聲愉悅的笑聲。
    “你笑什麼？”
    溫遠從後視鏡裏瞥了他一眼。
    “老大，你心地真是太好了誒。你以前抓的罪犯要是看見你現在這幅樣子，一定不相信當初那冷血無情的人是你。”
    溫遠動作不停，輕描淡寫道：“你想和那些人下場一樣嗎？”
    麥喬徹底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