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突發事件(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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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無常,善惡一同。千種夙緣,皆由一念。
    雲起水波靜。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我不會告訴你,這是一個多麼與眾不同,波瀾壯闊的經曆;我也
    不會杜撰你可能向往或睥睨的生死起落。在平行的另一個時空裏,因緣際會,我與我們相逢,相識,相知,相愛,相害;然後,在回歸宿命應有的軌跡。
    僅此而已。
    公元2037年。丁巳蛇年。
    夜,有些深了。
    滿街璀璨的霓虹燈,仿如點點星光,迢迢銀河,輝映著漸漸止息喧嚷的城市,點綴著它的華麗和它的孤高。
    風裏,聞得到丁香花的味道。若綿若絕,透入鼻腔;引得識香人,心尖兒上的一陣陣欣悅的輕顫。
    我,喜歡它的香味。從小到大,隻要聞到了丁香花盛放的味道,便有一股無以名之的歡喜。我不大會與人說話,除了看書之外,唯一常做的事,是睜著一雙呆愣出神的眸子,觀察這個世界。這樣的舉動,可以算得上是半個“傻子。”
    但我,可以和丁香花溝通。
    每每於花團錦簇之中,找到一兩朵五瓣或者六瓣的花朵,總是令我歡欣鼓舞。據說,於千萬枝花束中,尋得到五瓣的丁香,是“幸運”來臨的象征。
    雖然,無從知道這傳說是真是假,也並未親眼證實有什麼好運降臨;我,仍然每到這個季節,樂此不疲地做著這樣的傻事。
    今天,下班比平時晚了許多。
    我在一家叫做“Goodluck”的甜品店做事,跟著甜點師傅當學徒小工。不知不覺,已是一年有餘;有時自己獨立製作出一些樣式簡單的小甜點;我也樂於自己開發研究,不同以往的另類新品。之所以做這份工作,原因其實並不複雜:拋開學得一技之長,自食其力的實際利益不談;還因為這份工作不用見人,更大大降低了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機率。
    我不想與他人有太多的接觸;不論,以何種形式。
    再則,我報名參加了繼續教育的網絡課程。早晚班的打工方式,對我是十分合適,便宜的。
    平常的晚班,隻需上到九點,就可以走人了。若不是老板臨時要求加班,我通常是不會在外麵逗留到這麼晚的。
    我的老板,是一個年過不惑,風韻不減,還滿滿少女情懷的女人。她,經常穿著各式粉色係的衣裙,在店內外奔忙得如一隻招展的蝴蝶;笑語晏晏似四月裏枝頭亂顫的春花。她的名字,喚作“清和”;清美和諧,人如其名。
    我叫她,清姐。
    清姐,是用商量的口吻和我說加班的事兒的。其實,即便她不征求我的意見,我也會答應的。說實話,不管有加班費於否;這份讓我心生安定的工作,我是極為喜愛的。
    和清姐互道了晚安之後,走出店門時,已經是10點鍾了。我必須得加快了腳下的步子,才有可能趕上最後一班公交車。偶爾“打的”回家,對我談不上是經濟負擔;可是,我害怕與陌生人交流,哪怕對方隻是位與我毫無交集的司機師傅。連報出一個家庭住址的簡易對話,於我而言,亦是困難重重。
    急走了十分鍾的路程,穿過兩條長長的街道;在半昏暗的路燈下,我到達了公交車牌那裏。
    暗自挑起眼皮,另外有四個人也等在站台上。他們大概同我一樣,都是下了晚班,趕末班車回家的歸人。
    我,小心地蹭到一邊的大樹下,將自己妥善地隱藏在樹冠的陰影之中。
    人群,總令我不安,惶恐。草間的蟲鳴,燈光投映下翩飛的流螢,卻能夠讓我身心自在。
    我害怕人來人往,對於除了人類之外的,自然界的一切生靈,獨抱著親近的態度。
    我懂得欣賞繁星的流轉,懂得聆聽微風的輕喃;懂得愛悅萬物生長的蓬勃;懂得領悟月缺月圓的無奈與歎息。
    可惜,我所懂得這些,無一例外都不能使我成為一個聰明人;甚至是,有用的人。也注定了,我不會是一個被主流價值觀認可的“正常的人”。
    對了,我忘了說了:我,實際上是一個病人。
    醫生,在給我開的診斷證明上,明確是寫著:患者,輕度自閉。臨床表現為,社交恐懼症。
    我曾經,不明所以地看著這幾個字,心孤意怯地詢問我的母親: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疾病?
    她,當時用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定定地盯了我半天,才恨鐵不成鋼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就是精神病!”
    我,從此知道:我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是一個讓人覺得丟臉的瘋子。
    在普通大眾的意識裏:精神病,等同於是瘋子的另外一種描述。二者,沒有本質的區別。我們,不懂那些晦澀艱深的專業術語,隻能聽從於來自社會普遍認同的看法。
    我,於是深覺自己罪孽深重,丟盡了整個杜家的臉麵。
    347路公交車,終於開進了站點。
    我,輕輕將爬到衣袖上探險的一隻小蟲,放回了草坪。自己,抽出雙肩背包裏GoldenRose的手機,刷機上車。
    把包抱在胸前,選擇了車上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子,坐了下去。隻要車上的人不多,我盡量會坐在固定的位置。靠著窗戶,不僅可以吹著涼風,看著繁華的街景;最重要的是,能夠避免與他人的直接或是間接的接觸。這,讓我感到安全。
    由於是最後一班車,坐車的人,稀稀拉拉的,不是很多。車子一啟動,所有的人,整齊化一地掏出了手機,塞上了耳機。看起來,就像是有人統一發號施令,讓他們這麼做似的。
    稍微抬頭望過去,無論是坐著的,還是站著的;全部低著頭,全神貫注地和那塊小小屏幕較著勁。
    好吧,我跟不上這個時代了,我成了這個飛速發展時代的棄兒。
    年齡不到二十三歲的我,內心陳舊得像是個從四五十年代穿越過來的“老古董”;渾身散發著與外表不相稱的陳腐氣息。我不敢說,自己散發著懷舊的芬芳;畢竟,多數人不喜歡舊俗的東西。
    我,是有手機的。而且,是時下最流行的款式。不過,大半的時間,我是沒有花什麼心思去研究它的。除非是必須使用,很少主動觸碰這個已成為生活當中必不可少的科技標配。諷刺的是,恰恰在這個時代,用不到它的地方,少之又少。因為,我們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尋醫問藥,消費娛樂;全是依仗一部巴掌大的無線通訊電話,便可輕鬆搞定的。
    我不能靈活地操作它,也還是離不開它。
    我腦子不太好使,人又很蠢;這使我盡可能遠離太過高科技的電子產品,免得暴露我餘額不足的智商。
    我,很不合時宜。這是,我早就明白的事。
    沒辦法,誰讓我“有病”呢。
    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開出了幾站地。奇怪的是,這一路上,停停走走,既沒有人上車,也沒有人下車。
    車窗外——月隱雲後,星光寥落;大風驟起,樹影斑駁……。泠泠渺渺間,聞得段段恍如割裂金屬細響,直鑽進耳膜,針刺般扯著脆弱的腦神經。
    我懷疑,久違的頭痛又要造訪我了。正如老話說,風是雨的頭;耳鳴,便是我頑固型頭疼病發的先兆。
    我從沒有在接近深夜,還在路上的時候;也是第一次坐末班車。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容易自驚自嚇的緣故;我總覺得,不大寬敞的車廂裏,籠罩著一團陰森,怪異的氣氛。
    如此,纖細的,焦灼的,猶如冰水緩緩爬上肌膚,絲絲滲入肺腑,漫上心頭的忐忑,和驚忙;像一張冰冷的絲網,桎梏著我的全身……。讓我周身發緊,心跳失常。
    沒什麼的,是我太緊張了吧?!我,隻是情緒不太穩定,一會兒睡前吃兩片藥,就會好的。
    我,一聲又一聲地在心底安撫著自己。再挺過三站地,我,就下車了。
    驚驚撞撞地,溜著視線,掃了掃車上的人:他們,靜悄悄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看視頻,讀小說,玩遊戲;麵色如常之下,竟出奇地籠罩著一層說不清的麻木,和稀微病態的淡然。
    總感覺,有哪裏是不太對勁兒的。
    我想,我是多慮了。
    照道理來講:他們,才是正常人。我才是那個,杞人憂天地做著自己嚇唬自己玩的無聊之人。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我曉得,我此刻的樣子,一定像是八十年代港片裏的捉鬼師一樣,滑稽可笑。可是,默念以上的句子,至少能夠讓我的心,暫時的安寧下來。所以,不管看上去多麼的不可理喻,我還是得遵從自己的本能反應。
    坐在前座,一直盯著電話聚精會神的女孩子,忽而轉過了臉——衝著我,詭異地微微一笑……輕聲地發出了一句喟歎:“你,也在這兒啊?!………”
    我,不禁一愣……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該怎樣應對一個陌生人的熱忱;更不知該怎樣回應她才好。
    她,似乎也沒指望我會給予她回應,轉過頭去;又對著手機專心致誌了。
    我在記憶裏,搜索了好幾遍;還是確定,我沒有見過她,並不認識這個人。
    我的記憶,本來就是亂糟糟一片殘頹的瓦礫;記不起個把人,也屬正常。更大的可能,隻是這個熱情的女生,想跟我打個招呼,說句閑話吧。
    思及,她剛剛嘴角淺露的那抹幽暗,森然的笑意;不自覺地有種危險將至的不好預感。
    事實再一次證明,客觀事物的發展,往往不以人的意願為轉移。墨菲定律的發生,總是有一定的高概率。
    握緊了的掌心,暗暗祈禱時間過得再快一點的我,猛抬頭發現:那名身穿白衣的女生,驀地挺直了脊背,抬高了下巴,脖頸已一種不正常的姿態拉直了角度……。我看不到她的臉,但能通過臉部側麵,看到其凸出眼眶的,暴增了數倍大的眼球;似一條正在案板上翻白的死魚。
    微微開合的嘴巴,若有若無地發出意謂不明的“啊啊”低叫;聽上去,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
    我,悚然一凜……這才,注意到:那條本該掛在脖子上的耳機線,不知何時已經自動將她的頸項纏得死死的,帶著自主意識地越勒越緊;如一條捕獵的蟒。
    我的一顆心髒,駭得驟然亂跳成了一套失了操控的架子鼓,打著七上八下的拍子,咚咚地亂蹦得我坐不住了……。手腳,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抽搐;嘴唇,顫動得像是歡脫的飛盤,擺脫了神經的控製;冷汗,瞬間浸透了薄衫。
    “啊……。。啊……哎……”
    我想大喊救命,招呼其他人救救這個女生。張開的嘴,發覺自己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想,我是忘了,我的語言的功能,早已退化到近史前狀態了。
    純白色的耳機線,慢慢又收緊了一圈。我,不想眼看著那條活生生的,如鮮花般漂亮的生命;就這樣凋零。我鼓足了勇氣,拚上了汗濕的身體,用我僅存的力氣,幫她去扯斷勒住脖子的細線。
    我沒法想象,耳機線是這麼有韌性,和不易被損壞的屬性。或許是耳機的質量太好,或許是我的力量有限;總之,我花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成功地把她解救出來。
    那條索命的耳機線,仍是愈纏愈緊。
    這個時候的她,鼓瞪著飽脹的眼珠,張大了豔紅的嘴巴,麵上條條毛細血管繃起,活像是感染了奇特的病毒,死不瞑目的一副僵屍之相;驚悚萬狀地靠在我的身前——
    我,感覺不到她是否還在呼吸。
    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糊了一臉……。我,為我自己的無能,為我自己的軟弱而傷慟不已。
    徒勞地扯著堅不可摧的耳機線,心裏泛上一片絕望,茫然。
    隔座靠窗,睡著一個中年女人。她,打著盹,閉著眼;全然不知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情。
    我想到了,向她求助。
    我,張牙舞爪地撲過去,使勁兒地拍打著她的身體。
    她,被我驚擾了好夢,十分不悅和懵怔地睜開了眼,愣愣地看著我……。眼光裏的譴責之意,相當明顯。
    我,如獲救星。口中依然吐不出話語,我隻好拽著她的胳膊,打著手勢,讓她去看我前座的那個女生。
    隨後,我看到她,驚恐到滿麵蒼白的臉色;還有,呆若木雞的訝異!
    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車廂裏,寥寥不多的十數人;不計男女老少,不算我們,其他人皆被耳機線勒住了脖頸,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每一個人的臉上,保持著窒息,痛苦的扭曲表情。歪在椅子上的,倒在地上的,全是張大了嘴,鼓著眼球,慘白到逐漸發青的麵色……尚有,一兩個一息猶存的人,些微地肢體痙攣著……。
    黑白不同的,顏色各異的耳機線;繞在頸上,像是道道七彩的虹霓,由死神一手編織成一個個炫目的奪命絞索。
    公交車,停下了。
    駕駛位上的公車司機,四十幾歲的壯年漢子。活了大半輩子,大概也沒見識過這樣的陣式,嚇得目瞪口呆!
    我,哆哩哆嗦地抱緊了自己發軟的身子,感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不在流動了。細胞裏的水分,好像被抽幹了,隻餘下冰冰涼涼的恐懼,驚慌;從內心的最深處,密密麻麻地漫延到四肢百骸。
    這是一場突如其來,沒有前因後果,無法抵抗的屠殺。
    這場災難,來得莫名其妙,來得摧枯拉朽;又隱隱透著蓄謀已久的陰謀之氣。
    那些人,在我麵前,死了。死得無聲無息,死得離奇詭異。
    從頭至尾,沒有人來得及發出一聲呼救。
    而我,和另外兩個人,死裏逃生。
    這是為何?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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