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路德長老。”
    剛剛做完禱告，路德轉過身，看著已經是半大少年的聖子，問候了些平日瑣事，就轉到了正題，“前幾天，多瑪城剛遭了一場洪災，現在已經控製住，隻是災難中的活下來的人們需要聖光的安撫，所以長老團經過討論，一致同意派你過去播撒神殿的光輝。”
    多瑪城離西奧王城不遠，又坐落著神殿分殿，這也是放心讓聖子離開神殿的原因。
    秦瑜沒有異議。
    “還有阿伽雷斯那個孩子，你把事情告訴他了吧。”路德說的是聖羅蘭學院的事，“待你將他送到聖羅蘭學院，就出發去多瑪城吧。”
    “是，長老。”
    將最後一個包袱放入馬車，阿伽雷斯轉過身，在看到聖子和身後如眾星捧月般跟隨的侍女和騎士時，略有些蔫蔫的神情頓住，隨即綻放出驚喜的光。
    “約奈亞！”若不是現場有太多人盯著，他早就撲過去了，“你這是和我一起去嗎？”
    比起聖子專配的白色獨角獸馬車，還有浩蕩的隨行隊伍，阿伽雷斯隻有一輛馬車的場麵堪稱寒酸。
    聖騎士巴裏上前一步，“聖子，我們可以出發了。”
    秦瑜沒有忽視小孩眼巴巴的視線，一個眼神對方心領神會，顛顛的跟上馬車。
    兩人的關係眾所皆知，也沒人覺得意外。
    一坐下秦瑜就閉目養神，不出意外的身邊有人親密的蹭來。
    “約奈亞，你怎麼什麼都不告訴我。”
    “約奈亞，你不會也去聖羅蘭學院吧？”
    秦瑜沉靜不語，待對方說夠了才緩緩道，“我去多瑪城。”
    “多瑪城？”阿伽雷斯眨眨眼，“遠不遠啊？”
    “我也不知。”秦瑜並不想一路都聽著小孩的話癆，“既然無事可幹，那就修煉。”
    吐吐舌頭，小孩乖乖閉上嘴巴。
    路途遙遠，秦瑜盤起腿很快就陷入冥想，漆黑的精神世界裏，遊離著漫天白色光點，一個足有成人拳頭大的光團飛快地飄過來，一路橫行霸道撞散不少同伴。
    拜秦瑜所賜，光團近幾年成長神速，也有了簡單的意識。
    最初不過是隻能供人吸收修煉的魔力，一念之差下，他卻想看看自己能創造出什麼東西。
    光團像在討主人喜歡的小寵物，落在他的掌心挨挨蹭蹭，憑它自己能吸收的是少數，大部分還是沾了秦瑜的光，四麵八方彙集來的光點覆蓋在聖子身上，手心的光團也不閑著，迅速一吸一鼓。
    待秦瑜睜開眼，阿伽雷斯蜷著身體，腦袋枕在他腿上睡得正香。
    揉揉額角，秦瑜拿起傳喚石，“梅爾。”
    “聖子。”
    “現在什麼時候了？”
    “我們已經出發了大半日，馬上就是露營的時間了，聖子可需要人進來送些食水？”
    “嗯。”
    秦瑜伸臂推開窗戶，天邊紅霞翻卷。
    他修煉的時候有規定不許人來打擾，沒想到一個冥想竟過去了這麼久。
    動作驚醒了阿伽雷斯，小孩揉著眼睛爬起來，“約奈亞你醒啦。”
    秦瑜放下盤著的腿，隻覺一陣酸麻。
    阿伽雷斯眼尖，啊了一聲，不好意思的撓頭，“對不起，太困了我一直在你腿上睡覺，我給你揉揉！”
    “無礙，我叫了人送點吃的，馬上就紮營了，先墊墊肚子。”
    侍女梅爾送來了熱騰騰的奶油湯和麵包，兩人解決完後下了馬車。
    他們所處在一片茂盛的原始森林邊緣，騎士們已經搭完了帳篷，訓練有素的警戒在周圍。
    天色已晚，高大的樹木成了陰森的剪影，隻有燃燒的篝火發出噼啪輕響。
    秦瑜無動於衷，但阿伽雷斯明顯對四周又好奇又害怕，尤其對幽深的森林內部總是投去探視的目光。
    “聖子，還要不要用些湯和麵包？”梅爾詢問。
    處於食欲旺盛的身體發育期，阿伽雷斯明顯比秦瑜更耐不住餓，又下肚了一大碗肉湯。
    秦瑜坐在石頭上，潔白的法杖平放在腿上，橘色的火光映在他臉頰邊，光斑在精致的麵龐上靈動搖曳，涼薄的琥珀色瞳眸似乎染上許些溫度。
    離開神殿的第一晚，似乎就這麼平靜地度過。
    “咯吱。”細微到察覺不出的聲響。
    寸步不離的聖騎士巴裏抬頭張望了下。
    “我乏了。”秦瑜起身，理了理衣袍。
    纖長的影子隱匿在黑暗裏，無聲穿過眾騎士警戒的外圍。
    “托裏，下半夜你值班啊。”
    看管糧車的守衛打了個哈欠，與交班的夥伴交換了位置，“看好了別打瞌睡！”
    “又沒人來偷這不值錢的，再說誰這麼不長眼。”
    黑影靜靜聽著兩人閑聊，待守衛忍不住困意靠在車轅上時，才無聲靠近。
    秦瑜剛躺下，帳篷外響起一陣嘈雜。
    “有敵襲！”
    “約奈亞，我出去看看。”阿伽雷斯立馬穿上衣服。
    與他的緊張不同，秦瑜十分冷靜，“外麵有騎士，無需你出去。”出去了也沒有什麼用。
    不一會兒，有人來稟告，“聖子，我們抓到了嫌犯。”
    守衛押進來一個人，阿伽雷斯一看就吃了一驚。
    無他，對方身形十分瘦小，堪稱瘦骨嶙峋，身軀繃緊的像弓，被高大的守衛抓在手裏似乎一折就斷。
    引人注目的是，對方腦袋嚴嚴實實包著塊綠色頭巾，將耳朵和頭發完全掩蓋，隻能感覺是個半大少年。
    守衛想將頭巾揪下來，結果一直老老實實的少年像踩了尾巴般大力掙紮，猛抬起低垂的頭，凶惡的發出嘶吼，是的，是嘶吼。
    一聽，秦瑜就知道對方聲帶受過損傷，而且不輕。
    “啊！啊！”少年眼睛是湛藍的，盛滿如同小獸色厲內荏的凶惡。
    “你們在哪裏抓到的？”秦瑜問守衛。
    “回聖子，在糧車那邊，本來嫌犯狡猾得很，但他踩中了我們布下的魔法陷阱。”
    “糧車麼。”秦瑜斂眸，看著少年衣衫襤褸的模樣心裏有了計較，“罷了，給他些吃食，就放走吧。”
    少年自然聽見了他的話，湛藍的眼眸劃過驚愕，卻無法在那雙琥珀眼眸裏看到任何情緒。
    守衛帶走那個少年後，阿伽雷斯才開口，“約奈亞，我看他的耳朵。。。似乎和我們有些不一樣。”頭巾裹的太緊，外麵就會顯出一些輪廓。
    “是什麼不重要，睡覺吧。”沒有談論的興趣，秦瑜早已進了被窩。
    除了第一夜的小插曲，此後的行程風平浪靜，很快他們就入了聖羅蘭城，有如此聲名遠播的學院坐鎮，不光城市以此為名，這裏的居民生活也處處都是魔法的痕跡。
    阿伽雷斯早就忍不住扒著窗口朝外看，一個散著藍色熒光的透明小精靈閃著翅膀從跟前忽地劃過，然後散成閃爍的粉末消失在空氣中，後麵跟著一些人興高采烈的喊聲，“成功了！召喚出來了！”
    身著長袍的魔法師手執法杖，在其他地方難得一見的魔法師在這裏遍布蹤跡，而人們對魔法師的態度比起恭敬，更多了一分自然而然的平和。
    阿伽雷斯伸長脖子，遠遠看見前方恢宏建築群露出的尖頂。
    “那就是聖羅蘭學院了。”秦瑜道。
    穿過熙攘的人群，站在聖羅蘭學院魔法之神雕像下，阿伽雷斯嘴巴都張大了。
    長到少年，除了在神殿已經看慣的純白塔樓高殿，聖羅蘭學院另一種形式的恢弘還是震撼了土包子阿伽雷斯。
    嗯，哪怕被神殿重點培養，他本質也是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土包子。
    神殿的獨角獸馬車十分引人注目，又正值招生季，周圍聚攏了一大圈人，興奮的竊竊私語。
    聖羅蘭院長早得到了消息，和一眾分院長等候在此。
    “光明神在上，你的到來讓神像都熠熠生輝，恭迎聖子。”院長單手撫胸，恭敬行了一禮。
    “院長廖讚。”秦瑜回禮，“這是阿伽雷斯。”
    阿伽雷斯內心緊張，麵上絲毫不顯，在眾人看過來的時候彬彬行禮，無可挑剔，“光明神在上，院長日安。”
    “噢，風雷魔法的小天才，聖羅蘭學院歡迎你。”須發皆白的院長笑容慈祥。
    幾個院長都是第一次見到神殿聖子，吃驚於後者的年少麵龐，但也折服其清冷的聖潔氣質。
    秦瑜隻是為了送主角過來，然後代表神殿和聖羅蘭學院聯絡一下感情，陪幾個院長用過餐以後就打道回府了。
    “約奈亞。”阿伽雷斯沒再說不要走之類的話，他知道對方最希望什麼。
    小孩牽著秦瑜的衣角，鄭重道，“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的！”
    秦瑜頷首，沉吟了一會道，“若有大事，院長會幫助你。”
    “我不會惹事的約奈亞。”阿伽雷斯咧嘴。
    “我知道。”秦瑜頓了頓，“我走了。”
    這一分開，很長時間他們都不會再見。
    阿伽雷斯猛地抱住秦瑜，“我會想你的，你也一定要想我，約奈亞。”
    秦瑜有些猝不及防，蹙眉嗯了幾聲。
    馬車重新啟程出發多瑪城，秦瑜長舒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