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的反應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劉悟這個看似出脫於塵煙，但實則於其中又透出絲絲縷縷說不清的關係。陳綦掩蓋好自己的表情，溫潤如初的笑著回過頭詢問剛剛蘇醒過來尚且處在震驚中的老嫗。
    “老婆婆，你認識劉悟？”明知故問。
    “。。。。。。我，”老嫗眼神閃爍不定，看得出正在經曆一番心底之戰。
    少婦早已起身過去接手，攙扶著婆婆往這邊的石凳而來。五水走到井邊擼起袖子將水桶複又扔進去，開始打水。
    “勞煩小公子，妾進屋拿茶器。”少婦經過剛剛的一係列事情仍舊有些迷瞪，緊忙進屋。
    老嫗坐在凳上，臉色枯敗。在寒冬臘月的天氣裏臉上毫無血色，皺巴巴的皮膚被高凸的髖骨頂起，眼眶凹陷，一雙渾濁的眼睛深深陷入陰影裏。
    嘶啞難聽的聲音，給人一種十分費勁的感覺：“公子找他做什麼？”
    “我們此次前來是帶來一個我家長輩的問候，長輩身體欠安，不便前來，特令我代為看望。”陳綦拱手，謙謙有禮，又生得一副好樣貌。
    “我來吧，”五水在旁邊接過少婦手中的茶器，示意少婦靜坐就好。
    “。。。。。。回去吧，轉告你家長輩，那劉悟老爺早已過世。”老嫗緩緩的說著，透出無限的疲憊，風一吹，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就止不住的響起。
    “咳咳咳！唔。。。!”老嫗緩口氣：“我這老婆子也差不多要入土了。”
    “婆婆你別喪氣，等天暖了，自然會好的。”少婦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老婆婆喝口茶吧。”五水送茶：“姐姐請用。師傅。”
    大林子擺手，並不接茶水。剛剛生了一肚子氣，一點不想喝水。
    “婆婆，我能知道這劉悟是怎麼死的嗎？也好回去應答長輩問話。”陳綦並不吃這一套。
    “我不知道，好多年前的舊事了。”老嫗眼眶深凹，渾濁的雙眼好似沒有焦距的透過麵前俊美的公子看向遠方。
    “婆婆，既是好多年前的舊事了，又何必諱莫如深呢？”陳綦知道，這老嫗清楚我們一行人不是什麼受長輩所托之因由。
    老嫗空洞的眼神輕微的閃爍了一下，良久才轉過頭，用類似枯鴉之聲問道：“你們可以幫我這老婆子一個忙嗎？將她，”老嫗枯朽的手指指了指少婦：“帶出這裏。”
    “婆婆！”少婦杏眼驚怒的瞪圓：“我不。。。。。。！”
    “老婆婆，這位姐姐若是想出城早就自行離開了。”五水皺起眉頭：“何必等到現在，自是不願，勿需強求。。。”
    老嫗打斷：“就說幫不幫吧。”眼神看著陳綦，隻等陳綦給個準話。
    五水咽下剩餘的的勸解，聳聳肩膀，自坐在一邊喝茶看雪霧天氣。
    “婆婆，你別說了。”少婦手絹擦拭了眼底的濕潤，眼中是悲傷和堅決：“我不會離開的，就是他們把我帶出去了，我也自己。。。走回來！”
    老嫗深深歎口氣：“走吧，我時日無多，你還年輕，日子還長呢。”枯朽的手輕柔慈愛的拍拍少婦，眼底露出不忍。
    少婦眼中閃過一絲光，但不知想到什麼，有立馬消弭沉默下去，搖頭拒絕。
    老嫗突然胸口劇烈喘息，很是氣憤，想說什麼罵什麼，但出口就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時辰不多了————冷厲的文字攜著一股莫名的寒意，從單純的字裏行間裏透出人生一世的結局。
    “大林子？”陳綦悄悄扯住大林子寬大的袖袍，眼神問詢，湊近，低聲耳語：“這老嫗。。。死期。。。？”
    大林子冷淡的眸子沒有一絲變化波動的頷首————今晚，勾魂鎖魄，陽壽已盡————
    陽壽已盡。。。。。。
    這幾個字，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重重擊打在陳綦的腦海裏，像一根冰冷的尖刺，刺破神經，赤裸裸的告訴他，眼前好像枯樹的老嫗，真的到了將要油盡燈枯之時了。
    “我答應。”
    陳綦清冽的聲音再冬雪之晨裏，清晰透亮，讓爭論的老嫗少婦兩人瞬間噤聲，齊齊轉頭看著他。
    “你。。。！”少婦嘴唇一咬。
    “多謝公子。”老嫗在五水的幫助下，順了口氣。
    “孩子謝謝你啦。”老嫗看著五水，慈祥溫和，跟她冷臉相向的樣子大相徑庭。
    五水擺擺手，坐回自己的位子。心裏不禁在想：師傅還是太嫩了，聽見這老嫗死期將至，就心軟了。人性未泯啊。。。看向旁邊的老大。
    大林子默默在心底搖頭：愁啊。。。什麼時候才能修成鬼？我的性福。。。低頭看一眼雙腿間蟄伏的物什。
    仰頭望天，兄弟，任重而道遠啊。。。。。。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