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屍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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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瞧了瞧身旁,那個年紀不到三十的年輕男子,隨口吩咐道。這人,我從前沒有見過,想必是貼身的保鏢或者助理一類的人物了。所以,才放心,把我交給他來護送。
“不用了,我送姐姐上去就行了。”采揚,拉住我的手,忙出聲阻止:“反正也用不了十分鍾的時間。”
大伯,聞言,眉心一鎖;說道:“胡鬧!今天,你是主人家,這麼多人等著向你祝賀呢,哪有你不應酬的道理?這還不,讓人看了笑話!”他,沉下口氣,半是商量的語調:“你也說了,不過十分八分的事兒,還在同一家酒店。這麼點距離,總不至於把小若給弄丟了吧?聽我的,有阿城在,你有什麼可不放心的?!”
我,是真心覺得大伯說的在理。僅僅是樓上樓下,幾分鍾的路;實在無需采揚親自跑個來回。
方才認錯了人,已經夠丟人顯眼的了,讓大家跟著也不快活。這會兒,再因為我,讓長輩們質疑起采揚對事情輕重緩急的處理方式有所失誤,則更為不好。
想到這兒,我對著采揚輕鬆地一樂:“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可以的。”
采揚,滿眼滿麵的放心不下;見我堅持己見,又有這許多人看著,也隻得放下固執之心;說道:“那,姐,你去上麵看看電視,哪怕小睡一會兒也好。等進行儀式了,我派人接你下來。”
“好啊……。”我,趕緊點頭,也顧不上同鄭青宇說一聲,便隨了阿城,走出了宴會大廳。
出了宴會大廳的門,來往的人,明顯漸少。
阿城,一身幹淨,爽利的西裝,離著我一步之遠的間距,在前方為我開道。全心戒備的神情,好像這裏不是和平安全的大城市,倒像是危機四伏的戰場。
我的身後,緊跟著兩個同樣,神色嚴峻的保鏢。由於那個女子的出現,這一次,我沒有覺得他們是在虛張聲勢。
杜家,長年在這家酒店包下的客房,是位於十八層的豪華商務套房區。在我的記憶裏,自己還未曾有幸光顧過。具體的有幾間,怎樣的裝潢,用來做什麼的,我一概不知,也不關心。私人來猜的話,大抵是招待一些相對較為重要的,生意往來上的合作夥伴吧。
在電梯廂裏,阿城接到了一個電話。半分鍾不到的時間裏,觀他畢恭畢敬的回話態度,麵目表情波紋不興;我隱約想到,可能是大伯交辦他一些差事。
步下電梯,走過一條分外安靜的,鋪滿了紅色織花的地毯,七扭八拐的走廊;我們,停在了房號為“1823”的門口。
我站定,看著阿城走到門前,拿出手機;在點著酒店的應用軟件,找著刷門禁的二維碼。
我,無事可做,閑閑地朝旁邊的那個門,掃了過去:那是“1825”號房,與我的房門正對著。
“嘟——”一聲清響;阿城,順利地打開了房門,房裏的燈,隨聲大亮了起來。
我,身旁的那扇門裏,也像是心有靈犀似的,傳出了“嘭嘭嘩啦”的雜亂聲響;聽上去,像是有人在裏麵瘋狂地在砸著什麼東西,又有點像有人在故意搞破壞,拆牆一樣。
隔音效果這麼好的房間,嘈雜的聲音還是透過門縫傳到了外麵;可以想見,屋內的人,一定鬧得不可開交。
我,好奇地瞥了一眼房門——非禮勿聽,轉過頭,注意到阿城一向沒啥表情的臉上,似乎也閃過一絲,快得離譜的波動……。不過,隻一瞬,又恢複了一貫維持的鎮定。大場麵見多的人,就是有這種泰山壓頂,眉毛也不皺一下的淡然;對於諸如此種小孩兒撒潑般的胡鬧,根本沒放在眼裏。
我隻是奇怪,在這麼一間高檔,奢華的酒店裏,還會有這樣不講一點素質的人,搞出這番大動靜出來。
也就難怪有人說:越是有錢人,越是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無人處,內心裏越是陰暗變態,不可理喻。他們,宣泄情緒的方式,也說不上是可笑,還是可憐。
“若小姐,請。”
阿城,帶著客氣的疏離語氣,打斷了我腦子裏天馬行空,滿天飛花的想象。
我,依言走進了,屬於杜家的商務套房。
說是豪華,倒是一點不為過。
入目的客廳之中,鋪著進口的羊絨地毯。滿眼米色,淺灰色的品牌組合家具,真皮沙發;水晶的大吊燈,映照著燈下帶著流蘇的燈罩,桌布;顯得高端奢靡。一些必備的家用電器,亦是應有盡有。
寬大的落地窗外,彩霞滿天。斜陽的餘暉,投射到四麵雪白的牆壁上,染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白色的紗簾,猶如靜靜而待的少女,羞澀,靜謐之中,透著委婉。
與杜家山中老宅,傳統的中式,古色古香的風格不同;這裏,全然一派,堂皇綺靡的西方歐式風情。光搖朱戶,玉扮瓊窗;真真是神仙洞府,富貴之所。
那兩個保鏢,止步於門外。阿城,拉上了窗簾,擋住了窗外山銜日落的美景。
“這,房間……是誰住的?”我,一肚子的新奇;想了又想,才開口問道。
阿城,雙手自然垂到身側,對著我微微彎下脊背,恭敬有加的回答:“這一間,是大先生的專用房間。偶爾,四先生也會過來住。從不向外人開放的。說起來,若小姐是除了他們二位之外,第一位進來的子侄呢。”
第一位?大伯和四叔的專屬房間?
這樣的抬舉,實在是太過了。我,好像是一個,不小心打開了別人裝滿秘密盒子的小孩兒,莫大的振奮鼓舞之中;相對的,精神負擔有些過重。
“這樣不好……。”我,不免有登高履危的自覺:“我們,換一間吧?……這是大伯的房間,我不好在這裏休息的。”
阿城,比我淡定多了。他,隻是謙和地笑著:“若小姐,不用這麼顧忌。這是大先生特意吩咐的,讓您在這裏休息。您,隻管留在這間房就可以,我也不能隨意更改大先生的命令。”
“那……好吧……”我,知道,他也是聽命行事,作不了主的。再說,大伯一口決定的事,也不是他能擅自改動的。
“若小姐,請自便。我,不會離開;如果若小姐有事找我,我,就在門外。”
“謝謝,有勞。”
“您客氣啦。”
阿城,將我安置好,躬身退出了房間。他的一切行為,像是有程序在操縱的機器人一般,一板一眼,有規有矩。
我,被留在了房間裏,卻怎樣都感覺有點不安於心。
實在是拿捏不準,揣摩不了大伯的心思啊。
說他,對我好吧?!從小到大,他也沒正眼瞧過我,見了我,除了冷眼瞥過,便是輕聲微歎。我一度,在他的歎氣聲中,自責,自愧得恨不得死掉。
說他,對我不好吧?!這兩次,我們的見麵,又處處充滿了溫馨和樂的氣氛。他對我倒是有了幾分另眼相看,溫柔嗬護的意思。甚至,從不讓人踏進的專屬套房,也破天荒地對我敞開了大門。
是我的榮幸,還是歲月改變了他對我的看法了呢?也有可能,是我缺失得太多,要求得太少;為了彌補童年的缺憾,隻要他稍稍給我一個小小的溫暖回應,就馬上覺得受到了天大的恩惠。或許,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自我陶醉吧。
興許,最可悲可憫的那個人;從頭至尾,都是我。
暗自,為自己對於親情的,近乎於低三下四般的渴望,搖首歎息……。呆看著窗外,遠處半昏的低雲,隱隱的山影,而神傷黯然。
但看古來歌舞地,惟有黃昏鳥雀悲。
若幹年後,紅顏已老,曲終人散;任你,一朝富貴權達,又能如何?隻有死亡,如期而至的這一件事;是上蒼,對世人皆為公平的對待。
我,並無睡意,臨窗慢遣心事之時;聽得身後的門禁“嘟”地一聲,又亮了。
儀式,要開始了嗎?這麼快,阿城,就來接我了。
心中疑惑,仰臉看向壁上的時鍾——嗯?才過去了二十分鍾而已啊。
沒容得我,驚訝了太久;門一開,一輛殘障人士使用的輪騎車,穩穩當當地滑進了門。
杜采修,一身精神帥氣的休閑小西裝,眉眼帶笑;歪著身子,一條腿打著石膏,洋洋得意地端坐其上。
“小修?……。”我,緊斂眉頭,“你,怎麼進來的?”
杜采修,早熟的臉上,閃過一絲奸詐的笑意:“在杜家,有什麼地方,是我不能來的?!你以為,有大伯在,就萬事大吉了?”他,狂妄地一撇嘴:“不是所有人,都聽杜采揚的!總有人,知道該為誰賣命,才能拿到最有價值的回報。”
聽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我意識到:自己,實打實的已經被阿城出賣了。
從走進這間房的那一刻起,我便步入了一個危險的圈套。
作者閑話:
祝看文的朋友假日愉快!真心感謝大家的閱讀和收藏,作者一定會更加的努力。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