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點夾著冰雹，噼裏啪啦的砸在地上，時有悶雷破空，似陣陣悲鳴，噪雜的聲音灌盈人耳。
    依著萬守仁的意思，葬禮一切從簡，牌位立在小滿媽媽生前居住的郊區別墅，悼念時間快要結束了，但其實一整天也沒有幾個人過來上香，因為這不過是一位“外姓人”罷了，連萬小滿都是不允許戴孝的。
    外麵烏雲沉沉，屋子裏很陰暗，神龕上擺著小滿媽媽的黑白照片，檀香明滅閃爍，散出嫋嫋環繞的青煙，旁邊零散擺設這黃色和白色的菊花。
    屋裏沒有開燈，萬小滿穿著喪服，安靜的跪在照片前，盯著小滿媽媽慈愛的笑容。
    葉坎和周律成分立在門口，幫著照應來憑吊的人，料理著前後事。
    “少爺…沒關係吧？都跪了一天了…”望著萬小滿快要融入黑夜的背影，周律成擔心的對身旁的葉坎說了一句。
    葉坎轉過頭朝同樣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搖了搖頭說：“讓他自己再呆一會吧…”
    兩個著黑衣的男子陷入沉默，都沉寂的望著屋子深處的萬小滿。
    “怎麼，突然就倒下了？前不久我們還來看過她。”葉坎開口問道。
    周律成答道：“沒有什麼前兆，琴姨的身體一直都不算差，前段時間突然說心口痛，醫生過來看說是怕不好，就送去了醫院。”周律成扶了一下眼鏡，接著說：“結果檢查結果出來，右肺長了個很大的腫瘤，本來已經約好了醫生做會診了，琴姨突然吃不下飯了。”
    葉坎聽到這，皺著眉看向周律成，周律成沒有看他，而是將心疼的目光遠眺給萬小滿。
    “腫瘤生長速度太快，壓迫了食管，醫生建議立即往食管放入支架，不然靠著營養液，再加上後期的化療，怕人撐不住。”周律成繼續說：“但這時候琴姨說什麼也不配合治療了…”
    說到這兒，周律成歎了口氣，眼神黯淡了一個：“我還是頭一次看見少爺這麼無助…好幾次在病房外捂著眼睛哭…”
    葉坎聽的揪心，眉目緊皺，遠遠的看著萬小滿的背影。
    “琴姨吃不下東西，一天一天的消瘦，最後幾天連話也說不成句，隻是說想再見見你，”周律成苦笑了一下：“少爺也是真的沒辦法了吧，不然也不會再給你打電話。”
    葉坎回頭，周律成正看著他，眼神少了些許敵意，便說：“小滿他，果然是故意躲著我的，是他爸嗎？”
    周律成略帶輕蔑的笑了下：“你以為你為什麼突然停職。”又轉頭看他：“又為什麼忽然複職。”
    “那老頭兒竟然拿我威脅小滿！”葉坎重重的用拳頭砸了一下牆，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把身邊的周律成嚇了一跳。
    “那…小滿這段時間住在哪？”葉坎想起什麼，轉頭又問周律成。
    “我家。”周律成扶了下眼鏡，挑釁般的清晰吐出兩個字。
    葉坎如鯁在喉，憤恨的看著周律成的臉，那張英俊的臉上掛著一股勝者才有的風華，透著一絲淩人，葉坎半天擠出一句：“看你這麼文質彬彬的，該不會趁人之危吧…”
    周律成似乎就是在等這句話，轉了下眉目道：“我可不會幹這種事兒。”
    葉坎似是放下了點擔心，身體還沒來得及鬆弛，周律成望著萬小滿跪著的方向又補了一句：“不過少爺嘴唇的味道，和我想的一樣。”
    “你！”葉坎瞳孔驟然放大，伸手緊攥住和自己身高相仿的周律成的衣領，高級的黑色襯衫被攥出了很多這皺。
    “你就這麼不相信少爺的為人嗎？你們不是戀人嗎？！”周律成的話擲地有聲，盛氣淩人，壓的葉坎喘不上氣。
    葉坎當然不會懷疑萬小滿，他是不相信周律成而已…但是剛才的話，確實讓他失去了理智，就算是事實，現在也不該是付諸武力的時候。
    “還不放手嗎？打架我可不會怕你，但拜托看一下現在的情況吧！”周律成低聲提醒著葉坎，頭高抬著，俯眼低看著氣氛的葉坎。
    葉坎冷靜了一下，慢慢鬆開了手，周律成稍微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兩個男人火藥味十足的對視了一下對方，暫時休戰。
    正值此時，葉坎的手機傳來嗡嗡聲，葉坎看了下來電，猶豫著接了起來，身體稍微轉了下，背著萬小滿的方向壓低聲音說話。
    “小葉，你在哪呢？”電話那頭是上司催促的聲音：“有個緊急任務，你趕緊回局裏來！”
    “局長，我請假了！”葉坎的聲音盡量壓低著，不時瞥向萬小滿那邊，怕驚到他。
    “說了是緊急任務，回頭給你補上，快回來！”那邊的聲音不容置疑。
    “您要老這樣，那我就辭職不幹了！”葉坎這幾天心情也很煩悶，倔脾氣上來怒懟領導。
    “你就是要死！也給我回來完成這個任務再死！”
    電話被急促壓斷，葉坎窩火的直想摔手機。
    周律成看著他，酸溜溜的來了一句：“怎麼了？人民警察，要去拯救地球嗎？”
    “你少煩我！”葉坎拋過去一個憤怒的目光。
    周律成歎了口氣，扶了下眼鏡，口氣也認真了很多：“去吧，這有我呢，少爺可能要很久才能走出來，把你的事處理好了再來，”周律成停頓了一下，不甘心的說了句：“接下來的日子，他更需要你。”
    葉坎聽了這些話，突然對周律成的印象有了改觀，他轉身看了眼依舊沒動的萬小滿，思考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周律成的肩膀，肯定的看了他一眼，小跑著走出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