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篇 第一章 1918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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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承,這個方案的所有的細節昨天已經和你說過了吧,花了一天時間你給我做出來的事什麼東西,垃圾,垃圾知道嗎?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就給我滾。”一句一句惡毒的話語從女主管性感的紅唇中吐露,那紙張劈頭蓋臉的從頭上滑落。葉承隻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的亂跳到了嗓子眼,幾乎突破了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然後猛的一下子,在黑暗中從床上坐起。
“翠珠,給我拿杯水,我要喝。”葉承衝著外間耳房喊道。不多時,外間就有一個上襖下褲十五六歲的姑娘左手拿著燭台右手提著水壺緩緩進入。周圍的黑暗漸漸被蠟燭微弱的光線暈染,朦朦朧朧顯現出了輪廓。丫鬟翠竹把燭台放在了床旁邊的小幾上,又給小幾上的茶壺裏添了些熱水遞給床上的少年。
這少年叫葉承,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此時,額頭上滿布汗水。翠珠拿了帕子準備給葉承擦拭額頭,少年阻止了伸過來的手,徑直接了帕子,自行擦了額頭。
翠珠溫聲道:“少爺可是魘著了?”
葉承答道:“無事,你出去吧?”
翠珠無奈,少爺總不喜歡丫頭在跟前伺候,隻得道了萬福退下了。
葉承用手揉了揉眉心,又搓了搓臉頰,覺得心髒平靜了,才又躺下。
葉承是這個葉承,又不是這個葉承。
葉承前世是一家小公司的職員,不過幸運的是這家小公司很快被一家大公司收購。如果幹得好,葉承之後的履曆會漂亮了許多。但不幸的是大公司空降了一個美女主管來管理。葉承剛開始也對這個美女主管抱有一些男人的想法,但很快被高要求的工作給壓得喘不過氣來,對著那個美女主管隻有敬畏。偏葉承在小公司待久了,也就懶散慣了。作為老員工的代表很快就成了美女主管準備燒那三把火的第一把火,要殺雞儆猴的的那隻雞,手拿著六個月補償金和通知金的錢給踢走了。
葉承也十分想有骨氣的說不要這些補償金以便讓他之後的履曆不會那麼難看。但實際上,在麵包和骨氣之間的現實難題上,隻能選擇了麵包。麵包還沒咬到嘴。出門的時候。就被一輛囂張闖紅綠燈的跑車給撞了,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華麗的拋物線。等他有意識的時候就變成了葉家嗷嗷待哺的嬰兒。
現在的葉承是南邊鄉下一個大戶人家的少爺,但他這個少爺明顯是要打個折扣的,主要原因是在他那個便宜爹身上。他在近十六年期間見他爹的次數兩隻手數得過來,幸而還有老太爺鎮著,否則他和他娘還能不能活著也未可知。
他這個爹,是葉家的驕傲,十分會念書,不過十八就在鄉試中拿了案首,偏碰上了科舉廢除,徹底斷了當官的路。爺爺無法,就隻能給定了隔壁縣大戶人家的女兒就是他娘陳氏。他爹也是心高氣傲的,看不上隻讀過女四書的女人,婚後四處流連的多,到了第三年才有了他。
葉承生出來後,老太爺十分高興,葉家一脈子嗣艱難,到三十八歲才有了葉承他爹,現在葉家總算有了傳承人,又憂心動蕩的時局,希望葉家能夠傳承下去,故取了單字“承”。偏那個便宜爹對他是恨烏及烏,不喜歡他娘連帶著不喜歡他。對這點他倒是無所謂,前世是個孤兒,沒爹沒娘都習慣了,現在還有個對他還不錯的娘和爺爺已是知足了。
不久皇帝被趕下台,發現留洋的人明顯有地位,老太爺又舍了臉麵,求爺爺告奶奶的把他爹送出了國,幾近花光了家裏的所有積蓄。後來為了維持家中和他爹的開銷,又把家裏大部分仆人給遣散了,隻剩幾個主人外麵的管事的一家子,現在伺候他的丫鬟翠珠就是管家的女兒。
他那個便宜爹說來在學問上是無可挑剔的,又肯下苦功夫,三年後回國就在大學裏麵教書,有地位又有工資,但就夠他自己花,除了要和老太爺要些銀錢時候才會回家,一般都待在大學校舍裏。
葉承六歲的時候,便宜爹標榜自己是新式人,反對包辦婚姻,在外麵娶了他女學生做了新太太,又是三年時間有了一兒一女,就幾乎不著家了。據說他那個新太太家裏有些背景,嫁妝很多,夠他們家嚼用。
十歲那年,老太爺六十九大壽,他爹帶著他那一家子回來給老太爺賀壽。葉承很規矩的見禮過後,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嘖,對著他那兒女的態度就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似的,全然不顧他娘還在一旁。
他娘是個很傳統的女人,恪守三從四德。但再傳統,她也是個女人,她丈夫對她的態度她內心應該是難過的,偏這次他爹回家對著心太太噓寒問暖架勢讓她的難過達到了頂峰。壽宴一結束,她娘就發狠的讓他讀書,又無從下手,隻一味的讓他念四書五經,科舉都廢除了,念這個沒有多大用處,他娘又是執拗的,解釋也不聽,非得讓他念。一是他講了三十年的大白話,對文言文這東西無愛,二是他對時局隱隱有些擔憂,這個類似民國軍閥混亂的年代,將來隻怕比現在還要更亂,比起讀書他應該有其他更重要的東西要做,但也隻是隱隱有那麼點思緒,心裏有些焦躁。
所以偶爾他會讓管事帶著他去街上轉轉,啟發啟發自己能做什麼。結果去了四五次,他娘就不高興,說他玩物喪誌,一點都不像他爹,狠狠抽了一頓,又抱著他哭。他這時才有所察覺,他娘竟是有些怪他的,怪他不討他爹的喜歡。他知道他娘是遷怒,所以也沒有怪她,歎了一口氣,抱著他娘,給她拍背理氣。之後也隻每個月去一趟街上,其他時候都在家中乖乖念著書。
葉承這人穿越前是條蟲,穿越後,他也變不成一條龍。他其實智商是在線的,可惜是一個毅力缺乏典型代表人物。在他娘的督促下。趕一步走一步,也在十五歲年紀把四書給讀完了。他前世是個小市民也看過好些種馬文,剛穿越過來的時候,也想過自己是主角,將來會雄霸天下,但現實是狠狠的一巴掌,拍碎了他的幻想,能力這種東西沒辦法憑空生出來。他前世又不是學理的,也沒辦法整一些武器醫藥之類的,自己又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比閨秀還要閉塞。他娘又是個沒見識的,他爹不指望,他爺爺已經沒精力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陷入了迷茫期,最近又頻頻想起前世的事情,尤其是自己臨死前的一段最為多。想著明日還有自己十六歲的生日宴,葉承強迫自己停下混亂的思緒,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