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榻上，男人忽然問道：“你做生意的本事，哪裏學的？”
    暮雨照實回答，“看了一些書，舅舅以前也跟我講過一些。”
    施錦程微微皺眉，問道：“蔣寶山？”
    “不是的，是我的小舅舅蔣寶平。”一說到蔣寶平，邱暮雨的神色則完全柔和許多。
    “此人現在何處？”
    “三年前，我小舅舅去外麵做生意了，不曾回來。他……是個好人。”暮雨刻意強調了一下，怕施錦程把蔣寶平想成蔣寶山那般。
    “三年不歸？”
    “嗯……倒是有些書信。家裏的情況，小舅舅是不知的，要不然也不會……”
    要不然也不會放著祖宅二老一小不顧，就這麼在外麵整整三年。
    “睡吧。”施錦程見邱暮雨答得吞吐生硬，自然也是感覺得到小孩是怕著自己。他與這個孩子之間，有一道很厚的屏障隔著，就像他與自己的孩子和其他幾位夫人們隔著的屏障一樣。
    邱暮雨抿了下嘴，偷偷側頭看了眼旁邊雙目合閉的施錦程，心裏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想來，自己不過就是那個為了充數而歪打正著嫁進來的人，對外，他是堂堂正正的施家五夫人，可是對內，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什麼，他對於施錦程的意義又是什麼？
    貧窮饑餓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豐衣足食的時候，卻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邱暮雨的確是溫柔、寬容，但這不代表邱暮雨連骨氣都沒有。他躺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用半個時辰的時間思考今後的自己該怎麼樣的生活。後來他想著，若能竭盡所能幫助施錦程分擔一點生意上的事情，或者他生活在施錦程的身邊能夠更踏實一些。
    施錦程醒來的時候，正對上邱暮雨一雙水靈靈的丹鳳，按照他的習慣，應該是欣賞一下這孩子幹淨的睡顏才是。
    見施錦程醒了，暮雨趕緊起身伺候老爺更衣梳頭。
    “一會去你的鋪子走走。”
    說罷，兩人出了宅院上了馬車，就朝著米鋪方向走。
    “施家的宅院裏下人太少，不能連個丫鬟護院都沒有。”施錦程道。
    暮雨剛想開口說沒必要用那些人，但是想來，之前雇傭的下人都被自己辭退了，老爺二度提起，必然是有老爺的理由，反駁顯然是不妥。
    “老爺，那就再找個護院和門房，丫鬟……不大方便。”
    施錦程看了看說完話就垂下眼睛的邱暮雨，似乎這孩子說的也不無道理。
    “恩。”這算是答應了。
    之後一路，二人再無話說。
    到了米鋪，施錦程一下車就愣住了，揚了揚眉毛，怎麼看見米鋪前頭一大排老人拎著布袋子買米？
    暮雨見其不動，忙道：“哦，老爺，這不是中秋嗎，這譚陽城中有不少孤寡老人，過節前我就差人跟官府要來名單，又讓夥計通知這些老人家，凡事名冊上的老人家，中秋前後五天，到鋪買米，隻收半價。每人限買三鬥米。”
    “半價？”施乙驚呼，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邱暮雨，顯然覺得邱暮雨的做法有點不可理喻。
    “若做善事，施米不是更好？”施錦程淡淡說了這麼一句，旁人聽著，是在問問題，實際不然。
    “不是做善事，是做生意。”暮雨聲音不大，但是很好聽，說話的時候，眼睛裏閃爍出幾分精明，眼睛一直注視著米鋪的招牌。
    “說說看。”施錦程看著這樣的邱暮雨，心情大好，嘴角略揚笑意。
    “舉國連著三年風調雨順，沒有災荒饑民，百姓安居樂業，此時我若這般大張旗鼓做善事，頗有點畫蛇添足。我隻是在給咱們施家米鋪打個口碑。從名單來看，這譚陽城的孤寡老人有百餘人之多，但是我限製了購買的數量。然，這些老人分住在譚陽城的東南西北各個街巷，一個人買了米，至少一條街要有十戶人家知道咱們米鋪做的這件事。”說到這裏，邱暮雨的臉上還難得在施錦程麵前顯示出了幾分小得意的笑模樣。
    施錦程瞧見了，沒有在說什麼，臉上自然也看不出息怒。
    施錦程翻看了米鋪的賬目，如此細致，這種程度，也隻有跟在施家的老帳房才能做到這個程度。
    “老爺，這賬多數都是暮雨公子做的哩！”賬房道。
    聞言，施錦程抬頭打量了暮雨一番，後者則麵紅低下頭，看似有些緊張。
    忽然，對麵傳來呼叫聲，“走水啦！快來人呐！”
    暮雨慌忙從鋪子跨出門外，著火的是正對麵的把街頭的布鋪。隻見一群人在鋪子前往裏麵慌忙灑水滅火。可是說來趕巧，今天的風有點大，這火勢借著風力越少越猛。
    “六子！你帶著幾個人，從旁邊的鋪子繞到布鋪後麵去滅火！”
    “後麵？”幾個夥計摸不著頭腦，前廳著火厲害，咋還跑後頭去？
    “去後麵，快！”暮雨也顧不得多做解釋，直接急了。
    幾個夥計慌忙拿了家夥事兒鑽到布鋪後麵去滅火，沒多一會，感覺這個火勢貌似得到了控製。這麼會大夥才恍然明白，前麵滅火頂著風，水澆不到根兒上，後麵滅火順風，很容易就把水潑到燃燒點上。道理簡單得很，隻是一時慌亂，大家的腦袋都迷糊了。虧著小暮雨的腦袋瓜子靈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