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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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江南春光乍起,拂柳垂江,百花樓裏被悉心照料了一冬的花兒驟然含苞,不出幾日就應該開到人心裏頭了。
上午天空湛藍如洗,樓上的窗開著,從窗框可以看到裏麵兩個氣質出眾的人對坐。
“花兄,你這酒藏了一冬也該拿出來喝了吧。”說這話的人眉頭輕挑,唇邊兩撮胡子細微抖動,正是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四條眉毛的陸小鳳。
白衣公子溫潤如玉抬手遣人去拿酒,麵上自帶三分笑意:“陸兄,多日不見,依舊這般愛酒。”他說話的時候似乎是看著陸小鳳的,偏偏雙眼又無神放空,便是百花樓的主人花滿樓了。
陸小鳳近日在江湖沉寂,無人識得他蹤影,有人說他和紅顏浪跡海外去了,也有人說他退隱山林了,甚至有人說他死於某處,不過陸小鳳若是恰好聽得這些,必定會回一句:“你們說的都不對,我現在在喝酒。”說不定還會搖一搖酒杯,一飲而下。
他當然不會說,他此番消失是因為治傷之後沒錢付,隻得給人做了一月有餘的苦工還錢,說出去他陸大俠的顏麵何存,不能說不能說。
思量之間,花滿樓已經將酒給他滿上了,很輕淡的酒香,蘊藏了一冬倒是憑空添了份清冽。陸小鳳也不客氣,仰頭便是一盅酒盡,然後眯了眯眼,發出喟歎:“好酒啊。”說罷抬手拎住壇口,大口喝了起來:“今天一定要將前幾天的份也補回來。”
花滿樓不喜飲酒,原本他也不準備喝的,現下也是加深了麵上的笑意:“陸兄這是去了哪裏,居然沒得酒喝?”
“那個地方啊,可不是人能待的。”陸小鳳自然不會說出實話,養病是不能喝酒,更何況喝債主的酒,雖然他依舊偷偷摸摸的喝,哪兒比得了現在舒爽。
“這般說法,難不成陸兄?”言語未盡,陸小鳳依然懂了,花滿樓原本不是這樣狹促之人,隻是見了好友如此,不由得想打趣。
陸小鳳抹了唇邊酒漬:“那是當然,我可是鳳凰啊,九天之下沒有去不得的地方。”
花滿樓沒有再與他鬥嘴,安靜了下來,到是陸小鳳又開了話茬:“我能不能在這兒住幾天?”聽到這話,白衣公子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答應了下來:“自然可以,陸兄想住多久都可以。”
陸小鳳不會待在一個地方很久,甚至居無定所,這次居然要住在百花樓,江湖人怕是會好奇的不得了,花滿樓卻不會,他尊重陸小鳳的決定,並且不會深究。而陸小鳳想要暫住的理由也很簡單,不過是那看病的說,讓他靜養,他第一反應就是百花樓,然而他錯估了麻煩找上門的概率,更何況實在百花樓。
酒盡,陸小鳳似乎醉了。
但下一刻,白衣公子起身,攬臂接住了快要跌落在地的陸小鳳,伸手搭在了他的脈搏上,很奇怪的脈象,脈象平和有力,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陸小鳳現狀並不好。
陸小鳳的胸口一片黑色淤血,他直愣愣躺在花滿樓懷裏不能動彈,唯獨還能動的大概就是雙眼和嘴了,他嘀咕了一句:“怎麼藥效還在?”花滿樓聽力過人,自然是聽到了:“什麼藥效?”
“沒什麼,花兄我現在不能走了,得麻煩你帶我回房了。”陸小鳳體內被下了毒,這他自己清楚,隻是這毒是給他治病那人特意給他做的,服了此毒沒有大礙,隻是一旦飲酒就會不能動一天,不過這毒不應該兩三天就自己消散了嗎?
“什麼時候中的毒?”花滿樓將人放平在床上,吩咐花平燒了熱水過來。
陸小鳳雖然動彈不得說話卻無甚事:“花兄,我沒事,不過是有人見不得我喝酒,專門治的一味藥,一喝酒我就不能動彈,藥效不久,你不必擔心。”
“難不成是陸兄偷喝人家酒了?”這話一針見血,直指真相,陸小鳳臉色微紅顧左右言他:“我這大約一天就能動了,花兄有事就先去做吧。”
“既然如此我便先出去了,待會兒花平會給你換套衣服的。”掩了門花滿樓就退了出去,不再詢問,又吩咐花平給陸小鳳擦拭一下,便做了自己的事情,他相信摯友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陸小鳳現身在百花樓,這消息傳的飛快,當天下午就有人來訪,隻是陸小鳳現在動不了,花滿樓朝眾人一一解釋了,有的人走了,而另一部分人選擇在這兒等陸小鳳。
九尺高的男兒大刀往地上一插,人往樹蔭下一坐,看來是不等到陸小鳳就絕不會走。這人花滿樓識得,是馬門坡的鏢頭馬添九。
馬門坡這名字是發家的地方,當家的拍板索性叫了這個名字,說到馬門坡可能天下人知道的並不多,馬門坡一向接的都是暗鏢,而且走的都是熟人舉薦的路子,顧而不甚有名,但其做的生意並不少,因為馬門坡至今為止沒有失過一次鏢,這種沒有失敗的鏢局自然是人人都願意用。而這馬添九就是其中一位鏢頭,也是三位當家其中的老二,花滿樓會認識他,也是曾經花家找他走過暗鏢。
初春還是有些料峭,花滿樓終究將那些等待的人招進了百花樓,送了一杯熱茶。
除了馬添九以外,還有兩個人。江南煙雨,一刀盡斷的刀俠馮段,馮段此人重情重義,武功走的也是大開大合的路數,江湖人的朋友不少,敵人也同樣不少。另外一人是雪山派的掌門的親傳三弟子李萬言,李萬言資質平平,然而在習武上卻又一股狠勁,也正因為如此,才被雪山掌門收為了親傳的弟子。這兩人都是江湖人出名的人物,此刻居然坐在這兒安安靜靜的等著陸小鳳,實際上,若不是花滿樓武功高強,此刻他們可能已經破門而入,揪著陸小鳳就要走。
然而他們打不過花滿樓,於是他們選擇等。
萬般無奈,李萬言雖然在冰山修行,卻是一身的暴脾氣,等了一下午,一肚子氣又發不得,隻得一口接一口的喝著茶,茶杯與茶盞碰撞不斷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大俠,茶瓷易碎,還望您高抬貴手放過它吧。”花滿樓開了口,那李萬言忍著暴脾氣不能發作索性抱臂閉目養神。
“花公子,不知陸大俠何時才能出來?”馬添九到底與花滿樓是認識的,幾麵之緣現下卻是好說話了不少。
“快則一兩了時辰,慢則一天左右。”花滿樓話音剛落,又帶了笑意的開口:“諸位怕不是不用等那麼久了,陸兄已經過來了。”三人朝樓梯口看去,果然陸小鳳正打算回頭溜走,三人仿佛商量好了同時開頭叫到:“陸大俠,留步。”
陸小鳳錯估了藥性,隻是剩餘了些許,躺上半日他便起得身,下樓打算找花滿樓出去逛逛,然而恰好撞上這三人,乘他們沒注意正想偷偷溜回樓上,卻被花滿樓說破了。此時隻得停下腳步,麵向眾人開始打諢:“三位是來請我喝酒的嗎?也不知道是誰先來的,請酒也得有個先來後到啊?”
陸小鳳能解決麻煩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然而他討厭麻煩,知道的人並不多,花滿樓是一個,所以他不知道花滿樓為什麼會把他推出去。花滿樓所想也不複雜,他隻是看這些人不易,而且他不會撒謊,陸小鳳在就是在,所以他決定,這次的麻煩,他和陸小鳳一起去解決。
“陸大俠,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幫個忙。”搶先開口的是馬添九:“若是你願意幫,美酒想喝多少喝多少。”陸小鳳還未開口說什麼,另一邊李萬言也開了口:“陸大俠若是不嫌棄,我們雪山釀可是世間獨一份的。”按照他的性格此刻是不會這麼說的,然而他師父下了死命令必須好言好語把人請回來,他這一生最敬佩兩個人,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大師兄,因此師父下的死命令他還是聽得。
陸小鳳沒有回答,甚至又拋出一個問題:“你呢?”他問的是刀客,似乎是想比較一下誰出的價碼比較高,再決定幫助誰。
馮段沒說美酒什麼的。
他隻說了一句:“請陸大俠幫忙。”平平穩穩的一句話,卻讓人覺得十分誠懇,或許這便是他人緣超眾的理由。
似乎意識到自己已經走不了了,陸小鳳幹脆和他們坐一塊,屈指敲桌看著他們像是在考量什麼:“你們都說說你們遇到了什麼麻煩?”是什麼樣的麻煩,赫赫出名的他們自己都解決不了呢?
三人相視一眼,李萬言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