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錦繡樓，清燭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少爺，你為何要如此優待那人？這種待遇，可是雲家的先例啊…”
    “絕對不能得罪的人，出了遠離還可以結交。而且，他給我一種很危險的感覺……”雲墨零直覺他們的相遇並不似表麵看起來那麼巧合。
    “那少爺為何還把一個危險的人放在身邊呢？”清燭不解。
    “你覺得是山中的野獸好捕，還是籠中的野獸好殺？”一直未出聲的赫木突然道。
    “我……我先去叫車夫。”清燭避開了赫木微涼的眼神，先前幾步與車夫交談起來。
    赫木麵無表情地看著清燭腳步慌亂地離開，轉身卻對上了雲墨零如煙般漠然的眼神。
    “這次又是誰？又有什麼人要死了？告訴我，你是誰？”是冰涼入骨的聲音。
    赫木看著他沒有說話，眼睛裏有大片的滄桑，雲墨零卻看不懂。
    “你……”這一刻的赫木，讓他極為陌生。
    “你明明知道我什麼都不會說，為什麼還要問？”赫木的聲音比他更冷三分。
    雲墨零被他漠然的話激怒了，有些不顧形象地低吼道：“那你為何要幫我！既然什麼都不願說，又為何總是提醒我，讓我看清一個又一個陰謀，覺得我生活得太安逸了嗎？”他的眼底泛紅，帶著恨意，似是對眼前這個人，似又不是。
    赫木眼中的複雜神色忽然消失，唇角蕩漾起冷冷的弧度，“為什麼恨我？因為我讓你看清一個又一個陰謀就在你身邊，一個又一個親人卻心懷鬼胎。你恨我讓你站得太高，看得太透徹，想要挽回卻又無能為力。你是在恨我呢，還是在恨你自己的懦弱呢？”
    雲墨零渾身一震，一閉眼竟又是多年前那可怖的一幕。滿地的鮮血，卻空無一人的院子，隻剩下他一個人。
    赫木悲哀地看著不安的雲墨零，然後慢慢地抱住了不斷顫抖的他，聲音裏有種透過輪回等待千年的滄桑。“有我，我會一直保護你。”
    清燭與車夫一起回來後，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雲墨零的臉埋在赫木的胸前，而赫木的周身竟泛起淡淡的金芒。清燭下意識地看向車夫，車夫卻一臉常色，她再看過去的時候，金芒已然消失。
    自那件事之後，竺月鏡西便入住到了錦繡樓。他果然如雲瞳猜測的那般，每天連門都不出，淨在這裏混吃混喝。可這回，雲瞳卻未再抱怨過一句。因為大半個淩州的女子幾乎要把錦繡樓的門檻給踏平了！
    竺月鏡西長得極為好看，而且貌似風流，一時間竟成了錦繡樓的活招牌。雲瞳看著魚貫而入的客人，笑得嘴都合不攏。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照這態勢發展下去，一個月後，他必能贏過雲潛和雲離兩個人，成為雲家的管事！所以。即使平日裏看著不順眼的雲墨零在他今日看來，也是格外得可愛。
    “阿墨啊，今天又來巡視嗎？”雲瞳對小二使了個眼色，然後拉著雲墨零在一旁坐下，開始絮絮叨叨個不停。無非是在炫耀錦繡樓這幾天在他的管理下取得的輝煌業績。
    雲墨零接過小二送上來的茶水，輕抿一口，不留餘地地諷刺了他一番。“還不是那位免客的功勞，當初你可是極力拒絕呢。”
    雲瞳不滿意地白了他一眼，“看在你有先見之明把免客留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雲墨零忽視他的不滿，不受影響地繼續品著茶。
    雲瞳是二長老的兒子，比他大兩歲。他們曾是最好的玩伴，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卻日漸疏遠了。大家族裏麵，恐怕連一隻貓的心思都是不純的潔。他知道每個人都心懷鬼胎，在垂涎著雲族繼承人的位置，隻是每個人的搶奪方式不同。即使這樣，雲墨零也待他不減當初，因為雲瞳直來直去雖然有時很討人厭，但至少不會用麵具把真實的自己遮起來。
    這時，錦繡樓一陣騷動，雲墨零和雲瞳同時抬頭，正是四樓天字號房的那位招金客，鏡西。
    雲瞳看到他，瞬間覺得心情差了起來，有些憤懣地開口道：“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什麼來頭，性子那麼傲慢無禮！”
    雲墨零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對鏡西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竺月鏡西似乎是剛剛才睡醒，頭發淩亂，衣衫也半係半解地披在身上，這等頹廢形象竟也惹得樓下女子的陣陣尖叫。
    “難道這家夥又在找香薰？李子。”雲瞳隨手招來一個夥計，說了個香薰的名字，讓夥計送到鏡西所在的天字號房內。
    “香薰？”雲墨零抬眼看了下竺月鏡西，他的確像是在找東西的樣子。
    “對啊，那家夥完全就是個怪人。竟然沒有香薰就睡不著覺，上次大半夜地突然出現在我床邊，嚇得我差點失禁！”雲瞳提起來這件事就有些不爽和無奈。
    果然，當李子把香薰送過去後，鏡西就再也沒出來過。撇了一眼樓下那些望眼欲穿的姑娘們，雲墨零當下歎了一口氣，“如今，藍顏也禍水啊。”
    “我記得你之前可是淩州的頭號美男子呢，如今看來已經易主了啊！”雲瞳不放過任何一個打擊和羞辱雲墨零的機會。
    雲墨零對他的打擊不為所動，隻是淡淡地笑道，“哥的《商經》已經背好了吧，擇日找二長老過關吧，我給他說了哥要背《商經》，二長老可是欣慰得很。另外，把雲潛和雲離做管事時的備帳找一下，也許下個月決定管理人的時候會用到。待會兒我巡視完雲池其他商鋪後，交付於我便可。”
    雲瞳強製壓下自己被他坑害背《商經》的怒火，討好地道：“阿墨啊，你會幫我的對吧？我們可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我……”
    “我誰都不幫。”雲墨零有些不耐煩地直接回絕他，也不顧他反應如何激烈，起身離開了錦繡樓。
    “真是個混蛋！”雲瞳對雲墨零的背影狠狠地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