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天涯(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1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以前,讀李太白的詩,最愛他筆下的那份瀟灑飄逸: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念罷,心中不自知地存了一股浩然之氣,總希望自己也有仗劍天涯的一日,端得了這一身灑脫不羈的俠客風範。到如今,頻頻入死出生,每每倉惶四顧;倒未見得有怎樣的超凡脫俗。
車身,被大石擊中。蕭靖,忙猛踩急煞——輪胎,磨擦著地麵,好似在冰麵上滑行一般,原地遛了一個半圓;歪歪扭扭,左搖右擺地停住了。
我的腦袋,被搖得暈頭轉向。待車子停穩後,抓牢了手裏的球棒,學著小動物似的,貓腰潛行,從車裏分外小心地走下來。
蕭靖,也從駕駛位上,跳了出來。
拉冬,緊跟在他的身後,縱身一躍:從沒有風擋玻璃的一麵車窗內,蹦出來。空中,飛躍而出的線條,流暢得讓人想拍巴掌。落地之後,它衝著我身後的方向,揚起頭來,一聲接著一聲的狂吠。那,氣勢洶洶的架勢,滿是警告與威脅的意味。
自打,在杜家老宅初見拉冬,到現在;我,從沒看到過它會有這麼激烈反應的時候。可想而知,我們是遭遇到了怎樣的危難。
我,彎下腰,撫摸著拉冬頭頂柔軟的皮毛;說話的聲音,盡量放得低緩輕柔:“拉冬,拉冬……。好孩子,冷靜一點……。。沒事的……。”
拉冬,聽了我的話,吠聲略微輕了一些。兩隻前爪,煩躁地刨著地麵。從嗓子眼兒裏,哼哼地發出低低的叱嗬;全神戒備。
我,挺直了身體,同蕭靖一起,望向那個令拉冬感到狂躁的方向——那是,我們一路疾馳而來時,走過的一段林蔭大道。
百十米外,站著一高一矮,一個壯碩,一個瘦削的男子。其中,一位鶴發俊顏,精神矍鑠的老人,立在中央。在他的身側,一步之距:挺立著一位,遠看像堵承重牆似的黑大漢。他,有近兩米的身高,寬眉闊目,牛高馬大;年紀在三十五到四十歲上下,麵無表情,卻是一望而令人生畏。
年老的男子,我一眼看去,而認出了他——是:大伯,杜知易。
我們,有二十四小時,不見了嗎?他,已恢複如初;好像沒受過一點兒傷。我,真是無法想象,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神奇的事情。讓這個年逾古稀的人,有這樣叫人沒法理解的變化。
蕭靖,一見到我大伯,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他,眼睛卡巴了半天,嘴裏嘖嘖稱奇地說道:“看見了沒有?老爺子,在這兒候著咱們呢?……。有緣千裏來相會,他是舍不得你這個侄女呢,還是放不下我這個背著他,一路逃命的大‘恩人’啊?!這是走到哪兒,都甩不掉了啊……”
我,盯著前方的大伯,心裏是百感交集;也顧不上搭他的話了。
蕭靖,又接道:“你可別告訴我,他是良心發現了,來歡送咱們的。我看著,他老人家的那個眼神兒,可不像是要和你敘舊的樣。”
這一點,不用他說,我也看得分明。
大伯,道骨仙風的外形之下,嘴角若隱若現的微笑中,含著令人不寒而栗的陰謀。尤其是他看著我的眼神:好似,一匹狡猾,凶殘的狼,在窺視著它的獵物。腦子裏,滿是盤算著該怎樣捕捉,獵殺它的目標;絕不是什麼溫情脈脈的椿庭問暖之意。
目光,匆匆掠過黑大漢手心處,硌破的幾道細小的傷口:開裂的表皮,有淺淺的血絲,滲出來。猜也猜得到,剛才那塊大石,是由他一手擲過來的。為了阻止我們前行的步伐,這家夥也是拚了。
拉冬,預見了情勢危急,不停地衝著他們大叫。
我,不相信,隻有他們兩個,來追我們。大伯二人,敢這樣明火執仗地站在明處,阻攔我們;除了因為他們喪失了一部分的自主意識,不知畏懼為何物之外;據我推測,肯定後麵是有大部隊的。
我們,距離大橋對岸的“安全區”,不足千米。安全離開為上,不能和他們戀戰。
我,低聲對蕭靖說道:“蕭靖,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不能和他們糾纏,小心中了計。還是,走為上策。”
蕭靖,慢頷首:“明白。不過,我在想,他們二位會不會那麼好打發?能讓咱們這麼輕易地離開嗎?!”
我,正暗自思忖著,給他們來個“腳底抹油”式的偷溜方案的可行性;對麵的大伯,驀地衝著我,陰詭地一笑:單手,向天一舉——我,敢斷定,他不是在向我打招呼。
隨著他的這個手勢,在他的身後:公路兩旁,充作綠化作用的樹林裏,閃出了一隊隊的“行屍”。他們,手腳靈活地從林中,竄了出來。若不是,自己確實是站在了大橋之上,麵對著遠處城市工業現代化的大背景;我,還真會錯以為是看到了猴群出沒呢。
他們,又進化了。
從前的“行屍”,不會有這麼敏捷的動作,也不會有這樣迅捷的速度。記得,我頭一回碰到“行屍”,他們還隻是機械地調配自己肢體的一舉一動,沒有任何思維能力。但是,如今,他們這些都在增強;並且,還一步一步地學會了設伏,學會了算計。
或許,這才是問題,真正可怕之處。
我,目測,前方的“行屍”隊伍;不算多麼的人多勢眾,大概有三、四十號人馬。
下意識地按了按兜裏的槍:真到了要命的時候,至少它還能幫我們放倒幾個。也,就不能怪我以暴製暴了。
“蕭靖,跑——”
我,扭過頭,給他使過一個眼色,小聲地喊道。
蕭靖,知意:猛然一個轉身,拉起我的手;撒開了腳丫子,玩命地向著“安全區”奔去。
拉冬,是條聰明的狗。它,早看出了形勢的嚴峻,緊迫。緊隨著我們的身後,也狂奔了起來。隻是,它是一邊跑,有時還會停下來,衝著身後追著我們的“行屍”大吼大叫,凶猛得不要不要的;有恫嚇敵人的意圖。
有了勇氣,便能粉碎厄運?拉冬,是不是也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呢?
大伯和黑漢子,離我們本來也不遠,不過百米左右。
我不動時,敵不動;我一動時,敵人像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以發散似的形式,像是讓人捅過的馬蜂窩:一群群,蜂擁而上……。場麵,甚是壯觀。
離我們最近的黑漢,病發之前定是位運動健將。人高馬大也就算了,奔跑的速度還特別的快。眨眼的功夫,但聽身後,獵獵風響;那人,如一道電光,幾個大步已趕到了近前。
所謂: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他,張開的大手,如鋼爪鐵鉗,以絕對的壓倒性力量,薅住了蕭靖的後脖領子,用力地隨手一撇——即時,蕭靖,整個人,便讓人家一手丟了出去!
要不怎麼說,人有時活的,像是一根油條呢。不受煎熬,往往難已成熟;總受煎熬,也就活成了“老油條”。這些日子的幾番生死曆險,回回死中求生的經曆;使得蕭靖的戰鬥力,那也是不斷地節節攀升。
他,像是早防著黑大漢會有此一招:身體,被扔出去的同時,在空中自然而然地將身子,抱成了一個團兒;落地時,一個骨碌,毫發無傷地滾了一圈兒——又安然地站了起來。
看他平安無事,我才懸著一顆心,總是能夠放下來了。抓住時機,揮舞著手中的球棒,向著那個黑大個兒的手臂,砸了過去!
球棒,狠狠地打了下去——震得我虎口發麻,發疼。那人,咧了咧嘴巴,吃痛地一掄起,他粗壯的胳膊:我,連人帶棒,被掃了一個大跟鬥!
他是身大力不虧,底子擺在那兒呢!我,便是再生出三頭六臂了,硬碰硬的話,怕也討不到便宜。萬幸的是,和他相比,我的腦子,算是好用的。
我,從地上爬起來,悄悄地打開了手鏈上的防禦開關。一手,拾起方才彈飛落地的球棒,假裝再次衝著他的身體,發起第二輪的攻擊……。對方,伸出胳膊擋住我的球棒的空檔:我的另一隻手,已經向著他的小腹打去——“刺啦啦”一陣電流擊過,大漢,哆哆嗦嗦地抖動著身體,搖搖晃晃地,像是失去支撐的巨大的風車,將倒又倒不下去……。大好機會在前,我不能多做猶豫,抽出了兜裏的手---槍,對著他的腦袋,來了一個近距離的射擊——
“噗!”地一聲槍響:看上去,無堅不摧的黑大漢,翻著眼白,仰身倒地而亡。
在他倒下,不到一秒鍾後,我看見:汙黑的血液,流淌到了地麵上。
與此同時,大伯,衝到了我的麵前。
那一瞬間,我像是心有所感:動作熟練得,有如特種兵的靈魂附在了身上。事實上,隻有我知道,我的身體裏,沒有什麼特種兵,也沒有別的厲害人物;隻是,還有另一個比我更了解自己,更能保護自己的自己。
槍口,一轉;抵在了大伯的胸口。
他,望著我,沒有動。眼底,泛濫上太多說不清楚的情緒與意義。像往事,一幕一幕,曆曆在目。
“大伯,不管你現在聽不聽得懂,我說的話。但是,請你別逼我,殺了你……。”我,冷著一張自己也覺得生疏的臉孔,涼涼地對他說道:“就算我,可能真的不忍心對你開槍。你要是打定了主意想看一看我的底限在哪兒?……。那麼,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作者閑話:
月底了,作者也要在工作上抓業績。沒辦法,今天更文。謝謝你們的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