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 海棠蜆蝶圖。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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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棠在之後想起這一天還覺得不可思議,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妙不可言。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是怎麼想的,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就那麼跟了上去,姚鼎見他失了魂似得就要跟著東廠的人走,剛要喊住他卻被走在後麵的張慈瞪了一眼。
    姚鼎在揚州府時也是飛揚跋扈的很,可自打來了北京,便到處受氣,而給他氣受的便是這幫太監。他無法,隻得恨恨的坐下。
    出了靈濟宮,林海棠遠遠的跟在這幫太監後麵,透過夜色望著柴珩挺拔的背影,不知不覺間就跟到了東廠。
    張慈這才注意到身後這尾巴還沒離開,他走上去,像個俠士似得一拱手,“天不早了,林總旗趕緊回去吧。”
    林海棠被這樣明顯的點破,整個人局促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耳朵根發熱,手心裏全是汗,攥不緊。
    可他也沒打算走,就那麼站在原地,柴珩回頭看他一眼,將要進門的時候對張慈說了句:“讓他進來吧,我有事問他。”
    張慈上下打量他,沒再說什麼,領著他一路來到了柴珩的院裏。
    “你先在此等候。”張慈囑咐一句便離開了。
    林海棠乍一走進這個別院,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他以為堂堂東廠提督住的院子得是相當的富麗堂皇,可柴珩的院子則像個雅士的閑居,看不出一點奢靡。
    大門到坐北朝南的堂屋是一條鵝卵石鋪的小路,西邊一個不大的池塘,裏麵養了幾條錦鯉,水草漂浮著。東邊是一顆有些年歲的海棠樹,尚寒的早春已經冒出了花蕾,想是再過幾天就能開出一樹的海棠花。
    海棠樹下是一張石桌,幾張石凳,桌子上還擺著一套精致茶盞和一本泛黃的書籍,林海棠不由在腦海裏勾勒出一副畫麵,海棠花盛開的季節,花瓣洋洋灑灑的落一地,柴珩抱書坐在的樹下品茶,那畫麵隻是想想就讓人心生向往。
    他這麼個血氣方剛的年紀,想著想著臉就紅的不像話,也不知道是為了哪般。
    就在他想的出神之時,側房發出響動,柴珩穿一身白色袍子,緩緩從幽暗的步廊下走出來,林海棠不由的呼吸一滯,映著月光,先是看到他仙風道骨般的身姿,然後是他那張剛中帶柔,俊美非常的臉。
    林海棠本生的五官端正大方,俊俏伶俐。可一見到柴珩偏偏就會不自主的帶上些癡相,呆呆的,眼珠子不會動了似得,直盯著人瞧。
    柴珩隻停在步廊上,林海棠回過神來,端著身側的刀上前兩步,正要向柴珩行禮,卻被對方輕聲打斷了,“罷了,跟我進來。”
    柴珩轉身回了側房,林海棠頓了頓,旋即驅步跟上,好似終於有了個堂皇的理由,他跟上去的步子都堅定了許多。
    側房是柴珩的書屋,一進門當衝著的就是一張平頭案,案上是湖筆徽墨,還有一副字,好似練了無數遍,紙張鋪散開了,被仙人駕鶴樣式的鎮紙壓住,一張疊著一張,內容毫無二致。
    宣紙上書: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蒙蒙細雨中。
    林海棠愣愣的,不知從何起的,心口忽的一震。
    “不必拘禮,坐罷。”
    柴珩出了聲,林海棠這才將目光從那宣紙上移開,也不敢隨便坐,便緊著嗓子說:“不知督公有何事吩咐。”
    柴珩就算是在自己家裏也都坐的端正,隨手端了桌上的兔毫盞,淺淺的抿了一口,好看的眉挑了一下,他說:“扇子哪來的?”
    林海棠先是一驚,後又想起扇子上麵的小字,不禁後怕起來,他從懷裏取出那把折扇,不敢看對方,低著頭雙手遞上去,“大雅堂所得。”
    柴珩臉上有些微妙,將他從頭打量到腳,“進鎮撫司幾個年頭了?“
    林海棠回:“再過三個多月便整三年了。”
    柴珩笑了笑,“這幾年是撈了不少?有錢買這等玩物。”那把扇子現在被抄的大熱,隨便一轉手便是大價錢,他不覺得以小小總旗的俸銀能買得起,要是平日裏從案子裏搜刮些髒銀那便是另當別論了。
    林海棠頓時慌了,他似是沒想到那麼淡薄的唇間會吐出如此刻薄的話,雖然錦衣衛近來名聲壞了,可他卻是從未幹過那些貪贓枉法的閹臢事兒,要不然也不會為升個百戶的官職淪落到賣畫的地步。
    他也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門子氣,或是不想對方看輕自己,便如實答了,“屬下不敢,原是今天屬下去大雅堂贖回自己的畫,卻不想前一天就被客人買走了,留下這把折扇,掌櫃的便贈與我。”盡管麵前這是位坐享實權的大璫,話語間仍舊是不卑不亢。
    柴珩哦了一聲,發現林海棠已是抬起頭來,目光灼灼,眼睛黑白分明,跟他平日裏見到的那些氣質渾濁的錦衣衛很不相同。
    柴珩站起來,從黃花梨木的書櫃中取出了一卷畫軸,他滿含意味的看了林海棠一眼,映著室內轉寰的琉璃燈,林海棠看他嘴角似是微微翹了起來。
    他將畫鋪在了平頭案上,林海棠目光尋過去,頓時愣住,那副畫赫然就是昨日被他賣到大雅堂的海棠蜆蝶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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