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三章 迷失森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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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恨人人分拆破,東西。怎得成雙似舊時。
頂著滿麵塵霜,懷揣著一顆惴惴難安的心;是好是壞也罷,總算是駕馭著這輛飽受摧殘的鐵家夥,一路飛馳地開回了原點。
得真心感謝老天的不離不棄,這一條路走的有驚無險,平安順利。
可是,回到了原地,跌跌撞撞的把車子停住;我堅強的心髒,再一次受到猛烈的衝擊!不在自己預想之內發生的意外,又那麼防不勝防地降臨了!
原本,應該靠在橋欄處,看護蕭靖的鄭青宇,竟然,不見了——地上,還留有相當明顯的幾處血跡。同他一起消失的,另有四叔,杜行難的屍體。
惟有昏迷不醒的蕭靖,仍如同我走時的一樣,聲息皆無地裹著毯子,躺在原來的地方。看起來,倒是沒被挪動過。
我的心情,鬱悶得怎麼形容呢?有點像《西遊記》裏的孫悟空。每次離開唐僧之前,都費勁巴力地在地上畫了個圈,用來保護沒有自保能力的師傅。還得一遍一遍地叮囑他們,千萬不要走出去。那,也擋不住肉眼凡胎的大唐高僧,屢屢被妖魔鬼怪騙了去。這種感覺,讓你恨得無力,又有點謂可奈何。
我想仰頭,向著蒼天,飆上幾句髒話;生生的,還是忍住了。再是憤懣,對這個世界,也要心存敬畏。
一個受傷在身的大活人,再加上一具尚未涼透的屍體;就這樣,憑空消失不見了。而時間,偏又拿捏得如此準確得當,正好在我回來之前。不得不說,整件事情,可疑之處太多。在這些疑惑不解之外,還摻雜著一份深深的,格外明朗的不安。
鄭青宇,身上的傷不輕,自顧不暇。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帶走杜行難的屍體。再者,他也沒有理由,不留下等我的救助,獨自一人拖著一具累贅的屍體離開。我從未聽說,他與我的這位四叔,有這麼好的交情?!怎麼想,這件事,也不符合常理。那麼,問題來了:是誰,帶走了他們呢?為什麼要帶走呢?最最想不通的是,何必,硬要連著屍體,一並帶走呢?
勉力壓下,腦海裏顛來倒去,一團亂麻的各種猜測;快步走到蕭靖的跟前,仔細地把他攬在懷裏,像是好不容易尋到了一件失而複得的寶貝。看他,睡顏恬靜,神色如常:心中,不覺得頓感一片豁然開朗。
幸好,還有你在;幸好,他們留下了你。我,暗自竊喜歎息著。
熱鬧,總是大家的。孤獨,卻是自己的。而且,人聲鼎沸處,如何的繁花似錦,仍是徹骨。我,開始,痛恨起這入骨的孤獨。尤其是這片脫離了正常的秩序,恍若時空迷失的森林中;更加不想孤單一人,到處遊走。有蕭靖在,心靈上便有了一份倚靠,有了一位可以相互施援的夥伴;在精神上,自己覺得踏實了很多。
甭管怎樣,我如今,也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早已是,芭比娃娃變身成了叢林金剛。雖說達不到輕而易舉,也不是太費力地架起了蕭靖的身體,一步三搖地將人拖到了車上。
此處,我們前前後後因為各種緣由,耽誤了一個多小時。再留在原地,不是好事。後麵的“行屍”群,暫時沒有了動靜;但是,誰也不能保準他們會不會突然殺我們個措手不及!
遠眺,極遠的天空,漸漸堆上了一層陰雲——天氣,要有一些變化了。如果下起雨來,以蕭靖現在的身體狀態,怕是要染上病的。惟今之計,隻能是盡快找到一處安身之地,讓疲憊不堪的我們做一個短暫的休整,也有利於蕭靖身體的恢複。
我,不大識路,也不太有方向感。車載的導航,又失靈了。隻能鼓起勇氣,學盲人騎瞎馬,亂闖一氣。反正,往那兒走,都比留在此地要好。
鄭醫生的安危,我想操心,也無能為力了。不過,依我推斷,定是沒有性命之憂的。帶他們走的人,若是想要了他的命,大可以當場殺人了事,犯不著費那麼多事兒。
眼下,隻有一個丁誠貞,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讓我的心,一直懸在半空,不能安然。
車子,從高架橋下來,沿著環路,很快地開出了中心城區。以往盡是十裏長街,車水馬龍,喧囂沸騰的都市;此刻,安靜得像是夜晚垂幕的亞馬遜叢林。
鳥語不聞,風停無跡;分明有花香入鼻,陽光撩人。本是好端端的,一派岑寂空靈,歲月靜好之景象;卻讓人覺得寒透肌骨,心下惶惶。
這座城,實在太靜了,靜得嚇人。
往來不逢人。隻見,路上行駛的這輛破車,在街道上孤伶伶地穿梭而過。忽而會有,好似時空產生了彎曲現象,自己已被原來的世界拋棄了的錯覺。
抱著跑得越遠越安全的想法,一口氣又開出了近四十分鍾的路程。眼瞅著,車子的電量將要耗盡了。
太陽,已然徹底被雲層擋了個嚴實。風,漸起,吹響了滿樹蠢蠢欲動的枝葉。
太陽能充電板,沒有蓄積多少的電量;基本上停止了供電。我,必須得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停車,考慮暫時躲起來。
路旁,一間小型超市,木秀於林地佇立在一棟棟寫子樓和商業樓宇林立的街心一角。不大,但勝在肯定有食物的補給;我把它,定為自己的棲息之處。
踉踉蹌蹌,把蕭靖拖進超市。將貨架子上陳列的幾條毛毯全部掃下來,展開鋪了兩層在地上,湊合著弄了一張臨時的床鋪。
扶著蕭靖,躺在地鋪上,又加了一層薄毯蓋上保暖。就算一會兒外麵下再大的雨,也不會著了涼。安置好他,自己跑到店外,從超市裏抽出一根電源線,給車子進行充電。電力沒有停,說明這個城市並沒有完全陷入癱瘓;還有一部分人,未受到未知“病毒”的侵害。那我們的“逃難”之旅,還是有個盼頭的,完全有可能成功。
時間,已近黃昏。到了晚上,不知會不會有危險發生。我將超市外麵的卷簾門放下,裏麵用木棒將把手別上,等於是上了一道安全鎖。
超市很小,不到百平的空間,一眼可以看盡整間房子的全貌。想來,應是連鎖加盟的便利店的一種。除了幾排簡潔的貨架,和門前不大的收銀台,也沒多少可讓人活動的餘地。對於我來說,這倒成了極為有利的地方。空間有限,我才能有效地建立防禦,不至於顧頭顧不到尾。
超市的主人,應該是在事發突然的情況之下離開的。東西擺放得整齊,屋內一塵不染,沒有絲毫淩亂之處;就像是臨時出門,去拿一份今早的報紙。
貨架最裏邊,到了頭兒,有一個小小的衛生間,占地也就三四平米。我走進去,打開水籠頭,借著微涼的水,好好地洗了把臉。把濺在皮膚上的血漬,還有一層的塵土,衝了個幹淨。又從,鐵櫃裏取出了一套不知主人為誰的衣服,換了下來。看起來像是工裝的衣服,碼數偏大。淺藍色的上衣,配著一條深色的哈倫褲,腳下踩著一雙白色的板鞋;說不上多好看,但總算稱得上“舊貌換新顏”了,不再那麼汙濁狼狽,心理上感覺舒服了好多。
收拾停當了自己,足足喝下一瓶500ml的礦泉水之後;我擰了濕毛巾,著手為蕭靖清潔。
放輕手下的力道,柔軟的純棉毛巾,無聲地鋪開一腔柔情,徐徐擦淨蕭靖臉上的灰塵……他,那張飛揚,俊逸的麵孔,也漸次露出真容來了。隻不過,他像一個正在沉睡的孩子,麵上泛著仿佛帶著聖潔之味的光輝,安定而又柔和。這與平時的他,判若兩人。
本來紅潤飽滿的嘴唇,幹裂破皮了。如一株缺少雨水滋潤的禾苗,沒有了鬱勃煥發的生機。
將水,倒進瓶蓋,抵到他的唇邊,一點一點,一絲不苟往他的嘴裏倒。然而,水液,固執地依次從嘴角滑下,一滴也沒有真正地流進口腔。這樣下去,倒多少次水,他也是喝不到的。滴水不進,對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是無法承受的。
左思右想這下,我終是下了決心,不管采用什麼樣的方法,一定要把水,給他喂下去。最直接有效的辦法,是用我的嘴,喂給他水喝。
含住一口水,覆上他的唇,盡量忽略紛至遝來的種種叫人心猿意馬的綺念;嘴對著嘴,翼翼小心地將水渡到他的口中。感受著屬於他的氣息,充斥著自己所有的感觀;感受著激活生命的水液,經過我的傳遞,緩緩流入他的身體。這個過程本身,就充滿了令人感到麵紅心跳的奇妙與遐思。
我不能想象,蕭靖見到這個情景,會如何感想。可就我本人而言,心底深處是藏著幾分快樂的。
一口,接著一口的,耐心且又充滿了欣喜,將水渡給了我的同伴咽下。心裏,被一種空前的幸福感,漲得滿滿的。那是,自從出事以來,許久未曾體會過的安定、輕鬆與滿足。假如,時間,真的靜止在了這一刻:想必,我亦是情願的。
甚至,在腦子裏,我會蹦出一個特別奇怪的想法:相愛的人,接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沒有過親吻經曆的我,不由自主地咂巴著嘴,悄悄用舌尖舔過自己水潤的唇頁——那裏,留有著蕭靖的味道;如是作想。蕭靖,要是醒著,看著我這樣喂他喝水,會不會也有衝動,想要吻我呢?
這般的怦然心動,這般的暗自雀躍;是戀愛了吧?
我,喜歡蕭靖,對嗎?
隻有喜歡,才能解釋我那些莫可名狀的喜悅,兼著怯雨羞雲,複雜到很難描述的情緒。
我,猶在自我陶醉得不能自控的時候;那一邊,蕭靖,一聲輕輕的低喃,竟是悠悠轉醒了。
作者閑話:
作者很想兩天一更。結果,公司中層的動蕩還未過去,工作量太大。我一定盡力一周多更幾次。謝謝那些看文並且收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