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居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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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晝的光,如何能夠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呢?
杜采修,神氣活現地,半是挑釁,半是戲耍的口吻,看向我……。我,暗自揣測他到底是何居心:這個少年,單從內心的城府來講,早已不再是個普通單純的孩子了。
他,抱著拉冬,別有用心撫摸著小狗的樣子,笑得燦爛,且詭異;活脫脫,是從地獄而來的使者: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神秘莫測的死亡氣息。
他,該不會是想讓悲劇重演一次,再複製一回他當年的卑劣“罪行”吧?!並且,隻是為了我無心之中流露出了對於“拉冬”的喜愛之情?!還有,一時手癢,摸了它幾下?
睜圓了我的眼睛,幾乎算是怒火高漲,夾雜著幾分不確定的張惶;我,死死地盯著采修的雙手……。心髒,有那麼一瞬間,緊張得好像擰成了一個球,停止了供血供氧的機能。全身,所有能調動的血液,齊齊湧上腦袋:似乎是醞釀著怎樣激烈的情緒,隨時蓄勢而發!
“你,敢?……。。”我,怒目而視。以同等凜然,毫不退縮的態度,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事實上,從以前杜采修能夠罔顧骨肉親情,親手殺了我的“豆沙包”,並還有膽量明目張膽地對我說出來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為了目的,不計後果,不擇手段的人。有恃無恐,甚至,心腸歹毒。
說他“不敢”,我的心裏也是沒底的。因為,杜家所有人都有一個共識:杜采修,是一個小“皇帝”一般,被人供著的;沒有他,不敢的。
采修聞言,果然像聽了笑話似的,訕笑了幾聲,大為不屑。想是,我在他心目中,的確構不成多大的威脅。
“再演,也沒有觀眾,真可惜……。。”采修,一撇嘴,嗤之以鼻:“還沒什麼,我不敢的;你,等著瞧好了。”
我,沒有經曆過所謂的“青春期”,也有可能是直接跨越了這一個階段,進級到了“成熟期”也說不定。總歸,沒法判定是不是所有正值“青春期”的孩子,都有著超乎尋常的叛逆心理。
杜采修,仿佛是成心要跟我較勁,一決高下:他,一手抱著小狗,一手慢慢往下移動,張開了手指頭;漸漸的使力,掐住了小東西的脖子……。。
他,挑起眉峰,張狂地望著我:像是大張旗鼓的宣戰——食指與拇指,隨之掐得越來越緊;眼光,也暗沉得可怕。
小狗,“嗷嗷”地哼叫,可想而知是感受到了極大的慌恐。它,無助而絕望地掙紮著,像是做著無聲的乞求與抗爭……。。由於體型還小,力氣有限;在杜采修的手上,顯得毫無抵抗力。
金毛,一聲接著一聲低低的淒叫,還有它那脆弱、孤立的模樣;狠狠地紮進了我肺腑,刺痛了我的眼——讓我平日裏,波瀾不驚的心,也跟著猛烈地疼痛,幾乎窒息。
“放開它!”
我想,我的眼裏,一定是著了火;不然,不會有眥目欲裂的灼燒感。我,嘴裏冷冷地,下了盛怒之前的,最後通牒。
采修,是自小到大被寵壞了的小孩。無法無天,無孔不入,從不知“害怕”為何物。他,揚著小腦袋,不甘雌服地瞅著我——潛台詞是,對我以及所有生命,直白到發指的蔑視!手上的動作,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
同他,多說無用。行動,是最好的說教。
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我的手快如閃電一般,疾速地出擊——一把捏住了他,掐緊小狗脖子的手腕。
“啊!——”
杜采修,發出一聲綿長,淒厲的慘叫——無法控製地,鬆開了他的手。
金毛,虎口脫險,落在了地上。它,嗚嗚喘叫著,倒是比方才聰明了些;扭著屁股,顛顛兒地溜了出去。
我,這才醒過味兒來,自己還有這麼不容小覷的身手。以我,一個弱女子的身體能量來說,就是再激動,也不會弄得一個正在長身體的半大小子,那麼痛的。
忽然想到了:身體之中,另外一個靈魂;已經在我沒有察覺的時候,悄然頂替了我,接管了驅使這副軀殼的行為指揮權。
單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原來,你也知道疼……。。我以為,杜家小少爺,是石頭做的呢!”我,不無調笑地,用冰冷的語氣,嘲弄著自以為是的小修。
杜采修,疼得五官移位,呲牙咧嘴;完全不見了那副盛氣淩人的架式。
“快鬆手!”他,瞪著大眼睛,火冒三丈地喊著:“你,他—媽---的還想怎麼樣?”
我,手上繼續使力,錮住他的手臂;任他使出渾身能耐,也擺脫不掉我的控製——親眼瞧著,少年疼得臉色越來越白,神情,越來越懊喪,沒了脾氣。
“你是姓杜的,別丟了杜家的臉,不可以說髒話的。”我,繃著臉,沒有一點表情地,頭一回端起姐姐的架子,教訓他:“不是,沒人能治得了你。四叔不管你,總會有人願意站出來為民除害的……。。你說,這個世界弱肉強食並不假;但千萬別把自己太當回事兒。你也保證不了,自己是那個‘吃人’的,還是被‘吃’的!”
這種話,不是平素那個唯唯喏喏,拙嘴笨舌的我,能夠流利地說出來的;但不得不承認,說的還挺解氣的。
“如果,讓我知道‘拉冬’有了意外,我是不會饒過你的!我會讓你,死得比它更慘……。”用連自己都要陌生,都要生畏的陰冷語調,俯首於少年的耳旁,細細道來;我,才像那個來自地獄的妖魅:“狗,可能隻是狗;你,也許,真稱不上是人……。”
杜采修,用那種好似見了鬼一樣的眼光,直眉愣眼地看著我——眸中,有著分明的驚亂,畏懼,揣度和鮮明的憤恨……。然後,我看見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
我想:我確實嚇到他了。
“能……鬆手了吧?!”他,即便是怕得相當厲害,也不會輕易低頭認輸;依舊保持著杜家少爺的驕傲。
“當然。”我,含笑應道。
在他,方要鬆下一口氣的當口——我,突然發力,固定住他的胳膊;另一隻手,伸過來,往他的手肘關節處使勁兒一扭——同一時刻:杜采修大聲痛呼,麵色慘白,霎時之間,淚水就衝出了眼眶,滾滾而下……。
是的,我做了。我,卸了他的關節,他的手臂,脫臼了。
向上天發誓:這,絕非是我本人的天生專項技能;也不是我成心要這樣做。因為,我已不再是我。
那個“我”,是存心要給任性妄為的杜采修來個小懲大戒。從我真實的內心來說,對他的做法,我持以肯定的態度。
在蜜罐子裏泡大的,沒吃過苦頭的杜采修;疼得哇哇大叫,哭得涕淚橫流……早不見了貴門公子,目中無人的囂張氣焰。畢竟,還是一個孩子,雖然早熟,也脫離不了心智上的幼稚。
他,痛得哭爹喊娘;哭的氣勢,震耳欲聾到快要就地形成一股龍卷風了。
我,不以為然,安之若素。特別是在當下,心中沒有半點忐忑,一分不安。
斜著眼,瞟了瞟,泣不成聲的杜采修一眼,徑直順著遊廊,往前院走。
沒走出幾步呢,遙遙可見,齊叔和後麵跟著的數名保鏢,一臉焦急,慌忙地向這裏奔來。
我,急中生智——趁著四下無人在側,身體搖搖晃晃了幾下,順勢倒在了地上。
雙目一合,世界一團黑暗,自動摒除了外界的是非紛擾。
該做的做了,剩下的麻煩事,留給清醒的人處理好了。誰都知道,杜若是個病人,不說是病入膏肓吧,也是個沒啥指望的主兒。我暈倒,是最合理的事兒。
鄭公說:難得糊塗。這回,我給他糊塗到底。
人生,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戲;幸好,我也有不俗的演技。上天,給了我一份莫名其妙的劇本,也就不能怪我胡編對白,恣意揮灑;有誰還會推敲其中的邏輯呢。
耳朵裏,是身邊的嘵嘵嚷嚷,訝異紛亂。眾人七手八腳地聽從著齊叔的調派,將我抬回了二層院的臥室之中。請大夫,打電話,敷冷毛巾,忙得亂成了一鍋粥。
另一邊,杜采修被人也安置到了別的院中,找人看傷,診病;搞得合府內外,雞飛狗跳。他,哭鬧,撒潑,像是飽受了多大的苦難;嘶叫得嗓子都啞了,也沒有停下的意思。
我,有心裝聾作啞,不去理會。奈何,四叔隔著幾道院牆,層層門窗,傳過來震天價響的怒罵,以極其強勢的勁頭衝擊著耳膜;讓人想忽略,都難。
他,罵手下人,罵醫生,罵司機;甚至,罵那條狗;就是沒有說自己兒子的半句不是。心疼與痛惜的心情,溢於言表。
我猜不出來,采修,是怎麼和四叔描繪這件事的,我也不怕。以不變應萬變,便是我的應對策略。
我很清楚:他們肯定已經知道是我把采修,修理成這樣一副慘狀的。從眼下的情形來看,他們也不能,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既然你們以前自以為是,充當了上帝,擅自關了我的門;那也不能怪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僅,同樣關了窗子,還要給你們放出一條狗來……。
咬不咬人,皆算不得什麼;嚇一嚇你們,也是好的。
我,壞心眼兒地想著。
作者閑話:
看到收藏增加了,很開心,謝謝你們!今天是周末,作者還在外麵忙了大半天,累得坐在地鐵裏就睡著了。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吧。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