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山很快恢複麵容冷峻，看也不看葉碩，“你在這裏待著，我不會為難你。”說完轉身欲走。
    葉碩搖頭歎氣，“關著我沒自由，也叫不為難啊？將軍。”
    郭靖山身形一頓，不再言語，他覺得自己就不該進來。可是上方的態度讓他疑惑，所以他鋌而走險走了這步棋，暫時把葉碩軟禁在自己私人的地方，尚未上交軍部。
    待大門再次“哐啷”一聲關緊，葉碩開始冷靜思考。封冀他們不可能任由軍部把自己擄走，不過一不留神讓他們鑽了個空子而已，很快就會采取措施營救自己。
    自己真的那麼重要嗎到處搶手？他開始不解，有種莫名的想法闖進腦海。他突然冷笑，軍方是想軟禁自己吧？可惜事情似乎被郭靖山搞砸了。看來這些年給他們養肥了，膽子也肥了。
    思緒戛然而止。葉碩慌神，自己剛才在想什麼？他抓著自己的頭發，頭腦一片混亂。可是不受控製的，許多畫麵就這樣硬生生毫無征兆闖進他的腦袋，他感覺自己快要炸了。
    “一定是剛才他們把我腦子砸壞了，一定是，一定是……”葉碩自言自語，踉蹌著坐在行軍床邊，卻一不小心坐在地上。他也未覺得疼，就那麼靠著床，抱著膝蓋發呆。
    郭靖山在軍部辦公室此時正在接一通電話，是議會打來的。幾乎剛掛電話，軍部上方電話就緊跟著進來。一個施壓，一個追責。雙方對峙形式嚴峻，人馬全部集結在他駐地附近，某種猜測呼之欲出，似乎所有人此刻都心知肚明，卻又不肯提及，或是不敢提那個消失了許久的名字。他立刻看清了形勢，雖然他向來自詡剛正，可是整個軍方恐怕都扛不住這個雷，消息還比對手晚一步。他懂得什麼叫做識時務。
    “封先生，我還你個人情。”
    “多謝。”
    通話結束不到半個小時，葉碩又被完完整整送回諾亞家別墅。看起來一切如常，毫發無傷。可是，冥冥之中，就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我沒事。”
    “嗯。”封冀護著葉碩，嚴肅道，“以後隻許跟在我身邊。”
    葉碩點頭，又難掩心虛。他發覺一些莫名的想法正在他的腦海裏複蘇，關於自己，關於封冀。他開始心慌，他害怕麵對這些目前來說不知真假的東西。他寧願做平凡人，寧願不記起。
    封冀眸光緊了緊，沒有說話。
    複古派本還表麵保持中立，這次意外事件，讓單坤直接公然宣布加入科學派同盟。整個社會上大大小小的派係也都明確站了隊。作為激進派主力的軍方，似乎陷入了進退兩難之境。
    郭靖山被銷了軍銜，不過他手下人多，軍方一時還不至於要其性命。再加之之前態度鮮明，科學派和複古派倒是沒與他為難。算是他棋高一招。
    本還在基層打拚的幾個人，前一天還在為了能夠回到自己的世界而拚搏努力，卻由於葉碩被綁這根導火索，整個世界的形勢開始翻天覆地。他們不在安於唇槍舌戰，開始尋機械鬥。科學派雖聽上去都是些文人，但這裏自初創世以來，崇尚和平，軍部是後來才發展起來的，實力尚有，卻後勁不足，底氣欠缺。倒是那幫平日裏文鄒鄒的人們聚集起來，占據上風。
    最近幾日，葉碩都喜歡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的菩提樹下發呆。
    封冀則常常站在房間的陽台上，看著他發呆。他知道，也許這個世界，就要變天了。
    “我們離開吧？”封冀終是忍不住。
    “怎麼回去？”葉碩苦笑，“我們還沒有贏，還沒有得到那個承諾。”
    “那我們，繼續訓練。”封冀有猜測卻不敢說破。
    “好。”葉碩笑著牽起封冀的手，“我們一定會贏。”
    單坤近幾日忙碌不堪，回來剛好看到他們在一起的場景，這許久第一次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們繼續訓練吧。”他脫口而出。
    葉碩聞言一頓，沒回頭，“我們剛剛還在說，阿坤你安排……”
    “好，我安排。你說的，我都聽。”單坤向來冷靜淡然，可是此刻隻因為一個似乎口誤的稱呼，他紅了眼眶。多少年，他都記不清有多少年，沒聽過他再這樣叫他了。
    “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們離開這裏？”封冀抓著葉碩的手緊緊的，“求你。”
    單坤苦笑，“外麵現在一團亂，誰也脫不了身。”他說著看向葉碩，眼裏是愛慕，是寵溺，是說不清卻又源源不斷取之不竭的情愫。
    局勢天翻地覆的變化，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恐怕這時候最後悔的是軍部上麵的人，人心不足，釀成大錯。事已至此，除了硬拚下去，別無他法。
    每個人都不提，就維持原狀似的繼續訓練。終一日，許久未見的廉江子出現在家門外。
    “你還要假裝到什麼時候？神源。”
    葉碩動作一僵，慢慢轉過身，“師傅，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廉江子抿著嘴，似乎忍耐不住開始咆哮，“你自己的責任，該你自己扛下去。你就不認為替你背負天道之責的肅淵有多可憐？我恨，我當初要知道是你，我壓根不會救你。”
    葉碩張了張嘴，再說不出什麼。他無助地看向封冀，又不忍地看向單坤。
    葉碩苦笑，“我還沒有記起那麼多，我還需要時間。”
    廉江子哽咽著，“我沒有背信棄義，你的planA太自私了，我實在熬不下去。我要肅淵，我要我的肅淵。”他抹了一把眼淚，硬生生吞掉哭泣的聲音，“我隻是使了點手段，一路引你讓你提前啟動了自己的planB罷了，那也是你自己親自的設計，我沒有做出任何改動。”
    葉碩閉眼，他懂，他已經記起這些。他記得一個人高高在上的那些漫長歲月，他記得數不清的年月裏，單坤是如何陪在他身邊；他又是如何在一個特別的日子裏遇見封冀，從此一顆心再收不回來的。自己機關算盡，無非是想和他過平凡的人生，或是把他推上那個位置，永遠留在他的身邊罷了。他活了太久太久，也就自私過這一次。現在看來，成敗未卜。
    “去神殿。”葉碩收斂了所有表情。
    “葉碩。”封冀拉著他，搖頭不肯放他走。
    葉碩苦笑，“待我恢複你的記憶，你也許就不會再留我。”
    “我不要記憶，我隻要你。”封冀堅決道。
    “如果當初你如此，就好了。現在太晚了。”
    “不晚。”封冀的手緊了緊，“我不管你是誰，你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那就別怕，我在真相的盡頭，等你。”葉碩笑容清淺，苦澀，“隻怕你，到時不會再對我有一絲留戀，還會恨我。”說罷，他不再猶豫，同廉江子乘車離開。
    封冀沒有跟上去，他坐在了葉碩時常發呆的那個位置上，想他坐在這裏的時候都在想什麼。他雖然心裏有準備，可是還是難以接受。他願意陪他演戲，把之前的劇本演完，演生生世世。可是，他怕再沒有機會。思及此處，他立刻站起來，“我們也去。”
    單坤看向封冀，點了點頭，“好。我們的約定，還算數。”
    封冀也點頭，“算數。不論他是誰，都算數。”
    議會神殿在神階最高的一座山峰頂端，高聳入雲。
    議會十長老算是這個世界的最高統治集團，當然，葉碩坐上了那把最高位置的椅子，他便立刻成為了那個最高統治者，一切的一切之創始之神，神源。
    “小小軍部都敢抓我，伏羲，你不服？”神源斜靠在高大威嚴的神椅上，撩起眼皮看過去，目光淡如清水。他的樣貌隨著神識的複蘇，恢複了最初神源的樣子。那是張好看到難以形容的臉，眉目如畫，仙氣飄飄，白衣勝雪，不染纖塵。
    “神源大人，屬下不敢。”伏羲伏地而拜，表麵沉著，身體的每塊肌肉卻都在顫抖。
    當初他做了手腳才讓神源去到外界卻失去記憶的，他以為他再回不來，現在回過頭細想，原來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他伏羲隻是自作聰明罷了。
    神源跟隨廉江子回到神殿，十長老已然侯在殿內。他坐上那把高椅的那刻，一切都回來了，包括封冀的記憶。封冀這時正在跟單坤來此的路上，一路暢通無阻。
    “我怎麼罰你呢？”神源托著下巴，若有所思，“那就罰你讓位置吧，三皇之首，女媧補上吧。”
    女媧立刻叩拜謝恩，同時，有神兵上來將伏羲拖走，伏羲能耐通天，卻不敢在神源麵前有任何反抗之意。他懼怕著神源，神源是創造了神之境界的人，神源創造了他們，他們才在外出遊曆曆練的時候，創造了人類世界。神源的強大，無人能及，也深不可測。
    封冀的記憶裏，隻有他在低階世界混沌而生的畫麵。即使坐在高位上的人對他可以說一見鍾情，可他也是不曾來過議會神殿的。每次，都是神源跑去低階世界尋他。
    “伏羲？”封冀進門剛好伏羲被神兵拖出去，他再看向殿內，女媧等上古大神均在此處，他一聯想便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畢竟，他是有關於這裏的人被派去外界曆練的記憶的，外派回來進階挑戰，周而複始。而他，就是其中一個，也是目前最後一批外派曆練的神祗。所有信息融合，他便心中有數，恐怕師傅的先失蹤，和十三的後出現，都和神源來找他脫不了幹係。
    “你來了，封冀。”
    “嗯。”
    他們隻此一問一答，再無他言。就這樣，彼此對視，千言萬語，無一言一語。
    “廉江子，你可以去帶肅淵離開神之境界，回到人間仙界，去吧。”神源閉上眼，不再看下去，似有疲憊，“這是我欠他的，我還了。”
    廉江子紅著眼睛，跪下來，“謝謝，神源大人。”說罷不等神源開口，站起身，飛奔而去。
    “女媧，三天內把所有事情理好，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混亂。”神源微眯著雙眼。
    女媧俯首，“是，神源大人。您回來了，不會再亂。”
    神殿內的諸神隨後都陸陸續續離開，待人走空，神源才再次看向殿下站著的兩個男人。
    “你還想要我嗎？”神源眼波流動。
    封冀抿著嘴，“你該做出選擇。”
    神源目光轉向單坤，“阿坤，我愛他。”
    單坤挺直的脊背一顫，“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苦笑，“如果這是你的選擇，就放我也離開神之境界，讓我去曆練吧。也放棄我的輪回。”（此處輪回，指神曆練到一定境界，自動到極限會返回神之境界，參與挑戰、聯姻等等，女媧他們都是去曆練過才回來的，雖然現實世界裏消失了，但在另一個世界裏依然存在。當然，失敗者已經隕落。）
    “你也要離我而去了。”神源難掩傷感，“我一個人坐在這個位置，好多好多年，我也累啊。”
    “我不夠能力溫養天道，我留在這裏也是一無是處。”單坤苦笑，“神源，我走了。”說完，他不等神源再開口，就直接轉身離開大殿，顫抖的肩膀不曾被任何人看見。
    “看，我走不了，隻能留你於此，並不是我工於心計，是我真的走不了。我離開，天道隕落，世界就亂了。我有我的責任，我有我的使命，創天之命，馭天之責。”
    封冀平靜地與之對視，“我原諒你。”
    神源一愣，“什麼？”
    封冀眼中帶著寵溺，“我原諒你。”
    神源語無倫次，“你不是，你一開始不是很討厭我，不是，寧願去曆練，也不肯，和我在一起。”
    封冀伸出右手，伸向他，“現在不同了，我說過，你是我的，就永生永世都是我的。”
    神源愣了片刻，起身慢慢走下來，直至封冀麵前。他哪裏還顧得上什麼形象，直接一個飛撲過去，把封冀撞得身體一晃，趕緊穩住懷裏的人，“注意形象。”
    神源看著他嘴角浮起的笑意，隻把人摟緊，“你別想我再放你離開，這裏我說了算，天道都是我造的，想改設定可是分分鍾的事，你別想逃，我給你機會了啊你自己不要的。”
    “嗯，不逃。”封冀揉了揉他的滑順的長發。
    永生永世，再不離開你的身邊。不離不棄。

    作者閑話：

    更完了，寫的好糙，但盡力了，太久根本銜接不上思維呢！謝謝親能看到這裏，有疑惑請留言，我知道寫的太糙了，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