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 死地(一)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9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人活一世,總該有些夢想的。隻是沒有想到,美好的夢想尚未實現之前,就先見到了鬼!
我,抱著必死的決心;任憑陰冷,冗長的絕望盤踞著內心,以決絕之姿,忘卻一切的榮辱冷眼;隻想從那個幽靈的魔爪之下救回自己的弟弟。為此,最後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或者背負多少人的誤解,統統不作考慮了。但是,在我還沒衝到舞台的前麵,尚處於撥開人群奪路之時;整個宴會大廳的燈光,突然沒有一絲預兆地熄滅了……
室內,頓時漆黑一片——像,是全世界被惡作劇的一張黑布兜頭蓋住;什麼也看不到了。
作為一個普通人,雙眼如同被眼罩遮住,視覺感觀全部喪失殆盡,天地之間形成一片莫名其妙的混沌。按照常識,我知道,再過幾秒鍾,當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視力是可以恢複到有一定的識別能力的。
這時,視力還處在暫時性的失明狀態,聽覺神經率先蘇醒了過來——大廳裏,隻短短安靜了一秒鍾:在眾人反射性地發出停電造成的驚訝之聲過後;隨後響起的,卻是震耳欲聾的淒厲慘叫聲和物體碰撞的噼哩啪啦,不規律的,雜亂的響聲。
“啊!——嗚——”此起彼伏的尖叫,震顫著耳膜;幾乎,要扯斷了人靈敏的神經。
第一道,痛苦的嘶叫,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亦像是發起全場騷動,暴—亂的號角!
一瞬間的詫愕之餘,我很不厚道地慶幸,那不是采揚痛苦的叫聲。
與此同時,大廳內人影撞撞,跌宕起伏的撕扯,打鬥,吼叫聲;交織在一起……就像是,節假日裏的大型遊樂場,所有玩樂設施齊齊開動:人聲喧嚷,分不清是相互在打鬧,還是相互在搏鬥。又有點像,置身於古羅馬的鬥獸場:在加油呐喊聲中,親曆著一場血淋淋的生死搏殺。
漫長的十幾秒之後,廳內壁上嵌著的幾盞安全應急燈,雪中送炭一般,亮了。
藍幽幽的如豆似的光點,昏慘慘地灑在偌大的空間裏,勉勉強強能夠讓肉眼分辨室內的情狀。
我,大睜著仿似從一場驚夢當中,茫然醒來的眼眸:不見了采揚,不見了大伯和晏晏;我所有熟識的人,都看不到了。空無一人的絢麗舞台上,徒留一件件造型各異,形象逼真的黃金飾品,散發出詭異非常的色澤。
身邊的人們,如著了魔,個個眼底腥紅,麵目凶惡,動作瘋狂地相互攻擊!他們也許曾經是朋友,他們也許曾經是夫妻,他們也可能曾經是摯愛的至親;如今,他們眥目欲裂,彼此怒目而視,咬牙切齒,以命相搏,像是一隻隻暴躁的野獸。
我,看著他們,不分敵我,不知所謂地扭打在一起,往死裏逼迫彼此;忽然覺得,這個房間裏本來就是在上演著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殘酷淘汰大戰。
身如,墜入噩夢的深淵,撲麵而來的強烈到無以複加的悲涼與絕望……連根植於心的恐懼感,此刻也變得沒什麼大不了的。
這是,時空交錯了嗎?我進入了時間的隧道,又被送回了那座滿是行屍走肉橫行的醫院?
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猶在,堪驚。
或許,我從沒有從那間醫院裏逃出來過。我,一直困在那裏,隻不過,並不自知罷了。
轉瞬間的震驚,懾愕之後,再次定睛看去:依然沒有看到采揚他們。我擔心,他們會不會已落入了幽靈之手?更糟的是,已然受到了加害。
我,從失控的人群中,在滿地狼藉的玻璃碎片裏艱難前行,尋找著他們的身影。
宴會大廳,除了正門之外,左右兩側分別設有一處“安全出口”。此時,出口處的門前亮起了綠色的指示燈;像是夜晚深沉,浩瀚的海麵上,看到了遠方亮起的燈塔。
冷靜下來,想了一想:如果他們要在數秒鍾內,做出逃生的反應;那麼,不管是保鏢也好,還是在江湖的風浪裏出生入死過的大伯也罷,都會選擇從“安全出口”離開。再則,以采揚對事情冷靜的處理方式,他也會做這種最聰明的決定。反正,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再沒有更好的選擇情況下,不妨一試。
我,貓下腰,盡量把身體佝僂著,不那麼顯眼地混在人和人的夾縫中穿行,避免引來其他“行屍”的追殺和襲擊。因為,我很清楚自己的斤兩,孤身犯險,不大可能是人家的對手。
那些人,停不下來的相互廝殺。耳朵裏聽到的,鋪天蓋地盡是嗬哧嗬哧的粗喘之音,還有嘴裏呃啊呃啊的悲慘怪叫。我,隻好屏住呼吸,借助不甚明亮的光線,低腰躡行。
如是在一群食肉動物的瘋狂宴會上,掙紮逃生的一隻老鼠;夾著尾巴,謹慎小心地溜過險地;在血肉橫飛與斷脰決腹的絕地,提心吊膽,倉惶逃命。
路再長,總算還是堅持到了終點。
我,摸到了右側“安全出口”的門邊。回頭一看:已有不少的人,倒在血泊之中,死狀慘不忍睹。在他們的屍體旁,剩下的人殺紅了眼,彼此磨牙鑿齒,毫無緣由地殺戮。杯碟酒盞,絲綢軟帶;任何觸手可及的物件,都變成了置人於死地的武器。哪怕是赤手空拳,身無利器,似乎人人搖身一變,晉級成了自由散打的高手。
我們,像動物一樣的噬血拚殺,相互摧毀;卻沒有像動物一樣,遵從叢林的法則,生存的天道。我們的殺伐,顯得更加野蠻,更加殘忍,也更加的無理取鬧。
要怎樣,才能結束這一趟人間煉獄之行呢?
我,暗自歎氣:看不到前路,哪怕是一點點希望的星火。
不忍再看,巢焚原燎的硫火災難;我,拉開了出口厚重的木門,一頭衝了出去。
才見生天,未來得及鬆下一口氣;迎麵撞上的是一個神色可疑,打扮正式的中年男子。他,晦暗不明地望著我,陰森森地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我,立時一驚——
雙目,對上他血色翻湧的眼瞳,暗叫不妙。這個人,一望即知是來參加宴席的賓客之一。他穿得很隆重,得體;隻不過,現在也和大廳裏的人相同,喪失了神智,成了一個徒具行骸的塚中枯骨而已。
這個人,我以前沒有見過,談不上交情。即便眼下是認識的人,到了如今的地步,恐怕他也沒有無法和我敘舊。
片刻怔愣的功夫,剛剛還笑得陰沉可怖的男人,揮舞著拳頭,向著我的腦袋打了過來——我,連忙一縮脖子,躲了過去。他一拳打空,好像是被激怒了,從嗓子眼兒裏發出了沉悶,又帶有一股子殺氣的輕吼;再次,撲了上來。
我,也算是“久經沙場”了。幾番坎坷的際遇,身體力行地總結出了幾條應敵的脫身技巧。身子,閃轉騰挪地與他周旋著,搏鬥著;伺機尋找擺脫的方法。畢竟,從體積到麵積,實力懸殊很大;他又是一個正在發狂的人,智力或許不濟,卻擁有一身的蠻力;硬碰硬的話,我怕自己先得“出師未捷身先死。”
幾個回合下來,我是累得氣喘籲籲,疲於招架,也沒看到什麼黎明的曙光出現。眼看著,情勢愈發危急,說不定什麼時候,在哪個旮旯胡同裏冒出更多的“行屍”;我必須得快刀斬亂麻,盡快甩掉這個人。
一邊躲避著他的進攻,一邊思忖著該從何下手。無意識地低下頭,瞥見了腕上的手表;這時,福至心靈,計上心來。
怎麼就忘了它呢?采揚,送我的手表,本就是一件最有殺傷力的防身利器啊!
心下暗喜之餘,也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當,男人再一次舉起仿似鐵鉗般的手臂,向我襲來時:我,偷偷啟動了表盤下麵一側的功能按鈕;然後,自然地伸出胳膊,擋在了頭部的前麵——果然,表盤的外圍,閃起了一圈璀璨流彩的藍光……滴滴答答的,仿如密電碼似的聲音,也隨之而起。
他,肯定是沒有注意到這點小小的不同,依舊衝著我,打下來——結果,大手將要碰觸到我的皮膚,“砰”地一聲悶響,便被電流擊打之下,彈了出去!
也許,是因為他用盡了全力;也許,是電流的不穩定性;反正,這個人被電擊的力度非常大,飛出去很遠的一段距離。蕭靖,當時所承受的電擊和他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我暗慶,看起來,電流這種無情之物,也分得清內外親疏啊。
在他跌落墜地的那一霎,臉上還是懵的,完全沒有弄明白發生了什麼。
我,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轉身撒腿便跑。
身著禮服的長裙,一定程度上限製了我的活動能力。腳下,又是一雙鑲滿水晶的高跟鞋;跑起來那更是要多費勁,有多費勁。耳聽得,身後那人哇哇大叫著,惱怒至極。
這時,耳際聞得掌風驟起,我順勢一歪頭,側身——閃過了後麵的攻擊。那人,鍥而不舍地再次追了上來,像是騰雲駕霧,快得明顯違反物理學上的運動定律。
我,躲過了他的拳頭,卻躲不過他接著的動作:雙手,揪住的我的肩膀,往後使力一撇——把我相較起來比較單薄的身體,毫不費勁兒地扔在了地上。
那力氣大的,如果以前不是雜技團裏練過“蹬缸”的,必是剛剛吃完菠菜的大力水手,附體了。
我,被摔得胸口脹痛,感覺像是胸骨都碎了幾根似的。尤其是以前受過傷的那條手臂,不堪舊傷未愈,又添新患;鑽心地疼著。
男人,步步逼近;而我,還未積攢到足夠的氣力從原地爬起來。心道:假使他再對我痛下毒手,就我目前的體力而言,也隻能故伎重施,用以保命。螳臂擋車的舉動,不過是用來拖延時間罷了。
當,看到對方,目露凶光,雙手恰似利爪,無情並攏抓起我,準備再次摔掉的之際;我的表情,一定像一隻在暴力對待下,乞求奇跡發生的小貓一般無辜又無措……隻得,認命地舉起了手,做出最後負隅頑抗的姿態——
沒有等到他,又一次被電流彈開;先看到他,被人一記重擊,打到了後腦,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伏在地。
我,幾乎懷疑天降神跡,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確定,對我不斷發起攻擊的那個人,被一招擊倒,暈菜了。也不知,他是死是活,總之不重要了。
救我的人,手裏攥著一個明光鋥亮的平底鍋,沾著斑斑油汙血漬;原本整潔,考究的高定西裝,也濺著幾處血跡;顯然是經過了一番慘烈的拚殺。
他,像一位英雄,像一名俠客;長身玉立,站在麵前。神色即便略帶倉皇,窘迫;仍顯得精神奕奕,氣宇非凡。
他,再一次拯救了我。
一派大義凜然,神兵天降的瀟灑風度;於我,便是命運最大的眷顧。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作者閑話:
今天更得晚了,才下班也沒辦法。每看到收藏增加一個,作者都心存感恩。謝謝!明日有至親從遠方來京辦事,要耽擱數日。先跟大家告假,停更幾天。特此致歉!放心,作者不會坑的,隻會更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