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意外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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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艾咪的信,宋漸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艾咪的文字有三層意思。第一層是說那場車禍責任不在宋漸,全怨她自己。那天她生無可戀,一心尋死,雖然神情恍惚,大腦一片空白,但懼怕的意識還是有的。街上那麼多車疾馳而過,她猶豫著也沒敢跑過去撞,而宋漸的車開過來,離街邊近,速度又慢,她沒猶豫就撞了。至於為什麼輕生,她不想說。
宋漸努力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她是怎麼撞過來的呢?可一點信息都沒有。那天在視頻紋身的打擊下,他腦海裏也一片空白。
第二層意思是說,她知道她不說,宋漸不說,整個醫療期間的花費保險公司會給理賠的,畢竟交警已經認定了宋漸是全責。但這個錢她必須自己承擔,否則她剛剛解開一個生死結,便又會打了一個負疚結,她可不想內心就這麼一直負疚地生存下去。所以她給宋漸寄了一張銀行卡,裏麵有10萬塊錢,除了醫療費,剩下的就當作生活費的補償。銀行卡雖是用她自己的身份證辦的,但在櫃員機取款沒有問題,說取款密碼就是兩個星座相撞日期的後六位。
兩個星座,她是指她和他嗎?宋漸知道自己是雙子座,她又是什麼星座呢?他還沒來得及問過。兩個星座相撞又是什麼意思?宋漸拿起銀行卡看了看,又想了想車禍發生那天的日期。艾咪還說她谘詢過了,交通案件如果不涉及刑事,可以撤案,她已經去交警部門說明了情況,並簽了字,要求把案子撤了,隻要宋漸去交警隊簽了字,就可以提車拿回駕照了。
第三層意思就是很抱歉給宋漸帶來這麼多麻煩,但她也很感激能有這麼一次遭遇,讓她遇見了一個好男人。她讓宋漸放心,說她不會再輕生了,就像上帝又給了她一個起點,她會重新開始,她已經看見了她所期望的美好,她會很開心地活下去。她還再次請求宋漸原諒她不辭而別,說這不是永別,他們會再見的,一定會。還說代她向馬老二問好,說你倆都是好人。
看完艾咪的信,宋漸按著快遞上留的電話撥打了一下,傳來的卻是係統語音:您好,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在情理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艾咪顯然故意為之,不用猜,快遞上留的寄件人地址八成也是假的。宋漸發了會兒呆,想,難道這也是上帝跟他開個玩笑嗎?莫名其妙就拋給他一個謎一樣的迷人的女人。
她一個外籍華人,不遠萬裏來到中國做什麼呢?既然有中國的居留許可,說明她肯定不是來中國遊山玩水。她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寧肯孤單一個人住院,也不肯找家屬或朋友來。她又為什麼輕生呢?為情嗎?女人輕生多半是為情的。那她背後那個讓她絕望的男人又是誰呢?宋漸就覺得頭疼,有點亂,楊漓背後那個差點沒讓他絕望的男人,他還沒搞清呢,哪還管得了別人。
宋漸給馬老二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呢,馬老二說他剛到雜誌社打個卡出來,剛走到風雨街的路口。宋漸說你有時間嗎?有時間陪我去交警隊取車去。馬老二說怎麼你的車能取了?並喜悅地問是不是艾咪回來了。宋漸說等見了麵再跟你說吧,你先回來接我,我在雜誌社呢。馬老二說靠,你怎麼會在雜誌社呢,不早說。
宋漸在雜誌社大門口等待,馬老二的別克在他身邊倏然停下,然後馬老二就從車窗探出頭來:人呢,艾米呢。宋漸說:你問我,我問誰去?宋漸說著拽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馬老二:不是,受害者不在,辦不了手續,你提哪門子車啊?宋漸:你別老受害者受害者的,這麼難聽,她受什麼害了?我才受害者呢。馬老二:哎你個大老爺們說話虧不虧心,你撞……馬老二話說一半,就見宋漸遞過來一張紙。馬老二:這,什麼啊?宋漸:她快遞過來的,你自己看吧。
馬老二一目十行,看得臉色都變了,又重新認真看了一遍,然後扭頭看著宋漸:不會吧,她是想自殺?宋漸:她自己說的,又不是我編的。馬老二:不是,她會不會再尋短見啊,不行,咱們得趕緊找到她!馬老二急得出了一腦門子汗,宋漸看著他就笑了:不會了,她不都說了嗎要開心活下去,再說,你想現在想找她也找不到,快遞上留的電話我打了,關機,她地址留的肯定也真不了。馬老二不信,非要自己再打一遍,宋漸隻好給他查找了已撥電話。
馬老二當然也沒打通,一臉茫然,宋漸說行了,你也別自作多情了,趕緊開車去交警隊,把我的車和駕照取出了才是首要的,沒車開,都快憋死我了。馬老二隻好輕踩油門,可車剛啟動卻又停了下來,馬老二看著宋漸:不對啊,這字裏行間,她對你很深情啊,你倆是不有點什麼啊?宋漸忙解釋:哪跟哪啊,她就揀好話說呢,說她遇到了好人,她不也說你是好人嗎?馬老二盯著宋漸:真沒有就好,朋友妻不可欺。宋漸忙點頭,心想:拉倒吧,友還沒友呢,還妻呢。
馬老二一路上也沒少嘮叨,宋漸大多都沒聽進去,嗯啊地應付著,他心緒萬千。交警隊的手續很簡單,受害人主動要求撤案了,事情就不複雜了。交警說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潛規則,受害人不追究了,我們也就不管閑事了,但你占用公交車專用道,屬於違章,扣兩分,罰二百還是必須的。交警說出“潛規則”這三個字的時候,宋漸的大腦就像過電了一樣,靈光一閃,他忽然就想起了什麼。交警見他發愣,就說:我說你聽到沒有?宋漸緩過神兒來:啊,聽到了。他忙簽了字領了罰單。
也難怪交警存疑,連宋漸自己都覺得艾咪這個反轉有些不真實,讓他恍然如夢。
馬老二拉著宋漸去停放點取車時,宋漸坐在一旁一直發呆,像在努力回憶著什麼。馬老二問:你怎麼了?宋漸說:沒事兒。宋漸確實在回憶什麼。交警說出的“潛規則”三個字,使他瞬間想起他就是在一個微信群裏,與人爭論有關潛規則的話題時,與視頻男人相似的那個昵稱和頭像遭遇的,哪個微信群呢?宋漸的微信號裏現在就有三個微信群,可宋漸都翻找了一遍,都沒有。難道是他退掉的那個群?
一年多前,楊漓忽然把他拉進一個微信群裏,說一個同學建的業務群,單位有硬性任務,要求人數,讓她幫忙拉些人,說在裏麵待十天就行,等領導檢查完就可自由退出。當時楊漓還讓宋漸幫忙拉進了幾個。在那個群裏麵,不知怎麼就說起了行業潛規則的話題,比如市政施工和醫藥推銷的回扣等等,因觀點不同,宋漸在裏麵與人爭論了起來,那個頭像和昵稱是站在反方與他對峙的,當時還把宋漸氣得臉紅脖子粗,惹得楊漓也出來勸架。
難道楊漓與那男人就是在群裏認識的?都在一個群,或是那之前就已經相識了?
宋漸開著他那輛黑色老寶萊回到小區,來到了自己停車位才發現,停車位竟被一輛寶馬占著,也不能怪人家,想是多日不停車,人家以為出了遠門吧,幸好前風擋後臨時停車上留有電話。車主很快就下來了,一臉地歉意把車挪開了,宋漸也沒糾纏什麼。宋漸把車停好就不緊不慢地往自家所在的6號樓走,風輕雲淡,鳥兒不驚,花兒不顫,他的心情也不鹹不淡。
宋漸的心中有喜悅也有失落。喜悅的是,自己的撞人事件終於有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結果。再有,終於有了那個視頻男人的線索,雖然這條線索不一定能牽出那個可惡的男人來,但畢竟是條線索。失落的是,艾咪就像曇花一現,剛一綻放便又消失,但餘香還在。真的還會再見嗎?她真會回來看他嗎?
楊漓看到了回到家的宋漸,當然沒有看到車,問:你怎麼去單位取個快遞取這麼長時間啊?宋漸說:我又去交警隊把車提回來了。楊漓詫異,隨即喜悅:怎麼個情況,快說說。宋漸說:艾咪把案子撤了。楊漓:艾咪,你見到她人了?宋漸:沒有。說著把艾咪的信遞給了楊漓。楊漓看了一遍:真沒想到,怎麼會事這樣?宋漸苦笑的表情,沒說什麼。
銀行卡呢?楊漓又問。
宋漸隻好掏出那張銀行卡遞給她。
楊漓翻著兩麵看了看:你說……那麼漂亮的女人,怎麼會自殺呢?
宋漸:這你得問她,她又沒說。
楊漓:肯定為了男人,唉,現在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話一出口楊漓就覺不妥,忙又補充:當然除了老公你啦。
楊漓說完還故意在宋漸臉上親了一下。宋漸卻沒有反應,他已經開始盤算,怎麼跟楊漓通過那個微號信息試探那個視頻男人。楊漓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大呼小叫起來,駭了宋漸一跳,楊漓說:哎,不對呀?宋漸:什麼不對啊。楊漓揚了揚手中的信紙:這字裏行間對你情深意重啊,你還說你倆啥事沒有?宋漸有些急了:真沒有,她那都是客套話,我們能有什麼?楊漓死盯著宋漸看,問:你什麼座?宋漸一愣:什麼什麼座?楊漓:她不說兩個星座相撞嗎?你雙子座,她什麼座?宋漸無奈地搖頭:我哪知道,我又沒問她,我真不知道!楊漓就那樣又盯了宋漸一會。
最後楊漓說:還肯定會再見,我跟你說,不許你再見她。宋漸一衝動差點沒把視頻男人拋出來,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冷靜下來,又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宋漸覺得還是不直接跟楊漓試探好。假設楊漓現在還不知道他已經知了實情,還當他蒙在鼓裏,那麼他這麼直接試探,無疑不就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了嗎?那兩人就隻能直接麵對了。即使楊漓現在已經知道他已知實情,但還不把窗戶紙捅破,那她是不想放棄,她還有改過彌補的機會,幹嘛要打破這個局呢?既然已選擇了容忍,那就繼續講點策略吧。
宋漸下定了決心要偷窺一次楊漓的手機信息。宋漸原本不屑這樣做的,若不然在發現視頻紋身當初他就這麼幹了。宋漸和楊漓打認識那天起,盡管沒有什麼協議和口頭約定,但一直有個默契,就是不窺探相互的隱私,尤其是對方的手機,都給對方留足的自由的空間。宋漸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沒什麼不好,所以有的事楊漓不跟他說,他也不挑什麼,因為他有的事也不會跟楊漓說。當然,這是建立在信任基礎之上的。
而現在信任的天平明顯已經傾斜了,雖然主觀上宋漸還願意相信楊漓。宋漸決定不再遵守默契,就做回不是人了,他想趁楊漓不注意的間隙,偷拿她手機看看。誰知楊漓幹什麼手機都不離手,看電視劇也不時地看朋友圈,做飯時手機就放在案板上,炒著菜還不時看一眼,就連上個廁所也要捧著手機進去。宋漸真是無從下手啊。難道楊漓早有防範?倒也不一定。自打微信和智能手機捆綁在一起,大家都變成了低頭一族,走路吃飯泡腳都繞不開了。也別怪楊漓,宋漸也這樣,拿著手機上廁所看新聞已成習慣,要不拉屎都費勁。
看來隻能等晚上了,等夜深人靜,伊人已睡熟,才好下手。晚上兩人歡愉了一番,之後宋漸就躺那兒假裝起了鼾聲。想想這現狀真讓宋漸哭笑不得,自從發現了那狗娘養的視頻,兩人癢了幾年的夜生活竟大有改觀。楊漓先是看了會兒手機,然後不知不覺中就睡去了。宋漸故意大動作地翻了兩下身,見楊漓沒有反應,就探過身去,楊漓的手機就在她枕邊搭著,宋漸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
沒想到密碼鎖了屏,宋漸做賊似的連換了多次數字,他們一家三口的生日,甚至小藝姥姥的生日,還有結婚紀念日,還有銀行卡密碼,宋漸都試了一輪,可無濟於事,宋漸不禁氣急敗壞地罵了句“操他媽的”。實在想不出可能的數字組合了,怕楊漓隨時醒來發現,宋漸隻好又把手機放回原處。這也不能怪楊漓,宋漸的手機也密碼鎖了屏,在單位辦公室他常起身離開,畢竟涉及隱私,這很正常。
怎麼辦?向楊漓直接要密碼嗎?當然不能。隻有趁楊漓離開手機,尚未鎖屏的間隙下手了,這樣的機會不多,但不是沒有。必如去洗手洗臉,忘記了鎖屏。再比如換衣服時忘記了鎖屏。反正宋漸還有兩天假呢,他鐵了心和楊漓在家泡在一起,不信就沒有這個時機。宋漸管這叫伺機而動。可宋漸的伺機而動還來不及實施呢,恐怕就要延遲了。因為秦可和薑軍離婚了。
他們兩人離婚,幹宋漸的行動鳥事?當然相幹了。得知秦可離了婚的消息,楊漓就說去陪秦可住幾天,一來她一個住她不放心,二來她這個時候正需要安慰,而作為秦可的好姐妹加閨蜜,楊漓義不容辭。這理由無懈可擊,宋漸當然無法拒絕。
其實讓宋漸不甘心的,不隻是他的行動難以順利進行,還在於楊漓離開了他的視線,離開了家,讓他無法掌控了。誰知道在那幾天的日夜裏,楊漓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會不會偶爾離開秦可幾次,去做一些“出格”的事。不是有秦可在嗎?她難道就不顧忌她?正因為有秦可在宋漸才不放心呢。
要知道,有時兩個閨蜜混在一起就是一副蒙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