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澤上完早朝，不由自主地向含元宮的方向走去。但直到在右腿跨過門檻的最後一秒，他才反應過來，祈，已經離開了。在他收到他寫給他的紙條的那一刻，已經離開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那麼輕易地就拋下我呢？這次是，曾經也是。明澤想。他一個人坐在原來擺在床邊的那張椅子上，輕輕闔上那雙疲憊不堪的眼睛。
    寂靜，周圍是恒久的寂靜。這個宮殿在一夕之間失去了它沾染上的人氣。
    再次睜開眼睛時，明澤笑了，也許是帶著些苦澀的釋然。我愛他……但這不可能。我或許可以嚐試一下？不行……這會毀了我們所有人。但……即使是這樣，還是不想放棄啊……
    “走吧。”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自言自語道，“也該回去了。”
    另一邊，祈不動聲色地拿著偽造的但也是真正的文碟進入了南方聞名天下的貿易之都——洛城。
    “這位公子，”客棧的小二引著明祈一行人到了二樓，手臂做了個請的動作，“這裏邊都是您訂下的房間。”
    祈隨手拋給他幾塊碎銀。“你下去吧。”
    小二作了個揖，也便退下。
    望著窗外天色還早，祈伸了個懶腰，決定出門去逛逛，看看這貿易之都的特別之處。
    他一人去了市集——當然是有人跟著的，到處都走了走。市集上人挺多，顯得熱鬧非常。不像是京都，雖也熱鬧，卻始終是不如這兒來得……怎麼說呢，大概就是那種在天子腳下不敢鬧騰得太過頭的感覺吧。祈想。然後看著自己手中的一大堆吃食，暗自嘀咕道：“終歸是沒有禦廚做的好吃……不過這個糖葫蘆味道倒還不錯。”
    這時耳邊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吼叫打破了集市上熱鬧的氛圍。
    “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們酒樓上來了？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吧？！”一個小二打扮的男人一巴掌把蹲坐在他麵前的小孩，一塊包著荷葉的燒肉從他懷裏掉了出來。
    小孩默不作聲地抱住了自己的頭，把身體蜷縮起來，以此使自己所受到的傷害最小。
    那男人也許是看他不哭不鬧，心裏越發火大，竟抬腳對著小孩就踢。“我讓你偷東西！讓你偷！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偷！”
    祈站在人群的外圍。放眼望去，周圍竟沒有一人前去阻止這一暴行。
    “停手吧，死人了就不太好解決了。”祈穿過人群，走到那小二麵前。
    小二縮回了自己的腳，卻仍舊嘴硬，爭辯道：“你是什麼人？也敢來管我們青玉樓的事？”
    “你不需要知道。”祈的眼神掃過小二，停留在躺在地上的那個小孩身上。“你隻需要知道你沒有膽量承受殺人的後果。”事實上，如果小孩想，小二會被分分鍾弄死。祈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這個小孩，和小時候的他，還真有那麼一點相似的地方……
    見沒有好戲可看，人群也漸漸都散了。見那小孩趁亂一早便溜了，祈也沒了逛街的興致，動身回客棧去了。
    “公子，那小孩偷了您的荷包。”
    “算了，反正也沒有多少錢。”祈摸了摸下巴道，“就是不知，一個在眾目睽睽之下都可以把我的……荷包偷走的人，又怎麼會因為一隻雞就被抓住呢？裏麵一定有貓膩。”
    “那……”
    “派人去跟著他，絕對不能被發現。”
    “是。”
    祈沒有發現，在那座被稱為“洛城第一樓”的酒樓上，一道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離開市集。
    真是……多管閑事啊……不過，也很有趣就是了。男人握著檀珠的手不自然地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看到那個少年的時候，一陣沒由來的悸動湧上心頭，就好像……他認識了那少年很久的樣子，然而少年這麼出眾的外表，他不可能不記得，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易容過後的痕跡……也許是隔著遠了，沒有看清？楚晟越第一次對自己的眼神產生了懷疑。
    “公子，今天遇到的那個小孩進了洛城南邊的一座寨子。”
    “山賊窩出來的？”祈摸了摸下巴，又把手放下。下巴上出現了一個淡粉色的印記。“這個寨子……去查查這個寨子。”
    “遵命。”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那人再次回到了祈的房間。“公子，那山寨的寨主之前是個屠夫，因犯了事，所以才當了土匪。上個月一夥人來了這個寨子，殺了原來的這個寨主。這新寨主，名字叫程駿，鄰鄉義縣人。”
    “原來如此……"明澤小聲嘀咕道，“派人繼續跟著，絕對不能被發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