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一念貪妄(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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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感覺得到,這是她在萬般無奈之下,忍痛做出的讓步。她的臉上,一團融合了難堪,糾結與不解的複雜神情,一清二楚地反映在我的眼中。
    幾乎,想在一時衝動之下,脫口而出收回自己的決定,幫她脫離兩難的困境。終究是,忍了又忍,忍著心頭嘶嘶啦啦的微痛,扭開了臉。
    “誠貞,你指的是哪一位杜先生?”我,眼睛不看她;嘴上,卻沒有饒人:“是我的弟弟,你的杜總——杜采揚呢?還是我大哥,杜衡呢?”
    我,有意加重了“杜衡”兩個字;意思很明白,要刺痛她敏感的神經,來個含沙射影。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能再讓她有什麼可以讓我改變主意的幻想。否則,越往後,看似簡單的事情也會越是糾成一團亂麻,越理越亂。
    有了這個想法的我,態度也變得愈發的強硬,堅決。
    “嗯?!……。。”誠貞,有一時的困惑;水光迷漫的眼睛,楚楚可憐地抖動著羽睫。這副模樣,甭提有多讓人心疼了。
    我,一瞬不瞬地緊迫盯人:像是抓住了老鼠尾巴的貓——精準,淩厲的視線,將她完整地鎖定成了掌下的“獵物”。
    她,完全沒有這個心理準備,要重新認識這個樣子的我;呆怔地端詳了我半天,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管麼說,誠貞,也是在人精裏打滾兒的人;不可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明白我的言外之意。我,突然的轉變,強勢的姿態;已經把我的立場,表達得再是明顯不過。
    她,無能為力地輕輕一歎,攥緊了手中可當道具發揮用途的手機——一副臨戰前,不得不繳械投降的窩囊將軍的樣子。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尊重你的想法。”誠貞,使勁兒地牽動麵部肌肉,硬是擠出一縷商務招待式的微笑:“小若,你好好在家。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會講給阿姨。有什麼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好。”
    我,輕描淡寫地隨口答應著,邊咽下了碗裏最後的一勺粥。
    為了讓她覺得好受些,我不可能不答應;事實上,我們彼此心照:一時半會兒,我是不會再撥通她的電話的。
    將白瓷嵌花的小勺,仔細地放置在描著青花的磁碗裏:拿起餐巾,輕輕拭去嘴邊的水痕;衝著誠貞,傳遞過一個送客的盈盈淺笑——站起身來,無需贅言,我走了出去。
    仿佛,是花費了半生的力氣,全副武裝起一身的冷漠,無情;其實心裏,難過得疼痛。特別是對她,這個也曾心心念念,處處為我著想的人。隻不過,我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在全心地信賴她了,也沒辦法再將她看成一生的摯友。
    女人與女人之間的友誼,通常是脆弱得,不堪一擊。一件不起眼兒的小事,都可以讓多年建築起來的情誼;片刻,毀得片瓦不存。尤其是,她們中間不能夾著一個,或幾個男人。
    科學家,沒有論證過為何會有這種現象。但以常理來推想,也許是因為女人本身,多半是不想認同在其他同性身上,看到比自己更加閃光的特質——無論是來自樣貌的,還是來自才華的。
    這是天生的弱點,起因大概源自於,伊甸園裏夏娃受了誘惑,吃掉了那枚蘋果,就已經埋下了“禍根”。
    不是她不夠好,也不是她真的做錯了什麼;是我,忍受不了一點點的不真實。
    這是我的問題,不是她的。可能,我的確,不適合做她的朋友吧。
    不需回首相望,心裏自是有數的;誠貞,滿麵離落,難受的表情,不會太好看。我不看,也少了她的狼狽。
    立在落地窗前,看她駕著車,緩緩駛離別墅——心中,一片無以言之的,尋尋覓覓,冷冷清清的落寞感;隻想應它三杯兩盞淡酒,以消此愁。
    直心,是為道場。
    我,既然貼著特定的標簽,在這世上興許比他們更加不易。也就,不用枉費心機曲意迎合,顧全他人的感受了。
    誠貞,臨上車時還拿著手機,與人通話。
    我猜,與她講電話的,不是采揚,就是大哥。
    不管他們會怎樣想這件事兒,有鑒於我古怪的脾氣,間或乖張的行事,他們不是沒有領教過;最後,也隻能隨了我的性子。如我這般,不通人事世故,不懂人際交往的異類;往往最易陷入不可理喻的行為偏激之中。針對,一些不甚了了的細節的執著,也許會讓大多數的人,很難理解。
    說穿了,就是愛鑽“牛角尖兒”。
    有時,連我也理解不了我自己。
    確定了,誠貞離開之後,我的心情並未如先前所想,掀起多大的波瀾。
    好像,放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擔,身體輕盈得能飛起來似的。我,跑到院子裏看我的花,一棵一棵地極有耐心地給它們澆水,施肥。折下細嫩的柳枝,一邊編織花環,一邊吹著輕快的口哨,逗弄著樹枝間躲藏的蟬。總之,我旁若無人,自得其樂地玩了一個下午,沒做一件正經事。連平日裏,固定的閱讀時間,也盡數消耗在了這些不知所謂的嬉戲當中。
    到了晚上,用過了晚餐,大哥如平時一樣,沒有回來。
    我想著,誠貞,是一定會給大哥打電話,告知她被我“趕走”這件事的。隻是無法揣度,大哥會有個什麼樣的反應?是大發雷霆,不再理我了呢?還是會責怪我的任性,埋怨我的蠻不講理呢?
    哪一種都好,都是會讓我難過,也讓我不能接受的。未雨綢繆,我還是先做好萬全準備才是。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的嘴短。
    在他開口訓我之前,先用美味的食物堵住他的嘴巴。就算,他真的要對我大發脾氣;吃了我的東西,總也不好擺出太難看的臉色吧?!
    暗自慶幸,好在本姑娘還有一技之長傍身呢。
    為了這點小小的心機,算計:我,親自下廚,以小學生麵臨小升初,統考的嚴峻態勢;專心致心,精耕細作地製作起自己,比較拿手的甜點——焦糖牛奶雞蛋布丁。
    不要跟我說,太甜了會膩。經過科學驗證:吃甜食的時候,人的幸福指數是最高的,心情也會隨之變好。
    先溶糖,再攪拌,後冷藏;隔水溶化了QQ糖,再加入打散的蛋黃和牛奶;一步一步下來,把模盤放入冰箱,冷凍。用時近三個小時的功夫,總算是大功告成。
    我,像是藝術家完成了自己精心設計的作品;心滿意足地欣賞了一番後,才拖著有些疲倦的身體進了浴室。
    握著花灑在衝水的時候,奇怪地發現:自己的頸下,胸前,泛起兩小塊深紅色的印子,像是皮膚過敏了。從頭回想了一遍,大概是一個下午呆在花園裏,不是花粉過敏,便是被蟲子咬到了。
    洗過澡,從藥箱裏尋來了消炎止癢的藥膏,看似對症,也沒想太多,塗了上去。
    睡前,阿姨照例端來了那杯溫牛奶;而我,卻再也沒有了將它倒入馬桶的勇氣。
    對著那杯牛奶,呆看了很久,在喝與不喝之間,躊躇不前。後來,索性任它放在床頭,來個眼不見為淨;不做理會了。
    躺在床上,翻來倒去地折騰……。也,不能入睡。眼看著,房中的表,時針優哉遊哉地走到了“11”的位置。我開始擔心:大哥,可能真的生我的氣了,今晚不會回來了。他,也許要去陪誠貞吧,安慰她今天在我這裏所受的委曲。
    想到這裏,心裏酸溜溜的直冒著苦泡,往眼窩裏漫延。
    自怨自憐,神思迷惘之間:隻覺房中一陣輕風吹進——恰似,有仙人乘風踏月,翩翩而至。
    “大哥!”
    我的精神,忽而振作——腦袋瓜子裏,好像煙花衝天一躍:頓時,絢爛得一塌糊塗。
    “是我。”大哥,渾厚醇美的嗓音,回響在耳際:“不早了,還沒睡著嗎?”他的人,隨著聲音,款款而來,坐到了我的身旁。
    我,像是一個好不容易盼到父母歸家的孩子,興奮得樂不可支。他,沒有去陪別的什麼人,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這,比什麼都要重要。
    “大哥,怎麼回來得這麼晚?我,等了你一天了。”
    “是嗎?你等了我一天了嗎?”大哥,淡然一笑:“我以為,你一天都在發小姐脾氣呢。”
    我聽不出,他說這話是在慪氣,還是隻是單純的調侃。但是,自己先有些心虛。
    “大哥,為了誠貞的事,你生我氣了?”我癟癟嘴,滿肚子的不爽:“你如果不高興,明天我讓她回來好了。”
    坦白講,讓我叫誠貞回來,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這樣講,不過是為了給大哥說“不用了”這句話,拋下一個誘耳。
    不出所料,大哥摸了摸我的頭,寵溺地一笑:“不用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吧……”
    誘敵成功,我心裏大大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乘勝追擊,再接再厲;我,像隻討好的小狗似的,湊到大哥麵前,主動賣乖:“大哥,我晚上特意做了焦糖牛奶布丁,給你當甜點。放在廚房的冰箱裏,我去給你拿來,好不好?”
    大哥,揉了揉我的臉,意味深長地說道:“這麼乖啊?……。。”他拉長了語調:“不是,又做了什麼奇奇怪怪的事了吧?!”
    “哪有……。”我,趕緊聲明:“我就是,覺得大哥很少吃到我做的甜品,沒有嚐過我的手藝呢。所以,想做給你吃。我知道,大哥和揚揚一樣,也很忙的。”
    大哥,似有感觸,長長地歎道:“我也知道,你一直很乖,很聽話。”他,春風拂麵一般的笑著:“這會兒,你不用跑下去。一會兒,我自己去廚房拿,就好了。”
    “嗯。”我,點了點頭,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哥,今天去做什麼了?忙到這麼晚?”
    大哥,冷笑一聲,“今天忙的事,可是不簡單呢……我去教訓那個欺負你的小崽子去了……。順便,提醒一下老宅的人,別真的搞不清楚狀況,亂搞小動作。”
    我,心裏,登時大驚——教訓欺負我的人?那,不就是杜采修嗎?而今,我們和那邊的關係可算是岌岌可危;若不是有大伯在中間調停著,怕是已撕破臉了。大哥,今日一鬧,無疑是雪上加霜,會不會成為放下壓垮杜家勢均力敵態勢的,最後一根稻草呢?
    “大哥,你去找采修了?”
    “是啊。”大哥,不以為然地一笑:“我,不能讓他太囂張了。他以為,我平日吃素,就是好惹的?我不僅去了,還從杜家給你帶回了一樣禮物。”
    “是什麼啊?”我,被他口中所說的“禮物”勾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起來,你就能看到了。我包你,會喜歡的。”大哥,拍了拍我的頭,笑嗬嗬地按下我,高昂的興致。
    “大哥,你……。沒有把采修,怎麼樣吧……。”
    總歸,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哪怕他對我滿懷惡意,哪怕他做的事情很過分;我仍是,不想他受到太大的傷害。
    大哥聞言,略一沉吟,聲音冷冽了起來:“你,以為善良可以換來同等的善意嗎?你以為,善良可以帶來財富,讓你享受今天衣食無憂的生活嗎?……。。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不能!”
    

    作者閑話:

    因為昨晚去看“開心麻花”的演出,所以著涼了。不過,舞台劇真的很好,是心靈的享受。希望大家有機會多去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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