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陷入重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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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靖的話,如一縷和煦的風,吹過山崗,忽啦啦地吹開了我心底漫山遍野的春花……由心頭,逐步漫延到指尖的,甜滋滋的快活滋味;須臾之間,神乎其神地充盈著全部的感官神經。
即便,我尚未完全了解他的話中之意;至少,我聽得出,他對我,有著顯而易見的喜歡。
他,為遇到我,感到高興。他認為,我和他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緣分。當然,也可能其中大部分的原因,是緣於我是大老板杜采揚的姐姐。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沾采揚的光,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也談不上有什麼忌諱和不舒服的。
除了貪財和碎嘴之外,我對蕭靖的印象分,還是蠻高的。我,有點喜歡他,像喜歡一個任性,狡猾,又不失善良的朋友。
他的幽默,他的坦率,他身上特有的“男子漢”氣質,都讓我不可自抑地對他產生好感。就算是那些,顯而易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似乎也是瑕不掩瑜,倒是處處透著些精致的淘氣。
蕭靖,和我平常接觸的人,有著大大的不同。
他不做作,不端著架子做人,心裏怎樣想的,嘴裏就怎樣說出來;從不刻意掩飾自己的缺點和欲望。像我這麼遲鈍的人,都能一眼望穿他的心思。他,坦白,通透得清澈見底;活得張揚桀驁,毫不矯揉造作。
真實的東西,或許並不那麼美好,卻彌足珍貴。讓人,覺得妥貼,安全。
我和他不過相識十多個小時而已。然,我在他麵前,感覺不到任何的拘束,不安,和防備。我對他,沒有辦法去設防。
他,自動放射出一種強大的富有親和與安定的磁場:再是驚忙不定,躁動紛擾的情緒,在他那裏,皆會安穩下來。
我,笑了笑,托著下巴,沉浸在難得相看無言,又內心悠然自得的氣氛當中。
虎口餘生,三災八難的顛沛之下,也不全然都是教人灰心喪氣的。走投無路,亦有著另一番的巧妙奇遇,也足已讓人感動於生命的精彩紛呈。
假如,不是落魄於危難之地,又怎會機緣巧合的遇到蕭靖呢?可見,塞翁失馬,福禍未定。最美的花,總是開在最危險的地方;最壯麗的風景,也必是隱匿在最令人望塵莫及的絕境啊。
不讓你,為之生生死死地折騰上一回,你又怎能學會珍惜?你又怎麼知道,一聲讚歎所付的來之不易呢。
“我是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這醫院裏的人,到底怎麼了。怎麼就突然之間,發了瘋了呢?!”蕭靖,微蹙著眉,大呼不解:“還是一起發瘋,難道是爆發了什麼急性的傳染病?……。”
我也沒想明白。究竟是何種原因,讓他們成了那副喪心病狂的模樣。傳染病?如果真是傳染病,我和他當初並不是在隔離的狀態下;為什麼,我們沒有變成那樣呢?
“不對,說不通……”蕭靖,輕搖了下頭,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測:“傳染病的話,沒道理你和我沒事。唯一說得過去的解釋,是我們對這種病毒免疫?……。。”他,用難以置信的眼光,征尋地看了看我,“這,也太扯啦……。那,咱倆不成了自帶主角光環的救世主了嘛?好吧,接下來可以去拯救世界了。”
他,自嘲地撇了撇嘴角,自然而然地鄙夷起這樣的設定。
我的心中,忽而閃過一絲光亮:像烏雲沉沉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若是,我和蕭靖沒事,是不是說明,還有別的人也可能同我們一樣,是能夠免疫,沒有發瘋的?此刻,他們正藏在大樓的某一個角落,躲避著這群“行屍”的獵殺,苟延殘喘地偷生。
找到他們,神智正常的人們聯合起來,逃出生天的把握會更大。集合了大家的力量和智慧,握成一個拳頭出擊;總比單打獨鬥,來得有勝算。老話不是也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倒要讓那幫行屍走肉看看,我們是如何從資質平庸,被動挨打;逆襲成胸懷大略,不可戰勝的戰士的。
要不怎麼說,共過生死的人,總是有那麼點兒靈犀的心照。
我,才表現出小小的鬥誌昂揚;蕭靖,看著我的眼神,也亮起了仿似海上探照燈一般,深邃而洋溢的光芒;差點沒晃瞎我的近視眼。
“咱倆,想到一塊兒去了吧?!”他,唇角翹著,笑得曖昧不明。
我,眨了眨眼,沒說話,示意他說下去。
“這座醫院裏,可能還有跟我們一樣,沒有被感染,但很快也會被逼瘋的人……。咱們,得想辦法找到他們。救死扶傷是一回事,大家湊在一起,人多力量大。更有把握逃出去。”
他,說的歡欣鼓舞;腦袋,隨著說話的節奏,不住地輕點著。自信滿滿的神情,好像穿越千年而來,沙場秋點兵,一位指揮大戰的將軍。
“我,也……這麼想…。。”
說實話,真的開心和他,想法一致,思想統一。這絕對是,能幹成大事的節奏啊。
“今晚,就算了。”蕭靖,揉了揉自己的腿,“這東躲西藏的一整天,又結結實實地幹了幾架,身體實在撐不住了。若真是碰上那些個不知疼,不知死的怪物,我們根本不是對手。鬧不好,連小命也得白搭進去。”
“好好休息一夜,明天白天吃飽了肚子,咱們再行動!”
我,自是讚同他的說法,也知道他說得很對。再想救人,找人,也不急在一時。做好萬全準備,在危險之中不拖累同伴,對人對己,才是最負責任的行為。我們,都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放鬆與休息,好讓自己有力氣應對明天無法預知的重重危機。
“好。”我,拍掉手上沾著的麵包屑,意猶未盡。
蕭靖,躺回他的鐵櫃裏,拉過毯子,“哦,對了,你身上沒有手機嗎?你暈倒的時候,我想用你的手機打求救電話,結果沒找到。”
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脖子,才想起來沒有摸到平日掛在那裏的手機繩。
“平時,是帶的。可……和采揚出來看醫生,就沒有帶。你的呢?”
蕭靖,大大咧咧地把手臂枕在腦後,眯著眼:“我,沒手機。那個被你暴K一頓的家夥,他兜裏的手機黑屏了,早摔爛了,找到了也沒用。”
這年頭,還有人不用手機?在我聽來,快成了天方夜譚了。就目前的生活環境而言,你不拿手機出門,幾乎可以說是寸步難行。隻要是離開自己的房子,隻要是需要消費,必須得依靠手機啊。就算你能不吃不喝,坐公交,坐地鐵,打出租車,也沒有人再收現金了啊。
這人,該不會是天外來客吧?
我,一臉詫異地看向這個新奇物種,眼裏盡是如潮水連連一般的敬仰之情。
露出衣袖之外的手腕,光滑白晰,沒有一點疤痕印跡。他,竟是沒有身份識別條碼的!
我的視線,轉移到自己的手腕處,一條清楚的識別碼,烙在那裏。隻要是我國的合法公民,從出生之日起,就會被打上身份識別的ID條形碼。一般是印在左手或者右手的手腕內側,不影響美觀,又可以方便做各種不時之需的掃驗。隻有極少數,遭逢不測,身體落下殘疾的人士,識別碼,會打在後頸處。
可,蕭靖,手腳俱全,明顯不在特例之中。難道,他還有什麼特別之處,是我不知道的?
我,晃了晃頭,盡量把這些胡思亂想,晃出我的擁擠雜亂,不堪重負的大腦。想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幹嘛,讓人擔心的事兒還不夠多嗎?
蕭靖,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噘著嘴,半睡半醒之間的嗜睡懶慢,蛻去了平時的油滑,顯得十分的乖巧。
“你也睡吧,不用擔心。我布了些小機關,萬一要是個風吹草動,我馬上叫你。”
我,蜷身,把頭挨進枕頭裏,還是有些不大放心。
我好歹算上昏迷,還是睡了幾個小時的。他,可是一直在忙裏忙外,跑上跑下地為我們的生存安全,費心費力地忙活。時刻,繃緊了神經的弦兒,沒有歇過一時半刻。我,心上泛起一陣的自責:不管怎樣說,自己也拖了人家的後腿。
伴著他,偶爾鼻息間輕微的鼾聲;我,無法成眠。
抬眼一瞧,那人,仿似睡得很沉。總歸是太乏了,一天裏險象環生的逃命,換作是誰,也是捱不住的。
在這塊隨時可能麵臨滅頂之災的陣地上,我的敏感,焦慮,使自己哪怕讓目前的險境困擾得心力交瘁,也沒那個氣魄呼呼大睡,坦然待之。
我想大哥,想采揚;想他們不知吉凶的處境。也會想起誠貞,想起鄭青宇;想我入睡前,耳邊玄之又玄的那一句如同魔咒的囈語。
到底,我在夢中,還是夢境在我?
明天……
想起明天的行動,想到不可預測的未卜前路;心裏麵,是一片廣闊無垠的茫然……這看不見盡頭的迷茫,如陷入沙漠裏流沙的大坑,將自己一點一點,無聲無息地湮沒。
反正,我也睡不著。在連著翻了幾回身之後,怕擾了蕭靖的睡眠,我不敢再亂動。轉而,屏氣凝神地呆呆望著,窗外通明的燈火,落在地上,形成的光影——癡癡地,想成了弟弟的臉。
夜,靜。
殘月掛疏枝,蕭風不聞語。
寂寞幽人獨自醒,憔悴一身冷。
這般的落落離索,鬱鬱憂傷,不知該怎樣排遣。當活著,亦成了一種瀕臨絕望的奢求;才曉徹,我們曾經自以為能夠放下的一切,都成了無法割舍的理由。
我以為,我不畏死。我以為,我早就死了的。
從我得病的那日起,我在杜家,就是一個活著的“死人”。事實,卻是截然相反:便是一個再難堪,再卑微的生命,我也想活著;活著麵對那些冷漠相視,活著享受擁有的悲喜癡狂;乃至,活著讓他們見證我最後的破繭成蝶!
我相信,我是特別的。
我的異乎尋常,我的榮辱浮沉,皆是來自上天特別的關愛。所以,我生而不凡。
“人生來不是為了拖著鎖鏈,而是為了展開雙翼。”雨果,這樣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