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屍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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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從車窗裏麵遙望過去:酒店正門的大屏幕電子顯示牌上,已經打出了:“歡迎蒞臨杜知易先生,壽域宏開,千秋之敬禮宴”的字樣。
酒店的四周,拉起了暫時性的圍欄,動用了約有百十來號人的安保人員;一個個全副武裝,神色肅穆地在一張一張地核對出入人員的證件。
怪道,鄭青宇說外麵的情況很嚴峻。看上去,“行屍傷人”一事,的確鬧得人人自危。公共場所,都加強了安全保衛工作。特別是在今天,來這裏參加宴會的人,非富則貴,拿出這般如臨大敵的陣仗,倒也不為過。
車子,緩緩駛進了地下停車場。地麵上,罕有的喧囂,緊張的氛圍;漸漸隔絕到了車窗之外。
我,理解不了,大伯他們是怎樣的想法。外麵的形勢,既然已經風聲鶴唳到了這樣的情狀;為何還偏要搞這麼一個聲勢浩大的祝壽宴,訂婚儀式呢?!
真是想要開心,融洽;不若,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圍坐在桌旁,吃著火鍋,喝著老白幹;發自真心實意地祝福。不比這看似滿目繁華,實則內裏空虛,無聊的酒宴要好多了?!他們,寧可要麵子上的好看,別人嘴上的稱羨;也不願坦然接受內心的富足。
幸福之為物,一向是在身內求的;何必一味地寄於物外?
我,猜得到,你又要說我,不通人情世故,不懂立身處世之道。人生在世,就得交際,就得迎合大多數;雖然,很多時候,大多數人也不過是在隨幫唱影。但不可否認,你若背離了多數人的意誌,很難立足;尤其是,生意人。
我,又怎能不懂?我隻是,希望我們多多回歸本真,少些無謂的燈紅酒綠,酒肉之交。
我們,隻來一次,隻活一世,不是嗎?隻有一次為人的機會,何不趁此機會,多去品味為生而為人的真諦,和上天的本意呢?
是我太清醒,還是你醉得太厲害?!
鄭青宇,自是無從猜測我複雜的心緒波動。見我兩眼放空地望著窗外,一聲不吭,隻當是我乏了。
他,笑了笑,在我身旁說道:“不用煩悶了,我們馬上就要到了。”
馬上?不知是在哪匹馬上啊……。我,回以一笑,也沒說話。
車子停下之後,鄭青宇先下來為我拉開了車門,很有紳士風度地,讓我挽著他的手臂,直接步入了電梯。
地下停車場到電梯間,不足五十米的距離,竟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都布置著統一著裝的安保人員。可見,酒店的對於這次活動的重視程度,保全工作亦是做得相當到位。
電梯,在十五層的宴會大廳,停住了。
從跨出電梯廂的第一步,寬約一米,長約四五十米的紅毯,一路直鋪到宴會大廳的門口。
大廳的門前,多加了一道安檢通道;有數名安保逐一核對受邀客人的請柬,和對所有進入人員手腕處的身份識別條形碼進行掃描,確認身份;以保證,不會混進來閑雜人等。
鄭青宇,將請柬交給了負責安保的人員驗證,又配合地刷了自己的身份識別碼。
然後,對著他們,指了指我,很客氣又簡練地說道:“這位是杜家的人,今晚的主家人之一。”
麵無表情的保鏢們,簇擁著我;這等堪稱“眾星捧月”式的陣勢,容不得那些安保不信;但,他們也有職責在身,不敢輕易放行。隻要求,掃描我的識別碼。
我,當然不會拒絕。伸出手去,配合著對方的儀器。
那人,在讀取我身份信息時,臉上流露出微妙的,難已置信的表情;還是很清楚地落入了我的眼底。
我想:大概,我真的是太少在公眾場合露麵的緣故吧。很少有人知道,杜家還有一個小姐,是我。
通過了那道“安檢門”,正式走進了宴會廳——躍入眼簾的,果然是一派喜氣洋洋,富麗堂皇的景象!
大廳裏,華燈溢彩,笑語喧嘩。往來談笑的嘉賓,個個盛裝打扮,衣香鬢影;真真可稱是,絕好的一個:鮮花著錦,熱火烹油,觥籌交錯,紙醉金迷的名利場。
仿佛,隻在眨眼間,我便墮入了書中,十七世紀的歐洲,古老的宮廷宴會;置身其中,看得目眩神迷。
因為來賓雲集,宴會采用了自助的形式。大廳中央,是一座圓型的舞台,上麵立著一個碩大的紅色錦牌,綴著黃綢。上書一個篆體飽滿的“壽”字。兩邊的禮台上,擺放著一座座選型各異的壽星像,壽桃等金飾。想來,是一些“識趣”的晚輩,特意孝敬的。
前方,放著一張金絲楠木的皇宮椅,搭著紅色的錦緞;那是特別為今晚的壽星準備的。
舞台的兩側,挨著牆壁,是一排排的展示櫃,上麵放著各式各各樣的食物。有中式的,有西式的,海鮮,甜點,冷葷素點,是應有盡有。每個展示櫃的後麵,都有現場烹製食物,展示手藝的大廚。
男女侍者,身穿白色三件套,手拖著酒盤,不時地往來穿梭,彬彬有禮地微笑著,服務。
休息區內,有沙發,有靠椅,亦有茶幾和餐台;供人們促膝暢談,把酒言歡。
更多的人,選擇站著,隨著歡快的樂曲,扭動著腰肢;一邊大聲談笑,一邊釋放著自己的熱情。
在這一片花天酒地,夢死醉生的熱鬧喧嚷之中,我挽著鄭青宇的胳膊,像是一個誤不小心走進了奇幻世界的女孩愛麗斯;有點小激動不假,更多的卻是心底的惴惴不安。
鄭青宇,看出了我的驚忙;輕輕,用手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寬慰。
不時有人,走過身邊和鄭青宇打著招呼。他也算是本市的“名人”了,並不奇怪。奇怪的是,每當這些人和他打過招呼,目光自然而然地掃過我時,他們眼中流出的羨煞不已,嘖嘖讚歎的神情,令我感到局促。
我看不清,也不懂;那是來自於善意,還是惡意。
倒是,鄭青宇,一副處之坦然,喜之於色的表情。他,小聲地俯在我耳邊,說道:“瞧瞧,我早說了吧,你是完美的。你,把他們都迷住了呢……一個個的,目定魂攝,不能遽話。”
我的臉,唰地一紅;直覺體溫驟升了好幾度。
“鄭醫生,你別笑話我……。我,哪有……。”
鄭青宇,低沉地笑出了聲,滿麵的含而不露的歡悅。他大概心裏也明白,我出席這種場合,本就誠惶誠恐;再打趣下去,非得縮手縮腳,六神不定不可。
我,接過他遞來的一杯柳橙汁,潤了潤喉嚨;同時也稍作緩解了,從進來之後,由心頭漫至全身的幹渴。
遠眺之下,正好瞥見了休息區的一張圓桌旁,大伯,二伯和四叔他們正被一幫人圍著,高聲闊論。采揚,亦立在伯父的身側,笑容可掬地陪伴左右。
不用想,我也知道,自己得走過去問安。有鄭醫生從旁陪著,倒是少了心中的些許惶恐。
采揚,離得不遠,也看到了我;對別人笑說了兩句話,便迎了上來。
他,衝著鄭青宇點了點頭,笑道:“麻煩你了,鄭醫生。叫你還多跑一趟,接我姐過來。”
“哪裏話。我有幸,作為杜若的‘護花使者’,高興還來不及呢!”鄭青宇,半開玩笑的回道。
采揚,也隨著他的話,笑得開懷。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眼睛,卻看著鄭青宇說:“走吧,咱們去給老爺子,問聲好。”
“好!你,先請。”
鄭青宇,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采揚,拉著我,也不推讓地走在了前麵。他,緊隨其後。
這會兒子,我心中竟升起了一種,想要效仿劉玄德,躍馬過檀溪的衝動!
滿眼,笑得浮誇,做作的麵相;滿耳,塞得滿滿登登的嘈雜。我的眼睛,被堵住了;我的心,也好似被堵住了。堵得我胸口閉塞,喘不上氣來,隻想逃走。
不過,以眼下的情況來看;我非但沒有一匹“的盧”馬,連最可靠的“拉冬”,也被留在了家裏。根本,無處可逃。
前方,又是老老小小,一家子的骨肉至親;我,又能逃到哪裏去?
穿過人流,來到桌前;先時圍坐在一處談笑的外人,紛紛散去了。
鄭青宇,先給我的幾位伯父,叔父們一一問了好;又對大伯說了幾句吉祥話兒。那些長輩們,慈眉善目地看著他,說著場麵上關懷晚輩的策勉之辭。
待他們的禮數走完了,我才屈身湊上前去;向著大伯,二伯,四叔,漸次施禮,請安。
大伯和二伯,今晚都換上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傳統唐裝。上等的真絲加織錦緞,手工製作。連袖,盤扣,鑲金絡銀的織紋;既富貴又有文化底蘊。
不同的是,大伯穿的是大紅色的鬆竹常青的花色,二伯則是寶藍色的流雲百福。四叔呢,身著一套藏藍色的西裝,配著玫紅色的領結;依舊頑強地貫徹著他與國際化接軌的風格。
有大哥,杜宅鬧事的過節在前;我原以為,四叔不會屑於給我什麼好臉色。萬沒想到,他竟是嘴邊含著冷嘲,不喜不怒,若無其事地盯著我笑。
眼光中,說不出來的複雜深意,足可以位列世界上少有的幾大謎團之一。
我,暗叫不好。
四叔的為人,采揚說過:他越是對你笑,說明心裏越是在打著壞主意。尤為可怕的是,他笑得越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你的下場越是淒慘。正如,從來不叫的狗,你防範不了,它什麼時候會突然咬你一口!
作者閑話:
各位讀者:由於作者筆誤,前兩章有幾處誤把“鄭青宇”寫成了“杜青宇”;特此致歉!以後,作者會多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