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請進。”
    黎子忻推開了學生會室的門。
    坐在椅凳上的製服少年低垂著頭顱，隻看得見深褐卷曲短發的後腦勺，讓人覺得有些熟悉。
    “鑒於事件的惡意程度，校方對於此次事故給予記過處分，考慮到你主動的自首情節以及以往的表現，校方願意保留你十二個月後取消記過的機會，期間切謹言慎行。”中學部的學生會主席鄧布加侖將亞格奈爾的處分文件合蓋上。
    亞格奈爾與鄧布加侖點頭致意，離開學生會室的過程與黎子忻擦肩而過，空氣中飄散出的消毒水味略有似無。
    黎子忻將請假申請遞交給鄧布加侖：“因為工作方麵的安排，可能需要申請將近3個月左右的假期。”
    “三個月基本接近期末了……”鄧布加侖大致掃了一眼黎子忻的申請報告：“學校批假的最長時限隻有一個月，續假必須經過二次審批。”
    這意味著黎子忻在必須在假期截止之前至少再返回羅倫一次。
    “我知道黎子忻同學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但從羅倫的角度出發，其實不建議學生在二年、三年的關鍵時期中斷修習，以你S級矽晶親和的極高資質，若是錯失過自主覺醒的機緣，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是，我會注意的。”
    鄧布加侖在申請報告底端批下了一個月的期限，傳真將申請報表複印件上傳，遞交由上層過目。
    從背後打開的會議室門，狄亞澤最先走了出來。
    鄧布加侖整理過尼爾摩膠水事故的相關調查資料，與亞格奈爾處分報告一並呈送給羅倫的首席狄亞澤。
    “攝像頭的錄影顯示將膠溶液與營養劑調換的人的確是亞格奈爾，但根據從清掃機器人腹腔內取出的α－氰基丙烯酸乙酯膠粒的包裝殘片，藥物商標疑似Pillblet公司的產品，而羅倫與PatentMedicine維持長期的良好合作關係，校內實驗室存留的藥劑供貨商統一為PatentMedicine，這與亞格奈爾交代的證詞存在矛盾，藥物的真實源頭仍在調查中，但基本可以確認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迫害事件。”
    “亞格奈爾本身的資質中等，名義上作為現役高等軍官法律承認的繼子，通過軍部上尉的關係在前年被安排入學羅倫。但無論從出身或者實力方麵，亞格奈爾其實不足以達到羅倫的下成水準，再又加之性格軟弱，因此在羅倫的境遇並不比許多特招生好太多。”
    “據說上尉在此前的邊境之戰中意外戰亡，意味著亞格奈爾依仗繼母所得的特權已經名存實亡，此次事件中亞格奈爾摸約不過是一個適合充當頂罪的角色，而……”
    “邊境戰役中意外戰亡的上尉？”狄亞澤打斷了鄧布加侖的話：“你是說奧爾第茲的希蓓雫嗎？”
    鄧布加侖困惑。
    “幫我調出亞格奈爾監護人的完整資料。”
    鄧布加侖動用權限從初等部學生的檔案中抽取了亞格奈爾的資料，監護人的名冊上亞格奈爾生父的履曆平庸而詳盡，有關亞格奈爾繼母的記錄卻十分單薄，希蓓雫姓氏一欄被空置，眉目熟悉的剛毅女子與麵相懦弱的中年男子並列在一欄的3D留影框中。
    希蓓雫作為奧爾第茲氏少數不研機械、投身軍戎的後代，因與外族通婚混淆血脈在之後被剝奪族姓，在最後一次的邊境救援中與狄亞澤同時深陷蟲潮的包圍，作為長官希蓓雫透支潛能維持作戰，最終在回程的途中矽晶反噬，為了阻止暴亂的能量磁場危及重傷的同伴，希蓓雫選擇以自殘的方式結束了生命。
    “這次負責調查α－氰基丙烯酸乙酯膠粒源頭的是？”狄亞澤抬首。
    “調查相關的工作按例由紀律部負責，隻是以紀律部一貫的作風，基本可以猜測針對藥品來源的後續偵查大致會指向一個無疾而終的結果。這次亞格奈爾自首的時間，幾乎是在紀律部呈遞出亞格奈爾關鍵性罪證據的前後，那邊的意思還是希望能夠以亞格奈爾為膠水事故畫上休止符。”
    鄧布加侖的保守態度是大多數管理者麵對階級矛盾時會選擇采取的處理方式，狄亞澤微微褶眉。
    走廊裏傳過陣陣的喧嘩聲不止，部門秘書打開了學生會室的門。
    部門秘書看了一眼外麵，與鄧布加侖提道：“歐蓓貝拉小姐過來了，隻是被費雷吉爾夫大人攔在了外麵。”
    身形魁梧的男子隻是在狹窄的走廊道堪堪一站便將大半的通路擋住了。
    歐蓓貝拉倒也沒有硬闖，語氣平和地與往日的同伴解釋，眉宇間籠罩著一股淡淡的疲憊：“我隻是有些私事需要與狄亞澤單獨談，麻煩請讓一讓。”
    “是嗎？那你可以試試從我身上走過去。我可是從前就一直很好奇S級實力究竟是達到什麼樣的程度。”相對的費雷吉爾夫對於背叛的歐蓓貝拉是提不起什麼顧念之情了。
    “首先，歐蓓貝拉小姐，作為軍區預備役，對非親故的長官直呼其名是相當無禮的行為。”與費雷吉爾夫私交甚篤的技術部副部長休伯頓從後側走近了：“其次，考慮到辦公樓損毀的重建花費，建議你們出去比試。”
    “休伯頓部長多慮了，費雷吉爾夫受傷未愈，如何也不至於和傷患者較量。”歐蓓貝拉的視線落在了費雷吉爾夫的腰腹與膝蓋骨，在邊境一戰費雷吉爾夫為了護衛狄亞澤留下的暗傷短時間尚未能完全康複，舉動間難免暴露出些微的不協調之處。
    休伯頓眯了眯眼，在邊境一役救援支隊全員重傷甚至瀕死的前提下，歐蓓貝拉的順利脫險讓休伯頓直覺出一絲的不尋常。
    “那便不如由我來代為迎戰歐蓓貝拉小姐吧。”休伯頓托了托複古式的金屬絲邊眼鏡。
    如果說費雷吉爾夫作為狄亞澤的追隨者，有意尋釁轉投第十三軍區的歐蓓貝拉，那長期維持中立、有意回避會內勢力衝突的休伯頓，這次主動提出與歐蓓貝拉進行比鬥的立場便顯得微妙了。
    鄧布加侖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微笑：“既然如此，我不介意做個公正的裁決人。”
    歐蓓貝拉微微皺眉並不十分情願，但在看到了鄧布加侖身後沉默的狄亞澤後，最終沒有將拒絕的話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